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蔚风惊怔,一时难以言语。
饶是他早已知晓刺客为苏太后一伙,也不会想到那刺客就是盈雪公主,那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高的武功?不过细细想来,也不差。鸾音武功高强,为人狡猾,盈雪想亲自探一探虚实,也不为过。
鸾音将食指比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姿势,笑着拿出玉扇,悠哉地摇了起来,仿佛已忘记方才惊险的一幕。
苏太后皱眉看着面前诡异的二人,一时间也难以捉摸。不过打死她也不会相信鸾音在刺客刚一出现之时,便猜出了那是盈雪。
鸾音的聪慧在于她的不外露,往往是在嬉笑怒骂之间便已将许多事物看的分明。
侍卫们退了下去,一场惊险的行刺也算是告一段落,只是行刺之事虽已过去,行刺之心却不会因此减退。
雨汀无言地坐在席中,不知为何,在他发觉刺客是苏太后派出之时,心中就如同被什么捅了一下,生生的疼。
母后与皇姐不合,这一点他深知,也明白母后的争位之心,却没曾想今日的皇宴竟会是母后设下的一个套,为的是夺了皇姐的命。这……怎么可以……一边是他的皇姐,一边是他的母后,他该帮谁?于是雨汀开始怀念起在勒王爷府的时光,若是不曾回宫,不曾面对那些钩心斗角,该有多好……
“皇上万福,刚刚真是惊险得很,没想到这魏国的余孽竟是如此猖狂。”苏太后执起一杯清酒,柔声道。虽是心中愤恨,却依旧要表现出一副关心之相。
“恩,没错,猖狂得很!”鸾音连连点头,又笑嘻嘻地望着众大臣:“大家说猖狂不猖狂?”
“猖狂猖狂……”大臣们连连敷衍道。
蔚风扑哧一笑,鸾音明明知道刺客并非魏国中人,却依旧要装出相信之举,倒是着实将大臣们戏耍了一把。不过这样也好,亏得鸾音聪明,要是她真被苏太后所蒙蔽,加大力度打击魏国,难免不会彻查到他这个皇子身份,到时他在宫中的卧底地位可就不保了,甚至会有命丧黄泉的可能。
夜色深重,浮华美丽的御花园渐渐由喧嚣变为静谧,这惊魂的皇宴也就此结束,只余几个太监宫女尚在清理残余。只是皇宴尚且结束,阴谋与欲望不会接近尾声,而是会愈演愈烈。
鸾音揽着蔚风漫步在御花园,一切仿佛沉沉睡去,浓郁的花香酒香也逐渐归于清淡,丝丝缕缕飘散在午夜的空气中。
“刚才真好险,皇上若是有什么事,蔚风又岂敢独活。”蔚风贴着鸾音而行,任凭发丝流泻到鸾音月白的锦衣之上,眉眼是漫天星光。
“真的?”鸾音偏头捏起蔚风的下巴:“朕可信不过你这小狐狸!”
“不信算了。”蔚风翻了个白眼:“不过我有一事真的不明白,皇上既然明知那是二公主,又为何要装作不知道,相信太后的话?”
鸾音略一思索,并没有回答蔚风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道:“朕也有一件事很不明白,就是在盈雪偷袭朕时,从朕身后射出的那枚钢珠是谁的杰作?”
“钢珠?”蔚风心头一颤,假意笑道:“有一枚钢珠射过来吗?许是您身后那些暗卫吧。”
“不会的。”鸾音极为肯定:“当时暗卫还没赶到,不可能射出那枚珠子的,嗯……让朕想一想,当时站在朕身后的是……”
蔚风在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鸾音发现自己会武功,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虽然自己射出那枚钢珠的力道极大,速度极快,很难被人发现,但当时站于鸾音身后的只有自己,要说不是自己射出的,又会是谁呢?
“朕知道了!”鸾音猛地大叫了一声,震得做贼心虚的蔚风险些摔倒在地。
“知道,知道了什么……?”
“朕知道了,朕的暗卫一定是练就了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绝高武功,能够在相隔几里地处射出钢珠。又或者是朕生的貌美如花,深得天上的神仙眷顾,所以扔下一枚珠子来救了朕,一定是这样!”鸾音颇为得意一扬头,笑颜如花。
蔚风心下越发疑惑,却又不敢再多问,只得附和着微笑,额上浮上一层汗珠。
二人行至舒芯宫,正值宫外一株藤萝花开得艳丽,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如珍宝玉石般玲珑可爱,灿烂夺目。
鸾音信手拈下一朵花,斜插入蔚风衣襟之中。紫色藤萝映衬蔚风如雪肤色,星光洒下,如有万千光华。
“朕累了,今夜不要蔚风侍寝了,早些歇息吧。”鸾音笑盈盈拍了拍蔚风的面颊。
“是,恭送皇上。”蔚风俯身行礼。
“少来这套,”鸾音一把揪起他:“你我谁跟谁。”
她在他额上印上一个轻淡的吻,连那生气勃勃的藤萝花都在她的身边黯然失色。
蔚风着看鸾音在宫女簇拥之下愈行愈远,笑意渐渐凝固在唇边。一阵清风掠过,鬓间那多淡紫藤萝被风吹得掉落下来,不着一丝痕迹地飘舞到远处。
她该是没有怀疑到自己吧,应该没有的,但愿没有……
这哪里是皇宴,简直一个惊魂之夜。
蔚风着实感到有些累了,不愿再去对鸾音的眼神做过多思考。但当他转身,正欲回房歇息之际,却隐隐看见一抹暗粉色身影隐在几步之遥的桃花树下,千朵万朵的桃花遮盖住她大半个脸孔,使之若隐若现,仿佛失却了颜色的灵魂。
只见那抹身影袅袅婷婷地走出来,衣袂飘飘,面容柔美,只是眼眸深处却隐含一丝怨毒,只见她三两步走至蔚风身边,唇角勾起,音色冰冷道:“青楼花魁?弱不禁风?本公主今日总算是看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