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9-2 11:11:23 本章字数:5164
心痛得仿佛要裂开,有什么在脑中炸响。
在那千钧一发一刻,云罗猛地把护在身上的凤朝歌推远。“铿”的一声,刀剑砍在地上溅起火花。云罗滚出几丈远,再回头时凤朝歌已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
“朝歌!朝歌!……”她心慌的无以复加,拼命向他扑去想要挡住那朝他纷纷而来的刀剑。
正在这时一道蓝影如魅冲入了阵中。一道银芒在他指尖炸开,云罗只见凤朝歌身边涌来的梁国士兵们纷纷捂着脖子痛苦倒地。她呆呆看着那道蓝影如漆黑夜中的一道清光,闯入重重重围中一把抓起已昏迷的凤朝歌,向她掠来。
“走!——”他喝道。云罗被他抛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紧接着他拖着凤朝歌丢上马背,足尖一踢马臀,喝道:“快进城!纣”
云罗只觉得自己如做梦一般被马儿带着向城门处冲去。她扶着凤朝歌频频回头。那道蓝影在阵中左冲右突,很快将被梁军冲散的晋国士兵聚结起来,晋军终于稳住阵脚,开始有序地向城门拼杀而去……
云罗进了城,回头眼中热泪盈眶,声音嘶哑低低唤一声:“阿晋,你终于回来了……你真的……真的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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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清光照入了破败的窗棂中。照在了床前静静伏着的一道素色身影。她身边躺着脸色苍白的男子。他上身扎着干净的绷带密密几乎将上身包裹完全。
房门悄然打开,一道蓝衫身影静静看着房中的两人,淡淡垂下眼帘。兜兜转转,爱也好,恨也罢,始终她和他都在一起。
孽缘?善缘?谁也说不清。
“朝歌……朝歌……”床边的人儿忽地从梦中呓语呢喃,睡梦都不安稳。
她终于从噩梦中清醒,当看见床上沉睡着男子,长长松了一口气。
“云罗,这样做值得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
云罗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晋已经站在房门口静静看了她良久。她心口一窒,涩然道:“我也不知。可是我不能不来。大哥在这里……他也在这里……”
“若是只有凤朝歌守着衢州,你还冒死前来吗?”苏晋问。
云罗一怔,良久缓缓低头:“我不知道。”
苏晋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云罗见他要离去,急忙追上前。“阿晋,你……你……别走。”她轻声唤道。
苏晋顿住脚步,回头眸光渐渐带了一抹怜惜:“云罗,我不会再走了。我若走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云罗闻言泪陡然落下。她走到他跟前,伏在他的胸前悄声啜泣。
苏晋轻抚她的长发,低声道:“云罗,你真是这个世间最傻的女子。”
两人相拥。一道娇俏的身影走来,远远看了一眼顿时怔忪住。她从未见过那清冷高傲的男子有这么温柔如水的神情。他看着怀中哭泣的女子,轻抚她的发静静凝望。
许久,她终于黯然离去。
这一年,这一天,在这衢州风雨飘摇,朝夕不保的小小庭院中,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爱情……
……
孙立的三千援军入衢州城中,就如一剂强心剂让已撑不住的衢州城多了几分生机与期盼。孙立虽三大五粗,但是军务也颇是熟悉。凤朝歌重伤,华元嗣被毒箭射中,伤未痊愈,一大帮人都靠着他一个主持大局。
梁军中见有援军前来亦是保持观望,第二日竟是没有再进攻。于是衢州城中得到了暂时的休憩。
凤朝歌的情况很不好。肋骨间已的伤处开始溃烂化脓。他在华元嗣中毒箭之后一人独自撑着凤朝阳的大军进攻,一连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体力与心力已耗到了极限。
他沉沉昏睡着,云罗守在他身旁,寸步不能离。
衢州城中已是断了药草,有的也就只有孙立将军手下拿来的一些金创药。军医素手无策。云罗看着凤朝歌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只能盼着他能醒来。
醒来就算是熬过,醒不过来……
“朝歌……”她轻轻地唤,“朝歌,你不是要找凤朝阳报仇吗?他就在衢州城外等着你去一剑结果了他。”
“朝歌,你醒醒,我是昀儿……”
“朝歌……”
她不停地唤着他,可是床上的凤朝歌沉沉昏迷无法清醒。他仿佛陷入噩梦中,脸色痛苦。时而浑身高热,时而冷得颤抖……云罗看着他痛苦的神色不由怔怔落下泪来。
她干脆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不懈地唤道:“朝歌,醒来……”
从前恨着的厌着的一双眼,此时却是无比渴切他能睁眼看她一眼。哪怕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懒洋洋地讥讽几句也好。
苏晋默默看着,不多时,一道琴音淙淙传来,清凉如水的琴音如一双无形的手轻抚过那坠入噩梦中的心智,一点点将他溃散的神智拉回。怀中神色痛苦的凤朝歌渐渐展开紧皱的眉,呼吸平稳。
云罗一怔看向房外。低头抚琴的男子长衫随风,乱世在眼前,他手中琴音能生死人,肉白骨,幻化出一片清晏天地。
她眼中的泪又落下,低声对怀中的凤朝歌道:“朝歌,听见了吗?我是昀儿。你醒来……”
……
衢州的形势危急,第十一天,凤朝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样催动大军进攻。巨大的破城锥抵着城墙上纷飞的箭雨运到了城下,“轰隆”一声声开始攻城。
云罗在破败的县衙中都能听见这地动山摇的声响。孙立将军领着剩余的士兵与三千兵马分守四边城门,连苏晋都前去应敌。云罗与凝香两人则忙着照顾依旧昏迷不醒的凤朝歌,还有余毒未清的华元嗣。
华元嗣已清醒过来,只是中毒过身体十分虚弱。
他恨声道:“按着这个时候算凤朝阳一定是知道自己中计了,所以疯狂前来攻。”
云罗看着他煞白的脸色,一字一顿道:“大哥不能再任意妄行了!若是衢州守不住,就一定要走!”
华元嗣看着她消瘦的脸,只能答应。
云罗看着他的眼睛,明眸含着水光,慢慢道:“大哥,我不想你报仇。我只想你和元青都能活着,将来你娶妻生子,元青也娶妻生子……这样该多好。”华元嗣诧然看着她,良久无言。
原来这便是她最卑微的心愿,活着。
“好!大哥答应你。不会再轻易舍弃了性命。”华元嗣含泪郑重道。
“轰隆”一声巨响将两人震得心神都要飞了出去。头顶上尘土簌簌摇落,扑得满头满脸。
华元嗣脸色一变:“不好了!恐怕城门破了!”
云罗亦是脸色一白,她看向床上还昏沉无知无觉的凤朝歌,颤声问:“怎么办?”
华元嗣正要说什么,忽地院门传来李曲儿惊慌失措的叫唤声:“华姐姐!华姐姐!快跑啊!梁军打进来了!”
云罗惊得冲出房外,拦住李曲儿焦急问道:“阿晋呢!孙将军呢?”
李曲儿满脸都是灰仆仆的尘土。她也吓得不轻,喘息道:“不知道……应该在城门处……华姐姐,怎么办?我们……我们快跑吧!”
云罗咬牙道:“只能跑了!”她回头对凝香道:“快去寻一辆马车!”
凝香吓得哭了,道:“华美人,衢州城中没有马车……”
这些日子衢州城中粮草断绝,马匹都被杀了吃了。哪还有马车。
云罗急了,一推她道:“那就去寻一辆推车!……”
华元嗣振作精神,对云罗道:“你和凝香收拾下能吃的,还有清水,我去寻推车。”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凤朝歌,道:“不管从前在梁国如何,他能明知是死地还来衢州。他欠华家的算是还了一半了。”
他说着匆匆出了院中。云罗与凝香不敢再耽搁,连忙收拾了衣服,干粮等。
“轰隆”又一声巨响传来,李曲儿吓得扑在云罗的怀中。云罗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急忙推开她,上前将院子前门牢牢卡住,对众人道:“从后门走!”
此时华元嗣寻来了推车,将凤朝歌放在车上,众人急从后门走了。
到了街上,只见衢州城中的百姓纷纷哭喊着逃命,纷纷涌向城门北。在死守衢州城的血战中,凤朝歌为了激起士兵的拼死的士气,四面城门都浇上了烧融的铜汁,将四面城门封死。衢州城中的百姓都不能出城,如今城破,满街满巷都是满满逃命的百姓。
云罗看去,果然见那远远破了的城门处有身着深蓝色的梁兵与晋军在绞杀一起。晋军边打边退,而如潮水似的梁军则疯狂涌来。
她一颗心冰凉。
衢州城破了!而不知潞州那边李天逍是不是破了梁军。
如果不破,他们这些死守衢州城的晋军就会成了凤朝阳泄愤屠戮的牺牲品!
“快走!”华元嗣一扯她,带着她顺着滚滚人流向城北而去。
放眼都是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云罗与李曲儿缩在推车上,华元嗣与凝香则奋力推着车子。云罗瞪大明眸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逃命场景,脑中一片空白。
“华姐姐,为什么会打仗……”李曲儿已吓得只能紧紧抱着她。
在剧烈的颠簸中,她看着眼前乌压压疯狂逃命的人群,终是无言……
……
衢州城守到了第十二天,城破。而与此同时,在潞州,李天逍亲自领了五万精兵出城向梁国大军发动全面进攻。因衢州牵制了凤朝阳的大部分军队。李天逍初战大捷,于此同时,这些日子秘密调集来的军队从左右两翼攻入梁军中,乘胜追击。
兵分三路,如一支箭皆射在了凤朝阳的七寸上。
僵持了大半年的潞州之战终于以晋国大胜而告终。
衢州两万守军,死守衢州一十二天,最后生还者不过三千残兵。孙立将军的三千人马在城破之时皆全军覆没。要不是苏晋在乱军中将他拉出重围,他这一员虎将也只能殉城。
待李天逍回兵救援衢州时,衢州已被凤朝阳的大军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成了一座死城。
三千残兵与衢州侥幸逃出的百姓们一路流离逃往周边郡县。彼时是盛夏,雨水充沛,一路上雨水多而泥泞。逃亡的人中又染了瘟疫,所过的郡县不敢收,纷纷将他们拒之城门外,任由他们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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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
如炼狱般的日子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异常难熬。云罗沉默地随着华元嗣推着推车,摇摇晃晃走在山路上。李曲儿与凝香相扶着走在身后。三天的逃命已经令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瘦得几乎脱了形。
华元嗣脸色亦是很不好,可是这时他比谁都明白自己不能倒。眼前的几位女子还有时而昏睡时而醒来的凤朝歌都需要他一人保护至京城。
从衢州到晋京骑马不过四五天,做马车不过十天,可是若是徒步走,那就要半个月不止。潞州之战虽然胜了,但是梁军还企图反扑,特别是从衢州入晋的梁军不少。
一路上不仅要防流寇,还要防梁兵,甚至还要提防不要被生了病的流民传染了瘟疫。
这一路上,他们几人走得十分辛苦。
“华姐姐……我们歇一歇吧。”疲惫之极的李曲儿忍不住唤道。
云罗脚下一个踉跄,不由扑在了推车上。她碰到了凤朝歌的伤处,推车上的他痛得闷哼一声。
云罗擦了一把汗,看了看山林四周,对华元嗣道:“大哥,我们找一处歇息一会吧。”华元嗣也累得不轻,点了点头。一众人于是寻了一处平整的所在歇息。云罗见他们都累极了,于是拿了水囊道:“我去拿点水来。”
华元嗣还未回过神,云罗已拿着水囊前去寻水源。
他们一行人为了避开流民,特地捡了最偏僻的山路走。一路上流民与贼寇是少了,但是山中毒蛇猛兽便多了。云罗特地带上一把匕首,看了看山势去寻水源。
她一路走,一边细细在所过之处留下印记,这样就不会在回来时迷路。正当她转过一个山坳时,忽地听到前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心中一喜,急忙快步上前。
水声越来越大,她正要加快脚步,忽地风中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云罗猛地顿住脚步。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山中怎么有人?难道是梁军?还是路过的流寇?她踌躇了一会,悄悄踮起脚尖靠近说话声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