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君王也有许多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也仍然不能事事顺心。
那夜,母妃被囚禁在宫中严加看守,连我都不能靠近,看着平静的一如既往的东方逸天,我只能哀求道“逸天,能不能想想办法?”
东方逸天睁开双眸,想了半响才说道“办法是有,不过很危险。”看着他的面容,我微微蹙眉“什么办法?”
“偷偷进去,但是要是被皇后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你,为了东临的皇位,每个人都十分小心。”东方逸天说道“我去引开守门的人,但是时间有限,你一定要在看门的人回来之前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于是深夜的时候,他装病帮我引开的侍卫,因为凌月宫中的宫女下人都被调走了,所以只有些侍卫在看守,落地的凤凰也比鸡大,东方逸天好歹也是东临的皇子,众人不敢松懈,都跑了过去。趁着这个空挡,我溜进了母亲的房间。
看到我,母妃登时泪流满面,抱住我不住的哭泣。“母妃,一定没事的。”我安慰的说道,却见母妃惨然一笑“月,怕母妃一去,日后你便再也无人照看了。”
母妃悲伤的眼泪,让我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母妃不会有事情的。”
眼泪流到了我的衣领中,湿湿的,难受极了“母妃,父皇他……”
“帝王权终归总是最重要的。”母妃擦了擦眼泪,握住我的手说道“月,听我说,如果母妃不在了。你和逸天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有机会,一定要离开皇宫,所谓的皇位,不过是刀尖上的蜜饯。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母妃,您没事……”我话未说完,就被母妃捂住了嘴“乖,听母妃把话说完。半年前,皇上曾经让你拜眉山真人为师,若是母后真有意外,你便求你父皇让你离开皇宫,从此也少受些苦楚,冠上倚天月之名,东方月从此之后便从人间死亡。”
“母妃……”我张口欲言,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皇宫之中,处处杀机,到处都是骗子。”母妃惨然而决绝的说道“月,快点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看母后一眼,慌忙离开,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的话,我绝对不会走的。那时候的我,直到母后离世,才知道原来,原来,那是最后的遗言……
翌日,母后在房中悬梁自尽,父皇的容颜没有半分哀伤的神色。我握紧了拳头,一语不发。东方逸天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仍然也活了下来不是吗?”
看着他坚定的面容,我更加却信了心中的信念“母后,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母妃过世之后,父皇只是对外宣布,暴毙而死。而我和东方逸天仍然住在凌月宫中,只是原本辉煌的宫殿,此时却清冷无比。随着母妃的过世,宫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散了去,侍卫也都撤离了。曾经最美的凌月宫如今如冷宫一般,只有我们两个孩子和自幼照顾我的一个老嬷嬷在。
深夜,我总是无法入睡,深深的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只有在东方逸天身边,才能得到一点安心。下毒,暗杀,几乎所有的招数我都经历过了一遍,我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东方逸天是如何活下来的,他真的很坚强。
看着我忧伤的容颜,他慢慢的微笑“月,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只有强大才能保护一切。”
“那我该如何做?”这些事情的发生,让我慢慢的开始冷静下来,开始学着长大。
他沉思了半响,方才说道“陷害月妃的人,只有皇后和几个贵妃,但是若论罪魁祸首,必然是云妃。”
“若是想要报仇,只有除去云妃,云妃生皇子排第五,正好在你上面。兄弟越少障碍自然越少。”东方逸天沉声说道“你我无权无势,皇后喜欢的是八皇子,所以只要计划顺利,一定会顺利除掉云妃。”
看着他自信的容颜,我不自觉的点头信任,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可是上面还有四皇子啊。”
“四皇子绝非区区一个云妃能够动的人。”东方逸天仿佛胸有成竹“现在东临一共十三个皇子,但是从大皇子到三皇子均已病逝,十二皇子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四皇子外戚根深蒂固,独霸一方,就连皇上都敬畏三分,云妃只能打些小算盘,外戚若无大错,皇上恐怕也很难定罪。”
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却将时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年仅五岁的我,不明白东方逸天的话里的算计,多年后想起,仍旧感觉毛骨悚然。
“两位皇子殿下,该休息了。”老嬷嬷干涩的声音传来,东方逸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看着东方逸天眼中的防备,不不禁说道“老嬷嬷没事的,即使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死的话,就让她听到吧。”东方逸天冷冷却正色的说道。我点头,盖上棉被,秋天的夜里冷风嗖嗖,我和东方逸天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连炉火都没有,东方逸天也钻进被窝“月,记住了,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学堂你也不要再去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连我在学堂被欺负的事情也知道的。我淡淡一笑“也好,师父说我六岁的时候会来接我,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你呢?想一起去眉山吗。那里听说是世外桃源呢。”
东方逸天摇头,头枕着手臂“我想要爬的更高,月,到时候你可要帮我。”
“恩。”我微笑,却见他也淡淡的笑了“月,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所以不要背叛我哦。”
我郑重的点头“逸天,无论你想要到的地方有多高,我一定都会支持你的。”
东方逸天笑了“月,即使我想要帝王权,你也会帮我吗?”
我怔了怔,笑道“如果是逸天的话,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够得到的。可是母后说,帝王权势就是刀尖上的蜜饯。”
“我知道的哦。”他仍旧温柔的微笑,我们就这样等待着天亮的到来,每日都是这样,躲在屋中足不出户,为了怕别人的加害,即使是老嬷嬷拿上来的东西,也要用银针试过才敢吃。
就这样,冬天来临了,第一次,我明白,原来冬天是这样的寒冷。没有了温暖的火炉烤的凌月宫,如月宫一般冷寂。父皇一次也没有来过,心中的仇恨似乎加剧了一样。
感觉到我内心的动摇,东方逸天只是微笑着说道“天月,快了,快要到报仇的时候了。”
我始终都不明白东方逸天话中的意思,直到那年的第一场雪下起,白色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翌日,到处都是银装素裹,也要到了过年的时候,宫里也开始忙碌起来。
“月,走吧。”清晨,东方逸天就从被窝中将我拉起来,看着老嬷嬷还没有起床,带着我偷偷的出了宫门,到了正殿,却见云妃和似乎是新进宫的秀女门走出来,东方逸天拉着我躲了起来,低声说道“月,记住云妃的面容。今日是除掉五皇子最好的机会了。”
“目标不是云妃吗?”我有些胆怯的说道,却见东方逸天蹙眉“月,你不是不想为云妃报仇了吧,还是你以为去眉山就可以躲过这一切吗,你六岁生辰的时候,那个人真的会来接你吗,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最得宠的皇子了,不过是个无依无靠,随时都可能被除去遗弃的皇子而已。”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原来是我太天真了,看着云妃远去的身影,我低声问道“要怎么做?”
“如此天气,如果掉入结冰的水池中,定然没有得救了。”东方逸天平静的说道“若是能除去五皇子,云妃的气焰也就去了一半,如今五皇子在皇上面前十分得宠,俨然有储君的架势。”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东方逸天“那该怎么做呢?他总不会自己跳下去。”
东方逸天抿唇一笑“那个人今天就回来了。有那个人在,他会自己跳下去的。”
我不知道东方逸天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只见他拉着我在嬷嬷不知道的情况悄悄溜回了凌月宫,嬷嬷还以为我们天冷没有起床的叫我们吃饭。
等嬷嬷端上早饭离开,屋中却多了一个人,一个异常恐怖的人,比年画上的鬼怪都要长的丑陋的人。见到来人,我吃惊的跌坐在地上,却见东方逸天十分的高兴“辛痕,你来了。”
叫辛痕的人点头,手摸索着坐上凳子“逸天,这一年来没有什么意外吧。”声音十分的轻柔,女子一样的婉约清脆。
东方逸天点头“辛痕,这是月。”
我勉强站起身,对这女子说道“我叫东方月,见过前辈。”
“月,这是辛痕,四岁那年,我被宫中的宫女下毒抛在树林里等死,是她救了我。我的书法,剑法都是她教的。”东方逸天十分难得的多说起了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