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淮安王殿下,幸会幸会。”
白衣天师面带笑意,对着陆鸣渊施了一礼。
以他的身份地位,本不必如此,陆鸣渊第一反应就是有事。
他轻轻点头:“许天师,晚辈有礼了。”
在这种大佬面前,不能自我感觉良好,否则只会翻车。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盯着许长卿的微笑,陆鸣渊有些懵逼。
一家人?
陆鸣渊十分奇怪,他什么时候跟天师府是一家人了。
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对方想说什么。
“可以。”
他迈出一步,却恍惚有那么一瞬间。
发现皇宫的方圆天地居然涟漪阵阵。
他眼睛应该没花吧?
难不成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处天地结界里面?
陆鸣渊一路跟着许长卿来到了皇宫后花园碧湖宛之中,昔日景色优美的湖泊,如今已然结成了冰面,整个碧湖宛都是雪白之色。
“天师有什么事情,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陆鸣渊身有热烈的武道元气护体,倒也不觉得冷。
“虽然此事已然翻篇,可贫道还是要感谢殿下对云仙子的照顾和庇佑。”
许长卿负剑的挺拔身姿微微一曲,拱了拱手。
翻手之间,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瓶丹药。
屈指一弹,瓷瓶便飘到了陆鸣渊面前。
“此乃金鲤鱼龙丹,采自仙池豢养的神鲤,对于武夫破龙门境有神奇之效。”
陆鸣渊顿时觉得手中的瓷瓶沉重起来,紧随而来,则是疑惑不解,可还是先接过了瓷瓶,作辑道谢:“谢天师。”
这一句话,看似普通,却蕴含了许多意味深长的内容。
首先,就是默认了云清禾刺杀五皇子的行为。
毕竟现在对外来说,天师府是拒不承认此事的,现在明显,是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其二,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此事许长卿身为道院副山长。
在皇宫偷偷来见他,绝对事出必有因啊。
很明显,是一种拉拢。
最后一层,为什么是许长卿来见他,而不是云清禾呢,必然是因为云清禾没有代表天师府的资格。
难不成道门在向他示好?
不对,是天师府在向他示好。
陆鸣渊这下是实打实的诧异了。
天师府对他的好感有这么高吗?
难不成暗中支持自己的宗门里面,就有天师府?
陆鸣渊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云姑娘的功劳,否则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应该没有露馅,天师府不会看出他的真实实力吧?
“晚辈有一事,不知天师能否解惑。”
“殿下请说。”
“天师府为何会选择我?”
面对陆鸣渊的疑问,许长卿早有所料,轻笑道:
“你的命数很奇怪。”
“很奇怪?”
许长卿点头:“不错,八字还是之前的八字,前后无特别之处,但是前面却是一片迷雾,放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闻言,陆鸣渊顿时松了口气。
哪怕是许长卿也看不穿自己的具体情况,只是跟魏老九一样,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而已。
“多谢告知。”
陆鸣渊拱拱手之际。
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衣道袍的雪白青丝女子,和一袭黑白太极袍,手持拂尘,眉心点缀朱砂的仙姑,屹立虚空。
“师姐,大阵已经布置,这下看的够清楚吗?”
隋玉清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眼神清亮明澈,质感十足的声音说道:
“不知道是哪个祖师老前辈,能掩盖陆鸣渊的天机气象,命数八字,皆无法卜算,即使布置阵法,也不行。”
“不过好在凭借天师府独有的紫薇望气术,却能初见端倪。”
“紫薇望气术。”云清禾听到这五个字,面色一肃。
紫薇望气术是道门之中别具一格的望气术,乃是上古道门至高之一的紫薇天尊所创,传承至今。
是道门最厉害,最顶尖的望气术,修炼到最高境界,可前知万年岁月,后知千载时光。
能修炼成功的人并不多,唯有师姐能得到此法,将其修炼成功,凭借此法,替天师府玉清峰招揽了不少道门天才,成为了一峰之主。
如果连她都看不出来,那只有道门的三位祖师亲自下场了。师姐不仅是道盟第一美人,而且福缘气运也是冠绝一洲,出生之时,紫霞千里,白鹿认主,第九境凝聚九转金丹之时,三凤悬天,法相朝阳。
同时,她还是一位道佛双修的奇才,对于佛门造诣不浅,佛法高深,连佛门高僧听了她的经法都要赞叹的地步,慈航仙子的称号由此而来。
慈航,乃是佛语,谓佛、菩萨以慈悲之心度人,如航船之济众,使脱离生死苦海。
狮霜国正是基于这一点,才将将其奉为国师。
总而言之,有紫微望气术在,不管是何人,体内的气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每个人体内都可以看做是一副山水堪舆图,风景各不相同。
而在隋玉清的视野中,陆鸣渊的肉身经脉呈现出一副玄妙另类的山水形势图,去其皮肉,近看,全身窍穴景象和气血游走,隐约有淡紫色升腾,山脉雄健且牢固,水势汹涌且平稳,最终在一座窍穴内百川汇流,气蒸大泽。
驻足远观,每一座窍穴都如同星辰,璀璨明亮,全身窍穴远看宛若一副北斗星辰图,实在是不容小觑。
隋玉清心中诧异万分,暗自称奇,面上淡笑道:“没想到,许长卿随便挑选的一个皇子,还挺不一般,气血窍穴如此惊人,此人的武道天赋,在我见过的这么多天骄之中,能排得上前三。”
“这么厉害?”
自小被人捧惯,以剑仙苗子闻名于道门的云清禾听到师姐的评价如此之高,震惊道。
“与我比之如何?”
隋玉清看了一眼目光希冀的师妹,一向端庄清美的仙姑,眼眸深处罕见的露出狡黠之色,
“你很在意?我记得你从来不喜欢攀比,甚至对道门资质大比之事不感冒。”
云清禾努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皆上不了台面,这个家伙不一样,明明我之前看他天资平平,如今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难不成之前对我有所隐瞒?怪不得我说的种种东西,他都拾不起兴趣。此人修为突破速度快的不像话,原来是隐藏了修为。”
“估计是了。”
隋玉清也觉得,之前是对云清禾有所隐瞒。
之前都是假的,现在才是真的。
“天机有人高人遮蔽,加上实力隐藏,看来此人背后还有大人物,不止是天师府。”
隋玉清已经脑补出了一整个大势力,在背后帮陆鸣渊起势。
“此人的资质与你不相上下,他是纯粹武夫,气象不俗,老师是用刀高手,他想必刀法也不会差,而你是纯粹剑修,天生的剑仙种子,含剑胚而生,又有仙剑护体,说起来,还挺般配。”
“师姐,你在说什么呀。”
云清禾的脸上浮现出不满,环臂抱胸,宽大的青衣道袍鼓鼓的,不服气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天生剑心通明,能看透天下剑谱,他的刀法,岂是我的对手。”
隋玉清露出老气横秋的笑容,耐心训诫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天才,都不奇怪,中土天下之外,更是有别风景,谁能证道合道才是最强,而不是天资强就可以了的。”
云清禾还是将这番话听了进去:“师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成为天底下最强的剑仙。”
隋玉清的纤纤玉手从道袍中伸出,轻摇拂尘,眉眼弯起,浅笑起来,朱唇露出贝齿:“师姐年纪大了,两道修的太杂,合道无果,日后怕是无望跻身上三品,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马车驶入皇城,停在齐府门口,马夫跳下马车,取出木梯迎着一位蓝色儒衫老者下来。
一袭丹青袄裙,身子高挑,发髻高挽的齐暮雪早已在门口等候。
“父亲,伱可算回来了。”
“结果如何了?”
面对女儿希冀的目光,齐行砚叹了口气:“鼓院官员驳回了。”
“驳回了?也就是说殿下出宫无望。”
齐暮雪心中的想法就此被掐灭。
齐行砚目光深邃道:“圣上的想法,我已然猜了几分,只是没有想到能做到这般地步。”
齐暮雪小心翼翼道:“父亲的意思是,圣上是在扶持某一位皇子?”
“难不成是崇文王,陆云卿。他这一路走来,太过平坦,风雨无阻,除去气运的成分,我更愿意相信,是圣上的授意。”
齐行砚踱步而行,来到了自己的棋盘之上,俨然是一副没有下完的残局,他取出一枚白子,淡淡道:“理圣能收八皇子为弟子,就已经是初见端倪,六十载以来,有多少不世之才,不乏状元之身,还不是没能得到理圣的认可。”
“理圣的学问很高毋容置疑,唯独学说传播的不太广泛,在大炎推行,困难重重。”
“这是为何?”
齐暮雪不解,历代圣人学说推行,都十分顺利,可唯独理圣,遇到了阻力。
齐行砚解释道:“理学除了儒家学问,里面还吸取了道家与佛家的观点,纯粹性饱受争议,强调德治、立人极、倡正气、主廉洁、讲官德,同时主张人当敬畏天理,遵循三从四德,得罪了很多人,被认为是与至圣先师的源头有悖。”
“很多学子不愿学。”
“原来是这样。”齐暮雪恍然。
“既然圣上要扶持理学,那对皇子来说,是不是太过薄情了一些。”齐暮雪不忍道。
如果仅仅是为了扶持八皇子,就不管其他皇子的死活,包括登闻鼓院的申诉都可以驳回,她更加担心陆鸣渊的安危。
她甚至感觉自己好没有用。
身为淮安王妃,却不能为夫君做些什么。
齐行砚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如今你也应该跻身君子境了吧。”
“大婚之日后,心结一解,就已经跻身第七境。”
齐暮雪轻轻颔首,她本该突破第七境,只不过因为心结耽搁了。
齐行砚微微一笑:“早日跻身中五品,到时候不论天下如何变幻,自身修为才是最大的助力,心结既然已经解开,那后面的境界应该难不倒你。”
齐暮雪轻吸口气:“父亲,我会加油的,至少让殿下能够风雨无惧的过完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