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也不知道自己目无焦距地坐了多久,等自己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客房门口,她睡了吧。
犹疑了许久,沐云终究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也无丝毫动静,似想到了什么,沐云推开了门,果然,里面没人,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一切都没有动过,她走了,没有招呼也没有告别,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了。
桌上放着一块玉佩和玉兔,下面压着一张纸,沐云打开了,竟然是一张沐府请柬,右下方一枝墨梅,时间久了,上面的墨迹干燥显白,她还留着这个。沐云将东西拿在手中,又从怀中拿出一支木簪,只是普通的紫檀木,尾部弯曲雕刻着一朵玉兰,朴素而简单,自己无事便做了这只簪子。想必再也没有机会送出手了吧。沐云心中一阵苦笑,不悔的,是不是。
……
月色无边,一个身影坐在坐在夜色里,只听见周遭的溪水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旁边生了一个小火堆,火光映照在一张清丽的脸上,明明暗暗。
“怎么了,思春呢?”忽然身后一声响动,一个身影已经靠着凤邪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叶包递到凤邪面前,“呶,烤鸡,还热着呢”。
“你不是有事去了,怎么又折回来了?”凤邪也没有看他,淡淡开口,眼睛仍然是望着前方的夜色。
“我不放心”煞煞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另一只还是伸着,尾音未落,便感到肩上一沉,煞煞诧异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一双眼睛瞪成了鸡蛋状,满眼的见了鬼的表情,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怎…怎么了,你中邪了?”
“谢谢你,煞煞”肩头低垂的脑袋忽然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倦意,轻不可闻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卸下疲倦,卸下骄傲,以及那些还不想去唤醒的未知。我只是庆幸,还有你。无论走了多远,遇到什么事,开心的痛苦的,可是只要还有你,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像我一个人在这最深暗的黑夜里,可是你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一直如此恐惧孤独,恐惧一个人的道路,恐惧一个人从活着到死去。
煞煞扭头看着肩膀上闭着眼睛的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嘻哈,却是少有的凝重,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头,全是疲惫的神色。是什么让她如此,平日里一颗心高高在上的她,此刻他却只有一种感觉,她把自己落在了厚厚的尘埃里。煞煞幽幽吐了一口气,原本想问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很想问,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事,他感觉到她有点不同了,这份不同自己猜不透,这点让他有点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她就该是张扬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他喜欢看到那样的她,别人看不顺眼又怎么样,只有那样,他才觉得,她是有生命的,夺目的,快乐的。煞煞用手抓了抓头发,心里闷闷的,破天荒的收起了自己的聒噪,想问的话太多,一开口,只是一句轻不可闻的叹气声。
“蠢女人,谢什么。我乐意。”煞煞眼睛也看着她先前看向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黑暗,重峦叠嶂的山峰和夜晚的雾气,以及一大片密集的树林,没有路也没有光,只是那般黑黑的一大团。
煞煞将那一只荷叶烤鸡往怀里紧了紧,用体温暖着,担心它凉透了,看着火堆的火星越来越小,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想去添材,又怕惊了肩上的人,索性把心一横,动了动右手,将凤邪捞进了了怀里,右手紧紧抱着,让她睡得更舒服点、瞥了瞥怀里的人,眉头轻蹙,巴掌大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没有生气?煞煞心里一阵暗喜,干脆把自己外衣解开了,不怕死地将凤邪包了个严实,再接着抱在了怀里。还在自己的这件外衣够大都暖和,也不用怕她在这山林里冻病了。
眼看着那火越来越小了,煞煞忙伸出一只腿去拨旁边的枯枝树叶,胡乱地往火堆里踢,又担心动作太大弄醒怀里的人,只得谨慎地上演着拨枯枝的脚力活,那模样,滑稽至极。看到火苗又窜了上来,烧的枯枝噼啪作响,一时半会也灭不了,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看怀里睡得一脸温顺的女人,忽然间想起了绝世谷里的小白,一头温顺的狮子,自己最喜欢就是抱着它挠了。煞煞心里美滋滋的,眼下这情景,还真是很像啊,虽然这姿势有点暧昧,而且是趁这女人脑袋进了水的状态,自己才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感觉真好,好极了。
清晨,天边才起了点鱼肚白,溪边忽然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杀人啦!你强盗啊!恩将……仇报啊!”煞煞一手摸着被打的头,一边暴跳如雷地指着眼前的女人,说话都不完整了,看着正淡定地穿着自己衣服的某人,鼻子更是气歪了,“喂喂,那是我的衣服,你还给我!还给我!”
“你睡觉的口水全流到我衣服上了,我不穿你的衣服,穿谁的。”凤邪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道,幸好只是外衣沾了口水,不然她一定剥了他的兽皮作件大袍子。
“那我穿什么!”煞煞看着面前的人,自己昨天怎么就发了兽心了,敢情这女人不领情,倒成他欠了她一样,这没天理的事,也太没天理了吧,自己这是哑巴吃黄连,活该他苦。
“你不介意的话,那个你可以穿。”凤邪指指被自己扔到一边的外衣,头也不抬的答道,继续系着扣子,这男人的衣服,怎么比女人的还麻烦,凤邪心中暗自骂了一声,也没管面前脸色黑了又绿了的某兽。
“你叫本大爷穿女人的衣服?我呸!做梦!”煞煞一阵咆哮,一脚将那堆已经熄灭了的火堆踹飞,气冲冲地质问道。
凤邪已经系好了扣子,这才抬起头来,调侃道,“你演女人也挺风情万种的嘛,我看你穿着也挺合适,反正上面的口水也是你自己流的,你也不用嫌弃。当然你想做梦的话,正好,刚天亮,可以做个白日梦。”说完,凤邪笑了一笑。
“你——”煞煞一个你字刚出口,只见凤邪将脚下的树枝一踩,被弹起的那包荷叶烤鸡便稳稳地落在了手里,什么时候到她那里去了?
“想吃就跟着来。”声音刚落,凤邪已经转身往溪边走了过去。
煞煞冷哼一声,没有动,看来那衣服拿不回来了,还好自己在里面多穿了几件,走出去倒不至于不能见人,只是这太憋屈了,看着不远处那个在溪水边洗簌完毕,已经生了火准备加热烤鸡的身影,煞煞还是懂的识时务,脚下生风,就刮了过去。
煞煞一边咬着鸡腿,一边恨恨地盯着悠闲地吃着的凤邪以及她身上——那件自己还没有捂热的衣服,它大爷的,怎么看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