战鼓擂,军旗起,兵马喧,杀声滔天。
“杀!”
两军对阵,成王败寇,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而是一场血淋淋的绞杀,将十万军队困在其中,肆意厮杀,不留活口,那血溅在脸上,全是狰狞的模样。
这一场战役轩辕昱川并没有到场,他手边一壶刚煮的好茶,茶香浓郁,萦绕在整间屋子里,沁人心脾,他一手轻轻扣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眼睑垂下遮住他深如瀚海的眼眸。
刀剑拼搏,鲜血挥洒,呐喊声震耳欲聋,民不聊生。
轩辕绝神威盖世,董卓然带兵抵抗,被杀得片甲不留,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投降,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手指停了下来,轩辕昱川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是深黑色,“孤毅,倒茶。”
身后的孤毅为他倒上热茶,神情威严如铁,一丝不苟。
城门外一片铁甲精兵,浩浩荡荡,一望无际。长公主亲自打开皇宫大门,一身素色衣裳随风飘荡,迎接叛军入宫,主动投诚。
轩辕绝带兵踏进皇宫,一声大喝:“降者不杀!违抗着乱马分尸!”
军旗在风中狂舞,溅满了鲜血,铁骨铮铮,从来不曾倒下,见证所有的风霜。
一杯茶饮尽,轩辕昱川起身,“走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孤毅跟在他身后,拿了架子上的铠甲,认认真真地给他穿上,银色的铠甲泛着幽深的光泽,头盔上一点红樱整个人都变得威武了起来,轩辕昱川张开双手垂头看着身上的铠甲,淡淡笑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穿它了。”
孤毅沉默如冰。
铁骑在皇宫内院肆虐,禁卫军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墙头墙尾全是强弓劲弩,直指着宫门口的人,不让他们再冒犯一步。禁卫军长发布号令,“尔等叛军,还不快快就擒?”
轩辕绝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他身后的左璞玉哈哈大笑出了声,“死到临头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下一刻,墙头上出现了数不清的黑衣人,将手持弓箭的禁卫军瞬间割脖推下了墙头,一时间惨叫声绵绵不绝,血腥味肆意蔓延。
百里愁生挑了一匹精神的黑马,牵到轩辕昱川面前,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高兴,“主上!都到了这一步,没想到您还能这么淡定。”
楚乐天立马笑话他,“谁跟你一样少根筋,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主上可是做大事的人。”
轩辕昱川笑道:“其实是有一点小激动的,不过不是因为要赢了。”
“那是因为什么?”
他笑而不语,瞳孔猛地颤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主上你怎么学会卖关子了?”
“有什么要扯的话,等过了今天慢慢扯吧。”轩辕昱川笑着摇摇头,翻身上马,一下子就驾马走了老远,孤毅直接翻身上马跟上,从来不曾懈怠分毫。
楚乐天慌了神,连忙拽着一匹马爬上去,“诶?主上等等我!这么有历史性的一天,我怎
么能不在场……”
马蹄踏进了皇宫,宫女太监逃的逃、跑的跑,带走的东西落了一地,一片混乱,胆敢反抗的侍卫,要么丧命马下,要么祭奠宝剑,鲜血洒在青石地板上,侵入了血红色,仿佛刻进去了一般,见证这一场暴戾的残杀。
左璞玉忍不住问了:“你对这宫里人有很大仇恨?”
轩辕绝目光冷冽,“我恨这里所有人。”
“那你杀吧,反正这些愚忠的士兵死不足惜。”左璞玉耸耸肩,事不关己的模样。
轩辕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只对轩辕拓有很深的恨意。”
“我不恨他,我恨将他推上皇位的人,所以我要亲眼看着他跌落下来,让那个人痛不欲生。”左璞玉说这话时微微侧着脑袋,嘴角还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胆寒。
轩辕绝收回了宝剑,驾着马儿一路狂奔到陇阳宫外,停了下来。所有的叛军从四面八方集结过来,将陇阳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宫人都不肯放出去,将所有人都逼在了陇阳宫里。
骄阳似火,意气风发,当再一次站在这巍峨的宫殿门口之时,却不是以俯跪的姿态,而是如狼似虎,带着万千乘骑,几乎能荡平了这宫殿。轩辕绝沧桑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表的光芒,“我终于回来了,当年被迫逐到边境苦寒之地时,我曾回头看过一眼这陇阳宫,只觉得父皇眼中藏着利剑,这宫殿庄严肃静,能将我活生生地活吞了,如今再回来一看,也不过如此!”
“哈哈。”左璞玉大笑了一声,胸中也有一团畅快在燃烧,“确实不过如此,机关算尽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薄如蝉翼?”
伸出双手,干枯如树皮,不过四十多岁,就花白了满头,轩辕绝这么多年的怨恨之气终于喷涌而出,“我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我要亲眼看着轩辕拓如何摔下来,要他像狗一样活着!”
左璞玉回头看着他,目光灼灼,“大皇子领兵造反,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你什么意思?”轩辕绝警惕地看着他。
左璞玉笑得有些隐晦,“我的意思是说,大皇子就一点也没有想过要坐上那皇位?”
“我从未想过要当什么皇帝。”轩辕绝掷地有声,“我有将领之才,却绝不是君主之选,我只盼望能带领三军除却内忧外患,一展宏图,却不曾想被父皇当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旨流放到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回归!”
左璞玉道:“大皇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属下来报:“报告大皇子,所有人皆被逼到陇阳宫内,没有逃出一个人!”
轩辕绝满意地点点头,“昱王可曾来了?”
“属下去查……”
“不用了。”轩辕昱川驾着马,缓缓穿过重重叛军,一步步地朝他们走去,高头大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藏在温和之下的,是谁也不敢直视的胆寒,他淡淡一笑,仿佛天下尽在手中,“这时间算得恰好。”
“接下来就交给昱王了。”
“驾”,轩辕昱川催促
着马儿往前走,逐渐走到了叛军之首的位置,一身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钻石一般璀璨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
“降者不杀,身世清白者,可继续留守宫中,违抗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落下很久很久,才有一个太监颤巍巍地从石狮子身后站起来,腿脚都在打哆嗦,“我、我投降!我投降!是不是真的不杀?”
叛军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核实了身份之后,便将他安置了下去,于是有了一个,便有两个、三个、四个,被逼到陇阳宫里的宫人能走的都走了,不愿意走的就躲在里边不肯出来。
左璞玉上前一步,笑道:“你是打算怎么处置轩辕拓?”
轩辕昱川目视前方,淡然如风,“并不处置,就像我当年那样被扔在宫里,不过我不会给他任何变成我的机会。”
左璞玉满意地点点头,“正合我意。”
“我带人进去看看,你和大皇子守在外边。”
“遵命。”左璞玉朝着他的背影做个一个大礼,笑得狡黠,“吾皇。”
一个称呼包含了很深的韵味,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轩辕昱川并不克制他这种放肆的行为,轻轻驾动着马儿,“孤毅、乐天、愁生跟我进来。”
带刀入宫,是对皇族的一种蔑视,驾马进殿,是对皇权的一种践踏。
轩辕昱川宛如主宰生死的王一样,高高在上,一步步地踏上台阶,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马儿嘶鸣,响彻宫殿,掀起喧嚣。他穿过正殿进入内院,御花园里全是鲜花,鲜艳过了头,想着阿渊在冰天雪地的边境待久了,定是喜欢这样的地方的,还有火红的玫瑰,也是她喜欢的……
花瓣落了一地又一地,轩辕昱川缓缓走过,一步一个马蹄印,他的神情从淡然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我有一点紧张。”
楚乐天笑了,“原来主上也会紧张啊!”
“毕竟这么多年的仇人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谁都会紧张。”
轩辕昱川摇摇头,“我可不是紧张这个。”
“那是什么?”
“我突然怕见到一个人。”
“谁?”
阿渊。
当这个名字浮现在心里的一瞬间,不是满满的满足感,而是一股锥心的痛,轩辕昱川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沦陷了。
害怕再见到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害怕再见到她,她会恨他怨他怪他。
害怕再见到她,她会责问孩子的事情。
打他、骂他,或是,会直接一剑刺进他身体里。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害怕的,最害怕的是再见到她,她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然后冷漠转身,这样的情景便是想一遍都能痛彻心扉,更别说真的出现了。
他抚上心头,有一股隐痛,“我说错了,我不是紧张,是有些怕。”
怕。
他轩辕昱川的人生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