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

在紫禁城中有几条南北长巷,紧挨乾清宫东边的长巷叫东一长街,再东边的叫东二长街;紧挨乾清宫西边的长巷叫西一长街,再西边的叫西二长街。

已经二更过后了,乾清宫院中静悄悄的,只有崇祯皇帝和值夜班的太监、宫女们还没有睡。整个紫禁城也是静悄悄的,只是每隔一会儿从东西长街传过来打更的铜铃声,节奏均匀,声音柔和,一到日精门和月华门附近就格外放轻,分明是特别小心,生怕惊了“圣驾”。

朱由检在乾清宫正殿的西暖阁省阅文书,时常对灯光凝神愁思,很少注意到乾清宫院外的断续铃声。一个宫女轻脚轻手地走到他的身旁,跪下说道:“皇上,高公公来了。”

“叫他进来。”

高启潜步入西暖阁,向朱由检叩头行礼,身子伏得很低。今晚该他值夜,服侍皇上,不过司礼监的大太监服侍皇上的时候,一般就是陪着说说话。这种平常的谈话却非同小可,身处权力中心,相当于皇上重要的顾问。

朱由检拿起一本奏折,说道:“陈奇瑜上书言南疆战事非邹维涟不可,东厂可曾探听到陈奇瑜与邹维涟有来往?”

高启潜忙小心答道:“回皇爷,陈奇瑜与邹维涟从未有私交。”.

朱由检沉吟片刻,又问:“你认为陈奇瑜所言如何?”

“回皇爷,奴婢以为,陈奇瑜所言不无道理。南海舟师,唯郑游击实力最盛。郑芝龙本是海上巨贾与巨寇,元年归顺朝廷,难以驾驭。邹维涟与郑芝龙有私交,又熟悉福建局势,由他巡抚福建,甚为妥当。”

朱由检合上奏折,想到邹维涟以前是杨嗣昌的门生,便说道:“恐内阁不同意。”

高启潜道:“温体仁素以慎独见称于朝廷,此事若出于公心,他定能予以支持。”

实际上内阁在上午就在值房非正式地讨论了福建巡抚的事,温体仁一改低调中立的态度,竟然明确支持邹维涟出任福建巡抚。

司礼监的态度也是支持这个杨党旧臣封疆南海,周延儒突然意识到,杨嗣昌虽然倒台了,自己又有了新的敌人。温体仁那双小眼睛里阴婺的目光,让周延儒不寒而栗。

周延儒感觉到,温体仁绝对比杨嗣昌难对付。

“三更物燥,小心火烛!”街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已经半夜了,周延儒仍然没有睡,与幕僚言谈。

周延儒为人机敏,善察言观色,对于皇上的态度,已猜了个八九,本意放过邹维涟,但又恐其被温体仁拉拢,到了福建,说不定寻到自己的把柄,倒打一耙。所谓对政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周延儒遂犹豫未决。

幕僚道:“福建局势,甚为复杂,如果咱们的人巡抚福建,将皇上的差事办砸了,反而脱不了干系,不如就让邹维涟去得了。”

周延儒道:“老夫也认为是这样,就怕邹维涟不识好歹,迟早与老夫为敌。”

幕僚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属下倒有一计。”

“哦?”

“邹维涟此人有个毛病,贪鄙非常。就说前不久帮高公公买了个歌妓的事儿,出手便是五万两银子,此人祖上并不显贵,却自己积下万贯家财,可见其并不干净。咱们可以这么办,让邹维涟巡抚福建,暗派御史监察,待福建事毕,便用这些把柄置之于死地,既平息了福建局势,又免除了隐患。”

周延儒听罢大喜,“此计甚妙。”

过得几日,邹维涟果然被提升为左佥都御史,巡抚福建。赵谦等人设宴送行,邹维涟接连感谢赵谦相助,对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干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喝了个痛快。赵谦觉得这事太顺利了,在之前的设想之中,元辅定会阻挠,事情还得费些周折,却不料这么快就成了。

旁边的韩佐信密语道:“元辅多半会暗派都察院的人,抓邹维涟的把柄。邹维涟能轻易拿出数万两银子,可见身家并不甚清白。”

赵谦一想,韩佐信所言不差,便提醒邹维涟道:“此事多蒙高公和温阁老相助,元辅才放邹兄一把,邹兄到了福建,凡事需谨慎为妙,别被人逮住了把柄。”

邹维涟听罢连连称谢,“兄在福建,望赵贤弟早日南下,实现胸中抱负。”

赵谦还礼,心中颇为羡慕邹维涟,想到自己的事情,欲故计重施,却又觉得不妥。高启潜和温体仁那两口灶是烧热了,但是想如同邹维涟一样逃出京师,心中却没有底,便问韩佐信:“浙江巡抚空缺,我故计重施,向皇上献江南课税之策,如何?”

韩佐信道:“邹维涟成事,关键是皇上和元辅都相信,福建非邹维涟不可。大人以为,皇上和元辅会相信浙江非大人不可么?”

赵谦默然。

过了一会,人报司礼监高公公到,邹维涟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出门迎接,赵谦等官员相随而出,司礼监的人,见官大三级,大家伙心里都是明白这些道理的。

高启潜下得车来,同往的还有陈圆圆,赵谦见她抱着自己送的那把琵琶,心下黯然,有些女人,他总是觉得无颜面对。

“下官等拜见高公。”

高启潜笑脸道:“咱家恭喜邹大人了,看样子咱家是来晚了,不知还有酒未呀?”

邹维涟呵呵一笑:“高公一到,是蓬荜生辉,随时有酒,随时欢迎啊。”

“邹大人此次巡抚福建,皇上寄予了极大的重任,邹大人可不能负了皇恩。”

“下官纵是肝脑涂地,也不负皇上隆恩,高公和诸位同僚一番托付。”邹维涟自信满满地说,福建之事,他已了然于胸,自信一到福建,定能马到成功,连半点担忧也没有。

高启潜听罢点了点头,众人步入厅堂,高启潜拉过陈圆圆,说道:“这是咱家收的干女儿,陈圆圆,特地弹奏一曲《送别》,为邹大人送行,也为众同僚助兴。”

陈圆圆施礼道:“妾身见过诸位大人。”

她看了一眼赵谦,目光复杂,赵谦与她的目光一触,以为她的意思是说:《送别》就是你写的曲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

一曲送别,让这本来欢庆的送别场面,添了些许惆怅。赵谦看了一眼满面红光的邹维涟以及在座诸位同僚,心中感怀。

这些官员,包括没有来的周延儒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出生,帝国之精英,满腹经纶。如果抛却利益争夺,抛却你死我活,都是可以做知交,可以做朋友的。

在繁华的京师,精英荟萃,同类的人就开始了倾轧。赵谦想起长安老家黄花村,方圆之类,大部分人目不识丁,如果遇见一个同类的读书人,那该一定是相谈甚欢。

曲罢,高启潜道:“这曲子,是廷益写的,却让人有些伤感了。”

赵谦忙拱手,以作应答。

今日来的这些官员,大部分都不是周延儒的人,知道赵谦和高启潜关系非常,听高启潜这般一说,都称赞赵谦才华。

“小才不足为道,不足为道。”赵谦自然谦虚了一番,蓦然间瞧见院子中的桃花,不知明年的春天,该在哪里看桃花,能不能再看见桃花了。

段一 北京城献孚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六 忠大明之事段十六 八月桂花香段十五 福兮祸所依段三 计划与变化段二四 鸣一曲楚汉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三二 佳人金万两段二五 大约在冬季段七 近乡情更怯段七 是谁来杀我段七五 东阁大学士段十二 屋里戴斗笠段十 受制于商贾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三 北方有客来段四三 逝去的烟雨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五 大约在冬季段六 晴儿姐疯了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四一 我泱泱华夏段二九 你情我也愿段三一 国公与三公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六一 清明君归来段五二 诱劝田钟灵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二七 袁崇焕之死段十三 此处是皇城段三一 门路有心人段十七 王谢堂前燕段十七 赵谦的密信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十三 难得有情郎段二三 投石欲问路段五五 各邦来朝贺段七 每一个细节段三三 借花来献佛段五 冰镇酸梅汤段六 草市伏击战段四八 国手神医术段五一 记我一辈子段三八 残暴的人类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二 卧听风吹雨段十二 豆大的灯火段四二 帅府议密计段一 是杯酒渐浓段五四 三宫六院春段三三 八月河水凉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三 北方有客来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二一 断桥唱反诗段六 朝中雨纷纷段二六 滚你妈的蛋段十三 沙场试锋芒段七 每一个细节段二九 朦胧教堂中段七十 无官有豺狼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五二 诱劝田钟灵段九 打了扔出去段二 名如雷贯耳段十七 梨子糖水汤段五五 各邦来朝贺段十五 巨舰千余料段九 夏来天逾暖段六三 黄陵伏击战段二 粮草换军马段九 轻身走薄冰段五五 各邦来朝贺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段二五 大约在冬季段十四 一发动全身段四三 顷刻上天衢段二十 兴亡棋盘中段二八 谦按剑而入段三三 迎战多尔衮段四三 顷刻上天衢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三四 以纱掩秀颜段六七 微妙的平衡段十四 一发动全身段十九 东南大海战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三 权和战之策段五 漫漫冷长夜段三四 再临紫禁城段七 近乡情更怯段二三 郑芝龙兵变段一 树上的人头段三 只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