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门口停下,顾欢懒洋洋地正要下马,高肃却从门里跑出,径直冲到她面前。
顾欢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没走?”
“我不放心。”高肃仰头看着她。“你没怎么样吧?脸色不大好。”
顾欢看他没什么异样,心里却仍然忐忑,只得敷衍着说:“有点累。”
高肃立刻向她伸出双手:“那还骑在马上干什么?快下来。”
顾欢笑了,爽快地向他俯下身去。
高肃抱住她,很顺利地将她拖下马背,抱在手中。
顾欢开心地躺在他的臂弯里,笑眯眯地问:“今天不回司州?”
“嗯,反正没什么大事,明天回吧。”高肃轻松地将她抱进大门,向白云轩走去。
老管家站在门里,慈爱地看着他们,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高肃将她抱进卧房,替她解开披风,顺手递给她一杯热茶:“来,暖暖身子。”
顾欢乖巧地点头,把茶喝了,便脱掉外衫、靴袜,上床躺下。
屋里暖融融的,她很快就有了睡意,便迷迷糊糊地说:“长恭,我先睡一会儿。”
听着她很自然地带着撒娇的意味,高肃的心里甜滋滋,温柔地道:“好,你先睡吧,我去吩咐他们做些好吃的。”
“嗯。”顾欢翻个身,裹着柔软的锦被,很快就睡熟了。
高肃走出去,轻轻将门掩上,一转身便看见了老管家。他想了一下,慢慢走出院门,这才问道:“欢儿每次从和府回来都会这么累吗?”
老管家心里一震,却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说:“不一定。有时候在和府玩得比较晚,又起得早,顾将军就会比较疲倦,但大多时候精神都很好,过来歇息一下,用了膳就回司州了。”
“哦。”高肃很信任这位老管家,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问,转而与他商议起午膳的菜式来。
老管家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顾欢睡足以后,自然地睁开眼睛,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到处打量。
高肃坐在窗边,正在看司州衙门送来的公文。他靠着太师椅的直背,窗外的雪光映着他的脸庞,如画一般的美。顾欢趴在床上,头枕着胳膊,出神地欣赏着。
高肃看完,将公文放在桌边,这才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转头看去,轻声笑道:“睡够了?”
“嗯。”顾欢一副惫懒的模样。
高肃走过去,坐到床边,一边轻抚着她的脸一边说:“欢儿,以后别跟和士开走得太近,对你不大好。”
顾欢一怔,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高肃抬头看向窗外,静静地说:“我大哥与太上皇同龄,自幼与他同在神武宫中长大,关系很好。太上皇即位后,对我大哥也礼遇甚隆,十分亲厚。后来,和士开与胡皇后对坐握槊,我大哥知道后,便向太上皇进谏:‘皇后天下之母,不可与臣下接手。’这就惹恼了和士开。他立即编造谣言,说我大哥奢侈僭越,毁谤皇上皇后,目无纲纪。太上皇听后大怒,不顾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命我大哥在宫中饮酒三十七大杯,然后又命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强行灌进毒酒,我大哥难受至极,投水而死……我三哥得知此事后,在自己府中大哭,并大骂和士开,太上皇又将我三哥抓入宫中施以鞭刑,我三哥生性执拗,拒不认错,激得太上皇震怒,亲手用大棒打碎了他的双腿胫骨,让他活活痛死……”说到后来,他声音颤抖,渐渐哽咽。
顾欢立刻坐起身来,将他抱住。
高肃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低声说:“归根结底,我两个哥哥的死都是和士开造成的,我非常恨他。况且,他现在秽乱后宫,侮辱的是整个皇室,将来,即使皇上能容他,太上皇的其他儿子也容不得这个乱臣贼子。欢儿,我不想你有危险,你最好不要与和士开有太深的关系,以免将来受到株连。”
顾欢倚在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肯定地说:“好,我听你的。”
高肃很高兴,热情地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拉她起身:“走,去用膳吧。”
两人没在邺城过夜,当晚便回了司州。
从这以后,和士开再派人来接顾欢,她都以各种托辞回绝了。
半月后,皇上下旨:“定远将军顾欢文才武功俱佳,堪为国之柱石,擢升为散骑常侍、归德大将军,旨到之日,即赴邺城就职。”
顾欢拿着上谕,双眉紧皱,半晌不语。
高肃沉着脸,咬着牙说:“一定是和士开玩的花样。当今皇上年少,只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升你的职?归德大将军是正三品上,这一年并无战事,无尺寸之功,却将你破格提升,势必引来许多非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欢想了一会儿,将上谕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道:“我立刻上书,要求辞去所有职务。”
高肃微微摇头:“只怕没那么容易。”
“总要试试。”顾欢轻声说。“我是女子,这就是最合理的理由。”
高肃略一思忖,便道:“好,你先试试吧。”
顾欢提笔濡墨,谨慎地写着奏折:“微臣年轻识浅,德薄才鲜,恐难当大任,有误皇恩,且身为女子,在朝堂之上颇有不便,恳请皇上开恩,允微臣解甲归田……”
高肃看了后,觉得并无不妥,便递送上去。
五日后,忽然有几名太监过来传旨:“上谕,宣归德大将军顾欢即刻进宫见驾。”
高肃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欢,欲替她拒绝,却又不能抗旨。顾欢低声安慰他:“应该不会有事,最多就是驳了我的奏疏,要我去邺城就职,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你就放心吧。”
高肃也觉得她的话有理,便点了点头:“你去吧,多加小心。”
顾欢点头,随即换上官服,骑马到了邺城。
那些太监并没有将他带进宫中,而是带到了城郊处的仙都苑。
那里奢侈豪华,美仑美奂,犹如人间天堂。顾欢没到过宫中,也不知这里是哪里,还以为是御花园,便没有向领路的太监询问。
夜幕中,他们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灯火通明的玉华殿。
太监让顾欢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他便走出来,朗声道:“太上皇宣顾欢觐见。”
顾欢吃了一惊,却不敢怠慢,立刻随着太监走进殿门。
里面莺歌燕舞,十分热闹。高湛居中而坐,手提酒壶,哈哈大笑。他身边坐着两位宫装美女,都低眉顺眼地殷勤侍候着。在他的侧面,坐着淡淡微笑的和士开。
顾欢虽未进过宫,却知晓宫廷礼仪,便走到当中,跪下磕头,山呼万岁。
高湛刚过三十,生得高大英俊,却因纵欲过度而两腮微陷,眼圈发黑。他醉醺醺地看着不远处的顾欢,口齿不清地笑道:“免礼,免礼,顾爱卿,过来坐。”
顾欢站起身来,一时却不知该不该坐。
和士开在一旁说:“既是太上皇发了话,小顾将军便遵旨吧。”
顾欢只能挪过去,坐到高湛身边。
高湛身着只有皇上与太上皇才能穿的绯色衣袍,笑着用手托起顾欢的脸,啧啧赞叹:“这孩子长大了,漂亮多了。记得一年前在洛阳,我见过你一面,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小女孩,看在段爱卿的面子上,封了你一个将军。没想到,你还文武双全,了不起。你写的《将进酒》已传遍邺城,都夸你是难得的少年才子。我今天便叫你过来让我瞧瞧,果然与以前不一样了。”
顾欢心里的排斥感非常强烈,却不得不强行抑制,低头垂目,谦逊道:“太上皇过奖了,微臣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当。”
高湛大笑:“士开,这孩子通情达理,我很喜欢。”
和士开的眼神一凝,脸色却丝毫未变,笑着说:“太上皇慧眼识人,小顾将军的确不凡,将来定是我大齐栋梁。”
高湛的手渐渐滑下来,顺着顾欢的脖子滑到领口。他满脸淫猥,越凑越近:“女将军吗?我倒还没玩过……”
顾欢大惊,想也不想,身子便向后倾,想避开他的手。
高湛顺势前扑,将她压倒在地。
顾欢的头脑乱成一团,只觉得心里那种强烈的厌恶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必须立刻摆脱。她无意识地使用了在战场上步战时近身搏斗的技巧,两招便将高湛掀翻,一脚踢开。
殿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歌舞骤停,鸦雀无声。
和士开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高湛和企图撑起身的顾欢,一时竟没有反应。
高湛这一生凶戾残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却从来没被人打过,这时恼羞成怒,猛地扑过去,按住顾欢便撕扯衣服,嘴里更是破口大骂。
顾欢拼命挣扎。她日日练功不缀,本就力大,高湛早就被淘空了身子,看着高大英武,其实不堪一击。顾欢抓住他的肩,猛一使力,便翻过身来。她努力想挣脱高湛的控制,站起身来,却被他紧紧抓住,一时脱不得身。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下重手杀了这位太上皇。弑君之罪,非同小可,她的父亲、已经怀孕的继母、义父一家、高肃一家,都会受到株连,有很多人将无辜死去,这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殿中那些太监、歌舞伎、嫔妃都看着太上皇与那些年少的将军在地上翻滚,全部呆若木鸡。
高湛盛怒之下,借着酒劲,忽然力气倍增,顾欢却缚手缚脚,不敢使出全力,此消彼长,她很快就被高湛重新压住。
高湛只能死死抓住她,却没办法腾出手来干别的,急切间便叫道:“士开,去叫宫中护卫进来,帮我按着她。这人好大的胆子,不但敢抗旨,还敢冒犯圣驾,看我怎么收拾她。”
和士开笑着起身。“我来帮太上皇吧。”说着,他对殿里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李夫人,陈夫人,你们留在这里,一起侍候太上皇。”
所有人躬身称“是”,迅速退出,并上殿门。那两个宫装美人仍坐在那里,神色惊惶,浑身发软,已是摇摇欲坠。
顾欢看着眼前的高湛那双疯狂的眼睛,心里不由得发寒,已经知道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高湛的头脑一片混乱,已是兽性大发,双手用力,便撕开了顾欢的衣裳,随即俯下头去一阵狂啃。
顾欢疼得哼了一声,被他重重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和士开从自己座位上走过来,经过那两位夫人身后时,忽然挥拳重击,将她们打昏在地。他动作很快,抽出其中一位夫人的腰带,急步走到高湛身后,将那条腰带猛地缠上高湛的脖子,双手果断地用力勒紧。
高湛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缎带。
顾欢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高湛在自己身上挣扎,痉挛,终于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