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来的,张廷兰引爆了日元危机,不只是中国,世界各地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就连日本国内都有大量的小面额钞票。平时根本很少有人去注意,但是等到假钞票被发现之后,这些日本人才猛然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票子也可能是假的。
还沉浸在震灾之中的日本,顿时就向天塌下来一样,无数的人只想尽快把不可靠的钞票用掉,他们冲进了银行,冲进了商店,想要换购商品。
结果由于调用了大量物资去救灾,市面上的物资紧缺,越是紧缺就越加重恐慌,越是恐慌,日元就越不值钱,越不值钱老百姓就越恐惧,几乎都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死循环,日本社会的秩序瞬间崩溃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相反还有一批人赚得钵满盆满,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弗雷德。当初他在奉天积攒了几亿的家产,结果大部分都被张廷兰给扣下,他虽然还有一些暗中的账户,但是总资产也不过五千万而已。
但是经过这一次,他的财富增长了三倍,一下子达到了两亿多元,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这是一个让任何一个人都会疯狂的数字。
只不过当这些收入到手的时候,弗雷德没有任何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恐惧,从灵魂深处,就好像有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脖子。而这只大手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年轻的人影,那就是张廷兰!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魔鬼!”
弗雷德嘴里不住的叨念着。人是无法预知地震的,但是从张廷兰的种种布局来看,他已经早早的知道了地震。至于假日元的问题,肯定也是张廷兰在背后插手,日本人一下子就陷入了天灾人祸之中。
在金融市场呼风唤雨,不算什么本事,但是能把自然都掌握在了手中,这只有魔鬼和上帝才有的本事。张廷兰当然不是上帝,那就只能是魔鬼,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快,我要离开日本!”
“先生,您要去哪里?”
“哪里都行,总之离中国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魔鬼了!”
弗雷德带着大笔的财富。又踏上了美国的土地,他并不知道,又一次阴差阳错的踏入了一场新的赌局,只不过这个赌局还要等六年才能收获。
弗雷德这个家伙能从日本人身上捞到1.5亿,张廷兰的收入则是更加惊人,日元的危机还没有结束。但是保守估计,张廷兰也能拿到6亿元,扣除中间的损耗,到手里的也有5.5亿。
正所谓财大气粗,有了这笔横财之后。张廷兰在武汉大把的撒钱,拿出资金搞土改。另外还追加了对海军的投入,总之是春风得意。
“楚参议,副总统的这笔资金可没有走财政的路子,而是直接落到了我们的手中,咱们要是不能把这笔钱用好了,不只愧对副总统的信任,只怕早就眼红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楚明远也笑道:“没错,咱们现在是过河的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
阎锡山眯缝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笑道:“楚参议,该怎么用钱,你想过没有?”
楚明远点了点头:“我的意思还是赎买土地,从地主手中收上来土地,分给老百姓,然后有了钱之后的地主,再引导他们投资工商。”
阎锡山也笑道:“总体思路不错,但是目前河南的耕地在五千万亩以上,每亩地至少20块大洋,咱们这点钱,恐怕打水漂都不够。另外还有一点,那些地主都愿意投资工商么,他们会经营么?”
阎老西执政多年,而且还是主管一省,经验自然非常丰富,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核心上面。楚明远也是频频点头:“阎长官,你有什么高招,就赶快说吧!”
“我们把整个问题拆分成两个方面,首先是收土地,然后是发展生产。在收土地的时候,我们不能老老实实的按照市价收购,必须打折扣。另外有些地主他们横行乡里,有不少的罪过,这样有把柄的人,我们当然不能把钱白白给他们。”
“没错,就拿我去刘家湾考察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叫做汤万三的地主,这家伙居然聚众几百人,去攻击村庄,问题相当严重,已经被我给抓起来了。”
阎锡山微微一笑:“这些还不算什么,到了豫西一带,只怕地主和土匪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阎锡山说的一点都没错,很多人都知道地主也是形形色色,不都是坏人,但是在一些偏远的地区,由于匪患严重,地主也不得不聚集大量的武装,来保护自己,很多时候土匪杀来,反而被地主武装给干掉了。
结果地主武装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他们也就不满足于守卫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而是想要出去抢劫,去兼并其他的地主,到了这一步,地主和土匪已经真的没有区别了。
豫西山区一带,匪患一直很严重,善良的地主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浪淘沙之中,被清洗掉了,剩下的全都是问题一堆,一抓一个准。
楚明远一听阎锡山的介绍,顿时也是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先动用军力,剿灭匪患,同时把所有地主都排查一遍,有问题的全都揪出来处理掉。这样不只能够杀鸡骇猴,还能不用花钱,就弄到一大批的土地。”
“不只如此,现在副总统不是要整修铁路么,正好缺少劳工,抓到有问题的,全都送到工地去,说不定铁路方面还要给点感谢费呢。”
“阎长官,您这个算盘打得真精明啊!”楚明远笑着伸出了大拇指。阎锡山也是得意洋洋。
“楚参议,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等把这些有问题的地主剔除之后,剩下的那些人就要赎买土地,但是我不准备给他们全款,而是要打一个对折,另外这笔钱他们也不能一次领走,而是要分期给他们。”
“这样一来可以节约赎买的资金,二来还可以利用这笔钱做文章,迫使地主把资本转移到工商业上面。愿意投资办厂的。可以得到全款,不愿意投资的,就只能等着。我们把这笔资金留在银行之后,正好可以用来投资建设。”
阎锡山把他的主要思路说了出来,楚明远在脑子之中转了一圈,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伸出了两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阎长官的奇思妙想,果然是让人眼界大开。”
显然楚明远也十分赞同阎锡山的设想,两个人又仔仔细细的商讨了一下细节,最后敲定了完整的计划。整个方案都被送到了北京,张廷兰看过之后。又交给了唐绍仪,另外身在武汉的王永江可看了一遍,最后几个人一致同意了阎锡山的方略。
张廷兰为了表示对阎老西的支持,有特别调了两个快速打击师进入河南,领军的正是黄显声和刘桂五。这也是奉军两员干将,到了河南之后。配合着傅作义,三股人马,对河南地方展开了一次彻底的行动。
扫过一地,都是先把匪患干掉,然后再把地主的武装解散,武器全部收缴。要是敢反抗,就当做土匪,就地枪决,绝对不会客气。
原本吴佩孚在搞土改的时候,把河南的一些大的土匪已经梳理了一遍,现在奉军再做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一直折腾到了十二月中旬,河南的治安情况为之一变,警察体系也建立起来,另外又从东北等地抽过来一批行政官员,有了这些人,阎锡山和楚明远对于地方终于有了全面的控制。
做好了这些铺垫之后,正式的土改终于推开了,不过在推行之前,先在河南省议会召开了一次说明大会。
阎锡山和楚明远坐在了中间,左边是百姓代表,右边是地主代表,而对面则是坐着河南的议员。
阎锡山首先开口说道:“耕者有其田,是中国几千年的理想,然而自古以来,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实际上目前已经出现多次老百姓活不下去,愤而起义的情况。远的有太平天国,近的有白狼起义,因此土地问题刻不容缓,必须解决。”
阎锡山越说声音越高,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这次副总统亲自督办,调来了精兵强将,还提供了特别经费,我等万万不能辜负了副总统的一片苦心。下面就有楚参议介绍一下土地改革的方略,如果有疑问,各方代表可以提问。”
楚明远面无表情,对着众人说道:“土地改革总体的方略是由政府出面,赎买土地,然后按照人口,平均分给农民。而农民则要向政府缴纳一定的粮食,才能彻底拥有土地。”
所有人都听着楚明远的话,那些地主脸色凄苦,到底土地还是保不住了,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就像是摘了心肝一样,不过他们也不敢反对,只能看看能拿到多少补偿吧。
“下面公布具体的方案,对于地主土地,政府采用赎买,不过价格要稍微低一点,一千亩以下的地主,可以得到地价的百分之七十,一千到三千亩,得到百分之五十,三千亩以上,只能得到百分之三十!另外这笔钱政府不会一次性交给地主,而是要存入银行指定账户之中,按月发放,二十年付清。”
什么!一听到楚明远的话,那些地主顿时就惊呆了,这下子未免也太狠了吧,不只要把土地拿走,还不按市价给钱,而且还要二十年之后,才能得到全部的资金,这不是玩人么!
“老朽反对。”一个老乡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老朽这把年纪了,丢了祖宗家产,已经没脸见先人了,还要让我等二十年,你们看看,我还能不能活那么大的岁数?”
阎锡山笑着摆了摆手:“老先生,稍安勿躁,这个二十年付清,也是担心有些人家出了败家子,骤然拿到了一笔钱,结果就给挥霍掉了,因此要进行一些限制,不过大家放心。你们还有机会提早拿回来,听楚参议继续介绍吧。”
楚明远点点头,笑着说道:“为了鼓励工商发展,如果失去土地的地主,愿意投资工商,可以先拟定投资计划,然后递交申请,经过核实之后,就能提早拿回这笔钱,甚至有前途的企业还可以得到贷款。不过在这里我也要提醒大家,不要想着玩花招,以为编一个子虚乌有的计划,就能把钱骗到手,这是痴心妄想,我们会安排专人审核,而且你们的企业要是没有任何原因,就突然倒了,我们会追究责任的。如果被认定有诈骗行为,等着你们的就是监狱里头的窝窝头。”
“长官,这不公平。”一个乡绅也站了起来:“我们大多数人都根本不懂怎么投资工商,而且工商业也有很大风险,要是把钱都赔进去了,我们该找谁去啊!”
楚明远微微一笑:“政府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我们会开班一些指导班,各级政府都有义务帮你们找到项目。另外我们还可以提供一些别的选择,比如政府会开办一些工厂,比如建材工厂,比如运输公司,比如道路建设公司。这些都是国家急需的,赚钱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你们不敢自己投资,那就不妨入股这些企业,还可以享受股息分红。”
阎锡山也说道:“总结起来,土改之后,地主有三条路,第一是守着赎买费,老老实实过日子;第二是入股政府推荐企业,甚至可以进入管理层,享受现代工业的利润;第三是自己,或者合股投资创业,政府会提供全方位的帮助,让你们的企业能够尽快走向正轨。”
说着,阎锡山让人把详细的说明送到了这些地主的手上,让他们仔细看看。
这时候最先说话的老乡绅突然又站了起来,用拐杖敲着地面,大声的说道:“你们这些鬼话我都不听,我就要自己的土地,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阎锡山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老先生,土地必须交出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