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呢。”牧云善意的笑笑。
“额,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阳葵突然面露慌张,不停的摆手:“大道理我也不懂,你们谈论的是正道不正道我也懂,我刚才说的这些这不过是在和牧云先生朝夕相处中得到的一些感受而已。”
“我们一路行来遇到很多人,每一个人听到先生‘魔尊’的名号都对您畏惧三分,似乎您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但是我却感受不到您有任何危险的地方。这些人明明没有和先生相处过,为什么要对先生秉持着如此多的恶意呢?”阳葵面露不解。
牧云目光低垂,盯着映照在桌面上的烛火,沉默不语。
“您一定想说是因为您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高手。所有的人都是您的仇人,所以他们才会恨您、怕您。是不是?”阳葵替牧云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也是牧云被称为“魔尊”的根本原因。万里长屠这种事情,只有牧云自己做过。
“您杀过很多人,这点我不否认。但是我想知道,您喜欢这么做么?”阳葵一字一句的问:“您真的喜欢杀人么?”
屋外吹过一阵风,烛火伴随着微风摇曳,牧云的面容隐藏在烛火后面,忽明忽暗。
“你的问题很奇怪。”牧云柔声说:“如果我不喜欢,怎么会去做这些事情呢?”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啊!”阳葵突然激动起来:“您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做!”
我不喜欢吗?我真的不喜欢杀人么?
我在突破天道巅峰之后,就离开了垂云云海边,仗剑游历江湖,挑战各种各样的高手。当时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我喜欢与高手战斗,喜欢看着各族的高手倒在我的剑下,看着他们抽搐绝望的眼神,并对此感到兴奋么?
щшш▪тt kān▪¢○
“牧云先生!”
阳葵大声的喊叫牧云的名字,把牧云从沉思李中唤醒。阳葵看着牧云茫然的眼神,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悲凉。
“如果这个问题您回答不了,那我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问你。”阳葵平定下情绪,坐正身体。
“您当时为什么要正道封神。”
“修为已经达到桎梏,想要再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必须封神正道!”牧云语气空洞,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出这个答案。这个答案他很熟悉,因为他也经常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封神失败?”
“因为本座道心不正,无法正道。”牧云现在已经进入了有问必答的状态,对阳葵没有任何隐藏。
“你的道,究竟是什么?”阳葵步步紧逼,厉声询问。
“我的道……”牧云抬起头,看着阳葵却说不出话。
这一句话自己似乎曾经也有人问过自己。对了,就是在静神观后山的守心阁上。不可名老人作为‘孤道’的极致之人,曾经问过自己,自己的道究竟是什么?自己修的道难道不是‘孤道’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修的不是‘孤道’。
我本已孑然一身,难道连最后仅存的道,你们都要否定么?
“孤之道,天下万事万物皆与我无关,我仅欲独善其身……”牧云木讷的说着。
“停!”阳葵打断了牧云。
“你是真的固执!”阳葵感到好笑又好气的说:“你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认为你的道是‘孤’!”
“如果你真的认为整个天地都与你无关,世人的生老病死你都会选择冷眼相看。你当时为什么会和我一同帮助落日帐阻止狩群;你又为什么会相信爹跟你说的关于逐日族的这一切;你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听我跟你喋喋不休!”
阳葵叹口气:“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如果你要是真的自私自利,爹和我还有哥哥,怎么会这么相信呢?相信你能拯救整个天下!”
“所以,承认吧!您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同时还是一个胆怯的人。您害怕自己的真面目被世人看透,所以用凶狠无情的来伪装自己,也许您数十年以前的时候,伪装的很好,天下人不理解你,还会害怕您;但是现在,您已经不会伪装了。”
阳葵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喝了一小口酒。
牧云盯着跳动的烛火,蜡烛已经燃烧了很久,烛台的周围已经凝结了很多的蜡油,所有烛火变的不像之前一般明亮。但是这对于牧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他的世界已经陷入一片冰冷死寂的黑暗,仿佛所有的光明和声音都已经离他远去。
他的思绪在黑暗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寻觅到一丝光亮就连忙凑上去。
那是牧云年轻的时候,虽然他的容貌与现在相差无几,但是却始终难掩眼神里的青涩。在在自己的面前的地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人摘叶族的人。他们一个人的身上插满了柳叶,另一个人的前胸和小腹处有三个明显的剑伤,牧云握着的剑上则不断的向下滴着鲜血。
这是牧云第一次杀人,这两个是摘叶族两位天道巅峰境界的高手,是牧云江湖万里长屠所找上的第一个对手。当时牧云与他们鏖战数百回合,两个人虽然境界比牧云低上一些,但是却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给牧云造成了很多麻烦。
不过,也仅仅是造成一些麻烦而已。他们最终还是倒在了牧云的剑下,成为了牧云登上魔尊这把座椅的第一块基石。
杀了人的牧云表情并不好看,他面色苍白,转身丢下佩剑,弯腰呕吐起来。
任谁也不会想到,看似杀人不眨眼的魔尊牧云竟然会在杀人的时候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杀人这件事情了呢?
牧云收回思绪,自我责问道。
明明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甚至嫉妒厌恶杀人这件事情,自己又为什么要不停的杀各族高手,让他们都惧怕自己呢?
“你说的对啊!”牧云头痛欲裂,一只手摁住脑门,无数尘封的记忆不断涌现。
“我确实不喜欢杀人。”牧云低声吼叫。
“呃……”阳葵没有想到牧云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牧云先生你没事吧。”阳葵侧头去看牧云的眼睛。
“好多了!”牧云浑身虚脱的靠在椅背上,满头大汗,勉强对阳葵笑笑:“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阳葵好奇的问。她从桌子上扶起一只酒杯,为牧云倒了半杯酒,推到牧云面前。
“不用了。”牧云摁住酒杯,流出一身大汗之后,他的酒几乎全都醒了。酒醒之后,头脑就变的清澈无比,只是有些疲惫。
“我小的时候其实生活在拍潮镇。”牧云轻声的说:“不过不是我们经过那那个小镇,而是建在‘拍潮奇景’最高点之下那一个,虽然它已经搬走了。”
“啊,所以牧云先生才会对那个地方那么熟悉啊!”阳葵恍然大悟。她并不深究牧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她喜欢听任何的事情,并适时的给予对方回应。
“那里虽然是牧云族的地盘,但是生活在那儿的却不是牧云族直系的云氏,只有一些外姓的弟子生活在那里,而云氏的人则生活在云海的边缘,那里是最适合牧云族人修炼的地方。”牧云在说这些的时候,眼底泛着光,仿佛很怀念那时的生活。
“当然,这也不是老族长偏心,毕竟云氏弟子的资质都很高,理所当然应该利用更多更好的资源。如果外系弟子的资质也很高的话,是可以驻扎到云海边修炼的。”牧云笑道。
“所以牧云先生就是属于那种资质很高的人呗!”阳葵附和着。牧云的资质当然很高,要不然怎么能成为百年中唯一一个达到神道巅峰的人。
牧云点点头:“在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前往垂云云海参加猎云大会,说起猎云大会你可能不太熟悉,那是牧云族特有的活动。每一年,牧云族都会从族中的青年才俊中挑选出一些人,深入云海,猎杀云海中的猛兽,杀死猛兽最多的人为胜者。据说牧云族最鼎盛的时候,不单单会有牧云族的人参加猎云大会,其他部族的人也会派遣人参加这样的盛会。”
“我就是在那次的猎云大会上,被老族长看中,收为关门弟子。”说到这里,牧云突然面露悲伤:“也是从那时起,我见识到了江湖最黑暗的一面。”
“牧云族其实只是表面风光,但是暗地里,其实已经势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而作为牧云盟友的摘叶、踏风两族,但是也并没有任何帮助的迹象,反而准备落井下石,灭亡牧云!”牧云桌下的手握紧拳头:“他们杀死了少族长!”
“啊?”阳葵被这段江湖辛密惊到了:“牧云族起码也是远古八族之一,少族长也没那么容易死啊!说到衰落……你看我们逐日……连地盘都没有。”
“不,你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牧云冷笑道,这些话他甚至没有对牧云族的老祖宗,云破说。他只是担心云破一怒之下冲出守心阁。
“他们在猎云大会上,光明正大杀死了少族长!并且把他的尸体带到了老族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