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大雪弥漫的文锡城,从天到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狂风吹起雪沫到处飞扬,空气能见度不足五米。刚过二十七岁生日的女子贺晓晖从突然熄火的车子里爬出来,腹部的剧痛让她没法站起,只能爬行。一步,两步……冷汗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精致又很纯美的脸上,而纯白的雪地上,则洒出一行刺目的血迹。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一路走来,一切都很顺利,只凭着智慧,还有上天额外恩赐的美貌。她的眼睛呈黑夜般深邃的色泽,每一个年龄段都深陷进一批醉心于追逐美的少年。而在她高分被文锡仅次于皇家学院的文津大学录取,随后又进入东南亚最强劲的世坤集团工作后,办公室的石秘书很快相中她,并在头一年把她调入董事长室,贴身为董事长服务。
世坤集团的董事长,沐世刚——不过三十出头便已掌握这个市值超千亿的经济大航母的掌门人,在喝了她泡上的第一杯红茶后,便允许她坐上了自己的私人座驾,一台价值数千万的银魅。
从一无所有的乡下女孩,摇身蜕变为世界级富豪的女人,第一个、第二个夜晚,她都惶恐。但很快她就释然了。即便是已婚,但是,娶了文锡国王女儿罗雅公主的沐世刚,公然对外承认的第二个女人就是汽油田大王的女儿。那个名叫朱韩英的,一次巧遇她和沐世刚的私人约会,浑身的珠光宝气简直闪瞎她的眼。
“你以后和我回去,我希望你不要学她这样。”
沐世刚淡淡的话,她理解为对自己即将到来身份的肯定。并且,她听出了赞美的味道,当时低头一哂。她了解自己娇羞模样的魅力,深得徐志摩笔下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之娇羞神韵。
人前威严无比的沐世刚自然躲不过。
可是,为什么后来一切会变成这样呢?先是她自觉已被俘获的沐世刚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接着,在她被查出怀孕之后,一个小孩突然出现。
那是个长得非常特别的孩子,精美得不像话的五官足以压制住她一直未曾动摇过的信心。
“你好,”他扑闪着一双大海般蓝色的眼睛,稚嫩的嗓音说起话来却完全没有孩子气,“我是沐先生的长子,我叫沐继伟。”
是罗雅公主的儿子!贺晓晖当时又是羞愧,又是害怕。
她不得不去想象生出这样一个孩子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必定容貌倾城,又尊贵不可多得。所以,沐世刚才会每次欢好后必沐浴,之后立刻回家吧?
“我爸爸不会再来找你。”小小的孩子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豪华的公寓。
当天,负责沐世刚一应私人事务的石秘书过来,带她离开,又送她回原本她的住处。世坤集团她也回不去,石秘书很无奈摊手:“这是沐先生的意思。”
石秘书后来秘密送来一张锡金银行无限额的黑金卡,但是当她一个小时前往自动提款机提款时,被银行工作人员告知:“对不起,女士,这张卡的主卡已被注销,所以您这张卡也不能再用。”
一辆加长林肯从银行门口缓缓驶过,车窗玻璃后面,闪烁着的正是小小的沐继伟那双妖异的双眸。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伸出的手,也不知道那儿有上帝能给的最后一根稻草。阵痛加剧,一阵湿滑落在腿间。
已经什么都没有的贺晓晖颤抖着双手,把衣服一件件解开……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咬断脐带,又脱下几乎所有的衣服,颤颤巍巍包裹住血淋淋的那个小东西。
“孩子……”全身冰冷,她连一滴泪都流不出,“都怪妈妈不好,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慢走到大街上。黑色的镶着丰厚皮草的风帽里,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带着和他此时此刻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酷。连最后嘴角扬起的笑,都阴森森的。
即便很难否认,他那双海洋一样天蓝色彩的双眸美丽得夺人眼球。
贺晓晖用尽仅剩的力气,冲他伸出手:“饶了我……的孩子!” www•Tтka n•CΟ
“爬上我爸爸床的那一天,你怎么不考虑现在呢?”稚嫩的嗓音,吐出的话却老成:“执意要生这个孩子,然后再凭他回去我爸爸身边吗?我告诉你:做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
“只能说,在我爸爸心里,我的份量更重些。”年幼的沐继伟精美的嘴角微微挑起:“一切不过都是计算好了的。破产的你不肯回国,就只能蜗居乡下,又恰好你的房东每逢每月的这一天要举家去隔壁村庄的人家聚会。”
“但你能算到我今天要生吗?”贺晓晖愤怒地讥讽,但剧痛很快让她的力气崩溃。“所以说……”她终究太无助,没法不哭,“车子也是你弄坏的吧?”
沐继伟摸摸自己的左手,并不回答。
贺晓晖还想挣扎,手却无力得慢慢垂下。她的身体已经冷得没了知觉,神志也开始涣散。四十分钟之后,只穿了薄薄衣裤的她,保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断了气息。
沐继伟俯下身。一只黑猫从他怀中跳出。
文锡的传统,黑猫沾过的尸体,灵魂必将不能安息。
“你是再而三想要夺取我母亲快乐的人,所以,不要怪我……”
他冷酷地说完,又乐得看黑猫爬上贺晓晖的身体,继而站在她脑袋上。
过了一会儿,血腥气吸引了黑猫,使黑猫跳下来,并用嘴和爪子把包裹并不严实的棉衣扒开。
冷风直灌。
本来还在“哼哼”哭泣的婴儿,很快没了声儿。
像这样的暴风雪,用不着一个小时,再健壮的婴儿不吃不喝,也抗不过去吧?
所以,他又轻轻笑了。
这大约就是天意呢。老天也容不得抢人父亲、夺人母亲幸福的人的后代,根本无需他再亲手血刃。
这个男孩召唤了黑猫:“森迪——”黑猫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猫,逐步消失在风雪中。
隔了十几米远,高楼的阴影下,一辆银魅这才蓦然亮起雪亮的车灯。车子的后座上坐着的世坤集团董事长沐世刚,精心打理的头发下面,立体英俊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幽深的眸子里已充满绝望的光。
副驾驶上有个年轻人,轻声问:“沐先生,我现在还出去吗?”
沐世刚忍住一阵想要哭泣的冲动,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长吁一声:“去吧。”
年轻人把孩子抱进来,沐世刚伸出的双手不停颤抖。他不忍直视,但不得不正视。
年轻人好心提醒:“沐先生,还能救。”
“我还能救他吗?”沐世刚也迷茫起来。
“现在就去医院的话,应该没问题。”
可沐世刚立刻瞪起眼:“那小伟岂不是要孜孜不倦?”愧疚混合着心痛,他的眼睛终究还是湿了:“我若知道会有这滔天的错,必定不会让别人再怀我的孩子?”又重重叹息:“小伟他——他本是多好的孩子,那么聪明,怎么会把聪明用到这里……”
年轻人缩着脖子,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沐世刚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去城郊吧,那儿有一座福利院。”
年轻人知道那里:“是叫天使吧?”
沐世刚无力点点头。
却说这冬去春来,莺飞草长,秋尽冬至,一年一年慢慢过去。
直到这一年——十七年后!
001
这是文锡国之南,偏僻之所。群山环抱之中,有一个更为偏僻的琼山县。
便是这样偏僻的琼山县里,却有一条很受欢迎的街,临水的缘故,这条街就有一个固定的名称:水街。
水街之末,有一个咖啡馆。到处绿荫覆盖的装潢,使得整座咖啡馆都如同在丛林深处。窗外是水,本身又如丛林,这座咖啡馆就显得异常灵秀,安静,又十分幽深。
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中年男人正竭力说服着:“花先生,我说真的,你的公司想要成为文锡名列第一的经纪公司,必须得签下我的女儿。”将一沓子照片送到对面,“你且看看,我的女儿,这鼻子,这眼,直接选入王宫做王妃都绰绰有余那。”
星娱乐首席经纪人花间问,戴着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透过一层重度滤镜一样看了几张:“就这精修的程度,是只猪,也能修饰成天仙美女吧。”
中年男人忙说:“怎么会是精修呢?就正常调了光而已。我女儿啊,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什么叫从小美到大,喏喏喏,你看呀,这是她幼儿园时候跳舞的照片,是不是很有明星的范儿……”
“唉——”花间问连连挥手,很不耐心,“就你们这个犄角旮旯里头,能有什么大美人呢?我是因为这儿最近比较火,来旅游的,被你发现了,没办法,咱们才在这儿喝杯咖啡。选你女儿进星娱乐,还要捧她做明星,我真心建议你,省省吧。什么人都能当明星的话,那这明星,也太不值钱了,对不对呢?”
说着,花间问放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这顿,算我请。”刚想走,一个人挡住去路。
朦胧中,只见一个身影十分窈窕绰约。
凭着敏锐的触觉,花间问立刻将遮去大半张脸的墨镜摘去。旋即,他“哎呀——哎呀——哎呀!”发出连声惊叹:“我说,我这是看到什么啦?”扭头看看中年男子,“我收回我刚刚说的一句话,你们这儿,这琼山,真的不是只有景色才美嘛。”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对面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孩,“小姐,有兴趣聊一聊吗?”顺手收起刚才那张百元钞票,又摁铃叫来服务生,“再给我三倍咖啡,经典的那种。”
女孩有点怒冲冲的。
他却毫不在意,笑容满面,递过去一张名片,又自我介绍:“我叫花间问,星娱乐的首席经纪。这些你都不了解的话,大热的几部电视剧你总该听过:《方舟》《白色天空》《人鱼公主的爱恋》,从口碑到收视率、播放量,到话题度,连续稳坐第一,霸占电视圈整整两年,都是我们公司的作品。”
“所以呢?”女孩不仅长了一张不俗的脸,声音竟然也很好听。
花间问张了嘴,好半天才讪笑,接下去:“所以啊,你我这么有缘分,我愿意发掘你,你到我经纪公司来,由我捧你,不出三年,必然可以让你成为比肩方玉莹的第二个顶流大明星。”
“方玉莹?”
“嗯,方玉莹,《方舟》和《人鱼公主的爱恋》的主演,文锡现在最红的花旦,你竟然没听过?”
女孩嘴角一挑:“我可不在乎。”
中年男人忍不住跳起来:“茗茗,怎么说话那?你知道爸爸费了多大劲才找到花先生?这位花先生,他绝对是你命中的贵人。他可以带你离开这座山,让你成为和我们这儿的人完全不一样的那种人。”
花间问瞠目:“你们、你们……”忽地又堆起笑,“唉哟,原来这就是你的女儿,苏茗悦。”拿起照片瞧了几张,“啧啧啧,苏新,不是我说,有这么美的女儿,照相时应该找个高档一点的影楼,让更专业的摄影师为她拍摄。你瞧瞧这些,再看看茗茗真人,地下天上嘛!”
“我不会去星娱乐,也不要当明星。”苏茗悦冷冷道,“爸爸,我一直都和你说,我是学跳舞的,跳舞才是我毕生的兴趣,我要去舞蹈学校。”
“我们那儿也可以学跳舞啊。”花间问拦住苏新,“正好有个和舞蹈有关的本子,我正愁找不到人来做女主角。你喜欢跳舞,我给你找最好的老师,一边跳舞一边拍戏。体态美好的女演员,观众和上层都最喜欢了。假如被财团的哪位公子看中,再有心娶了你,茗茗,那你的人生巅峰可就要来啦。”
“我可不喜欢什么财团,公子的。”
苏新很着急:“你别老打岔,瞎说。”
花间问继续巧舌如簧:“是啊是啊,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那是要吃亏的。跳舞也好,拍戏也好,最后还不是为了前程?嫁给财团少爷当然好,若是以后发展得太好,便是进王宫,做王妃,也不是梦想嘛!”
苏新附和着,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苏茗悦站起来,冷冷俯视花间问:“花先生,我只有一个忠告。”
花间问正襟危坐:“我洗耳恭听。”
“不要打我的主意。”苏茗悦一字一字说完,端起咖啡杯,将满满一杯咖啡从他头上倾倒下去。
咖啡瀑布一样流泻。
花间酒失声大叫:“啊——啊——”又跳起来,捏着西装领子大喊:“搞什么?这可是凡希黎唉,我花了四千块买的凡希黎!”
苏茗悦翘着完美的小下巴:“我是这位苏先生的女儿,两千块的凡希黎,请你找这位苏先生索赔吧!”
从咖啡厅出来,苏茗悦这才长出一口气。
手机响了,屏幕上出现一张五官略显硬朗的女孩子的脸。
苏茗悦接听:“喂!”
闺蜜方弘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怎么样啊,真被你爸爸卖去娱乐公司了吗?”
“想得真美,人生是我自己的,怎么可能让别人替我做主。就算是我爸,那也不行!”
“其实呢,如果那个大经纪人真愿意签你,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真你要把一辈子都奉献在跳舞上吗?凭跳舞出头,不一定就比当演员出头容易。你可长着一张亮亮相就能圈几十万粉的颠倒众生脸呢。”
“你知道我的理想。” 苏茗悦被夸得脸红。
“去夏国的金孔雀舞蹈学校嘛。”
“我想上杨卉的作品。”
“茗茗,你眼下都上高中了,一根筋的习惯总是不改,未来不一定真如你所愿!”
和苏茗悦不一样,同样念琼山县里高中一年级的方弘梅,绝对是个现实主义者。读书为了考文凭,靠文凭为了有个体面的工作,有体面的工作就可以钓一个体面的金龟婿,这才是方氏女孩一切努力的终极目标。
“假如你成了当红女影星的话,文锡国内的超级富豪,将是你面前的陈列品,你可以像挑选商品一样,一一过目,然后将其中最合你的那一款挑出来,占为己有。顾家,你知道吗?做百货的,正缘商贸那个,虽然在‘沐、欧、李、顾’四大家族中位于最末那个,身价也有上百亿,前不久家里老二就和一个平民女孩结婚啦。同学关系的缘故,截了多少名媛的糊?李家的老三也在那个学校,欧家的,沐家的都太高了,暂时攀不上,这个老三,可是全校女生眼里的香饽饽。”
“得了吧你!”苏茗悦一句话唤醒她的春梦,“我有自知之明。”喝了口方弘梅家旁边奶茶店的奶茶,“那些离我太远了,更何况,我也没有你这样的雄心壮志。可以成为杨卉那样的舞蹈家,本来都不敢想。”说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偏偏让我接到金孔雀寄来的邀请函。”
“你很出色,也很优秀。”方弘梅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脸,“我收回我刚才那些话,还是从自己最喜欢、碰巧又很擅长的事做起吧。”
梦的迷幻,终于散了。
方弘梅回到现实:“茗茗,说真的,我还是为你不值。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去金孔雀,你还是为了他吧?”
时光倒流起来,回到她们刚进高中那会儿。还是一个单纯少女的苏茗悦,顶着一张出水芙蓉脸站在琼山高中刚入大门的橱窗前。远近都是止不住驻足瞧她的学长,她的目光却停在橱窗第一格里面。
“初一获区级勋章,初二代表学校摘得州奥赛的桂冠,初三率团参加辩论赛,获得总冠军。哇塞,”铁打的闺蜜方弘梅嘴巴张大了,好久也没合上,“我们这儿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牛人了?这不应该是大城市重点高中里才会有的事情?”
苏茗悦那张丰润玲珑的嘴巴微微一挑:“还不止呢,你再看。”
方弘梅继续读下去:“高一还得市统考前三,不得了,全市唉,还是我们学校里出来的。还有,还有,就是这个夏天,他还得到了国家级物理、化学奥赛的双金奖。”
说到这里,现实如方弘梅已经完全拜服。
苏茗悦的眼睛也亮了。佳人爱才子,这是亘古不变的哲理。同时,她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那张半身照上。照片里,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男生正微笑着目视前方。
“我第一次在照片里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十分渺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才叫自信吧,完全源自于超高的智慧。”
方弘梅嗤鼻:“都说缺少什么才特别在意什么。没错,咱们两个从小到大学习都不怎么样,看见学霸,尤其像贺聆风这种大学霸,就会气短。可是,”她话风突然一转,“茗茗,也请你没事的时候多照照镜子,固然智慧很稀缺,你这样的绝世美貌更加难得好不好?别老这么自卑,觉得自己配上那个除了成绩就再没其他特长的书呆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苏茗悦发急,“他特长很多啊,下棋、打篮球,音乐也很好啊。”
“我说的是这方面特长吗?你知道当今社会,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特长是什么?”
苏茗悦明白她要说什么,立刻打断:“我不知道。”并捂起耳朵。
方弘梅却不让她得逞,拉开她两只手:“我不明白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总会同时拥有一个傻缺的脑子。贺聆风是个孤儿,还是个穷光蛋。就算他得到了皇家学院的邀请函,也很难扭转现状。”
苏茗悦刚叫着“我不听”,忽然打住;“你……你刚才说什么?”
方弘梅懊悔地一拍自己嘴巴,继而笑起来:“噢,没什么。我是说,你执意要去金孔雀,就是妄想用自己仅剩的舞蹈特长搏一个功名,然后能和那位贺大帅哥在社会地位方面平起平坐吧?”
苏茗悦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你刚才提什么‘皇家学院’了!”
方弘梅结舌,支吾不过去,放弃掩饰:“本来不想太快告诉你,可都这样了,你这么一根筋只想前进不看后路,我不得不跟你说:贺聆风,不会再读崇大这样的普通学校,他以后,会是文锡皇家学院的毕业生,。”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有两个国家级奥赛的奖,但皇家学院从不录取平民。”
“但这是事实啊,你就当皇家学院也看到了他的优秀,突然破格了!茗茗,不是我泼你冷水,咱们是好朋友,我得为你着想。皇家学院里出来最渣渣的学生,都会供职他们自家的研究所,薪水和接触到的平台都远非我们可想。”
“可我还不敢相信。”
“紫蓝、风白,我都问过了。特别是紫蓝,他还是贺聆风的房东,寄给贺聆风的邀请函他最先得到,从文件袋里抽出来时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风白那会儿和他在一起,还咬了一口,软软甜甜的,百分之百千足金制作。那很长很长的常春藤,工艺精美绝对是艺术品,谁也不会傻缺到这么真材实料去模仿。”
“真的是皇家学院的邀请函吗?”
“对啊。”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即便你使劲全力发扬你舞蹈的特长,去了金孔雀,拿了国际大奖,这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追上贺大帅哥的节奏。他从进我们那所学校开始,就是有名儿的尖子生。像这样的男生,他们的脑筋,本来就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看你,可以为他放弃星探递给你的橄榄枝,也对诸家豪门百般不屑,但贺聆风以后很有可能在皇家学院里找一个亲王或是将军的女儿结婚,那是他摇身一变成了贵族,你跳舞跳成了‘苏卉’都只能独自后悔。”
苏茗悦把奶茶杯子顿在桌上。
方弘梅看她突然站起来,又旋风一样冲出奶茶店,连忙追赶上去,拉住她:“茗茗、茗茗,你要去干嘛?”
“找贺聆风,我现在就去告白!”
“啊?”方弘梅惊呆了。
“我要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就喜欢了。我要请他打消去皇家学院的想法,读崇光也好,去兰津读兰大也行,持和我差不多的步调,不要娶亲王、将军的女儿,只和我恋爱,以后也只和我结婚。”
“你怕不是疯了。” 方弘梅呆在了,止不住喃喃。
苏茗悦撇开她,跳上路边一辆刚刚要走的公车。来到下一个山坳,直奔过弯弯曲曲的小路,再穿过一大片茂盛的向日葵田,最后到达两棵大榆树下面。
房子就在前面。
“嘭!”
她把门直接撞开。
正把皇家学院邀请函重新捏在手里的贺聆风吓了一跳。这是一个长相确实出众的男孩,修眉俊目。即便只穿着普通的白T加黑色牛仔裤,也掩不住他挺拔健美的身姿。他的表情本有些凝重,但是看到苏茗悦来,眼睛顿时被点亮了一般。嘴角还浮起了笑容,宛若清凉的风。
苏茗悦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迎着这抹凉风一样的笑冲过来:“不要去文锡,就读崇大……”忍不住喘气,好半天才又接下去,“就做一个普通的精英好吗,而我,接到了去夏国学舞蹈的邀请,日后好好学习,争取小有成就。这样,过几年我们再重聚,你会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白领,而我,也会带着在夏国得到的国际奖项回来,在这里开一个前景必定不错的舞蹈学校。不需要娶亲王的女儿或是将军的女儿,我们一样能成为社会的中上流。”
再怎么智慧超群,贺聆风也要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搞晕。
“我……”他不得不继续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茗悦着急了,拉住他的手:“你不要告诉我这两年来,你从没注意过我,也不认识我,我叫苏茗悦,低你一级的。”
“噢,是啊。”贺聆风匆忙点头,“这我当然知道。”
“我喜欢你!”
“啊?!”
“我说我喜欢你!”苏茗悦扑闪着明媚的大眼睛,“我不想因为你日后因为自己太高级而瞧不起我,贺聆风。我想你也应该喜欢我。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认真交往吧?”
贺聆风的脸从惊讶变成了感动,他欲言又止,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先环顾了当前居住的粗陋的房屋,然后搓手表示不好意思:“紫蓝和我,都忘记烧水了。”
苏茗悦已经接受到某种默契的意思,羞涩着嫣然一笑:“没事,我不渴。”
“可是——”这个智商超群、一米八几的高三学生总觉得不大妥,尴尬挠头,最后道,“我还是先烧一壶吧,你等我。”
苏茗悦笑眯眯瞧他忙碌,脑子里幻想待会儿应该会互相说什么、做什么,却不料,门口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一辆白色豪华车停在两棵大榆树下,门开了,一个长着栗色头发的女孩迈步下来。
今天的苏茗悦还是保持往常的状态,上身款式简单的白衬衫,收腰设计才隐藏了一点小心机,以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一条淡蓝色水洗布牛仔裤,则连个多余的设计都没有。
既然是出水芙蓉,苏茗悦从来都觉得:自己只需天然雕饰就行。
可是,这个女孩的出现,给她上了一课。
一头同样丰美的秀发,因为额外做了蓬松处理,顿时细密得发缝都消失了。这样,便映衬出一张白皙莹润的小脸精致异常。女孩画着淡淡的桃花妆,眼角的红晕恰到好处,使她尤其显得楚楚可怜。
一条白色立领宝蓝色收腰连衣裙剪裁十分考究,既展现出女孩优雅的天鹅颈,又完美凸显上身一切优势,可谓既尊贵又时尚。
天然雕饰的出水芙蓉,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更让苏茗悦瞠目结舌的,女孩比她生猛多了,伸手抱住贺聆风问:“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随即送上了玫瑰色的香唇。亲吻大戏震撼了苏茗悦的感官,混合着“皇家学院”带来的压迫,苏茗悦一颗努力火热起来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夜,紧跟着白天的脚步,如约而至。
已经记不清这该是哪一次,风,一如既往不断在梦境中肆虐,雪则弥漫了梦的世界。
寒冷浸透身体的感觉,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好像死神靠近似的,有时候,他甚至可以看见死神苍白而狰狞的脸。有时候,这张脸口吐着白惨惨的气,露出白森森的牙,扑上来咬他的灵魂。
“啊——”两棵大榆树下面的陋室里,贺聆风害怕到不能自已,纵声长叫,翻身坐起。
对面床上一个男孩慌忙跳下地,走过来问:“又做噩梦了?”
贺聆风连连点头,片刻后,抹了一把冷汗,才冲他摆手:“我没事。”接着又叫,“铁龙!”
叫“楚铁龙”的男孩转过身。这个男孩比贺聆风大不了几岁,但是个头很高,壮硕的体型初步长成。五官并不出众,但是一双眼睛在灯光的阴影下依然精光四射。
他是个练家子!
六岁跟着一个叫华应雄的人从文锡著名贫民窟到榕庄打工,做花匠。
而榕庄,在文锡南,占地广阔,正是文锡首富沐世刚的府邸。那里面住着沐世刚的妻子罗雅公主,另外,还住着二太太朱韩英夫人。
沐世刚从未公开过还有第三位夫人,但是,让世人侧目的是,在某一天,他的下属柳明扬从城郊天使福利院为他接回来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贺聆风!
贺聆风把水壶从楚铁龙手里接过来:“我自己可以。”喝了杯水,情绪平定。
楚铁龙不善言辞,默默陪着。
贺聆风感慨:“我以为总有一天会忘记那种感觉。刚生下来时,就镌刻进骨髓的,来自于风雪的寒冷,和死亡带来的恐惧。如果不是当初在榕庄,沐继伟告诉我,还有那么一段事实:我的母亲,居然就在生我的时候,被冻死在雪地里,我都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喝了口水,颇忧伤道,“事实证明,越小的时候产生的记忆,长大了不仅不会磨灭,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楚铁龙肤色偏深的一张脸沉静如水,安静地听着,最后举起手,轻轻拍他:“会渐渐好的。”
贺聆风偏过头:“我明白,我其实是我妈妈和沐先生之间不正当关系的产物,所以,即便沐先生听了柳叔叔的劝,打算认我,还给我改姓,我既然明白了真相,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我的人生,唯一只得留下的,铁龙,大概就是你了。特别当年华应雄师父带我离开榕庄,后来又因为我受了重伤,引发了算肾衰竭最后到底还是去了,那时候,若没有你继续保护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楚铁龙微微一笑。
贺聆风追在他后面:“我到现在都很诧异,同样都是孩子,我失去了华师父又难过又害怕,只知道哇哇大哭,你怎么能做到不慌不忙呢。”
“慌乱又有什么用?”
贺聆风挠挠头:“倒也是。”
另一边,门“哒”的一响,整间屋的主人——紫蓝,从门后面出来。
“深更半夜的,你们俩不睡觉,瞎比比什么?”
楚铁龙甚是爱护贺聆风,揶揄他:“你需要睡觉吗?”
“楚铁龙,别以为地儿是你找的,人是你抚养的,贺聆风就是你儿子。错!”紫蓝举起手掌,从上往下用力一切,“他连你弟弟都算不上,他姓贺,你姓楚,你们从血缘上算嘛也不是。别老一副老母牛护犊子的架势。”
楚铁龙不于他争辩。
贺聆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开始嘴炮:“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嘛。紫蓝,铁龙平时出去干活挺辛苦的,反正上半年房租你也没要,不如下半年的,你也一起免了吧。”
“滚!”紫蓝没好气,“他叭儿狗似的老跟着你,贴钱又贴人,还想把我也变成他那样不成?”
楚铁龙依然只是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紫蓝连连撇着嘴,神气活现。三个人里面唯有贺聆风虽睁着眼睛,其实只是亢奋。
贺聆风叹气自嘲:“我是不是也应该和你们学学,练点内力外功什么的?”
紫蓝呲牙一笑。
楚铁龙才开口:“你可不是这块材料。”
对面墙上被圈出来一个日期,贺聆风不时看看,又不时叹气。紫蓝笑嘻嘻的:“还在想那天的事?也是,如果苏茗悦那种级别的美女突然向我表白,我肯定想都不想,天塌下来也要答应。那可是苏茗悦唉,贺聆风,琼山高中五十年才能遇到一次的绝品美女噢,多少男生心里的梦。”可是,他突然又叹口气,“二美相争,确实又叫人为难。”
“你说那个她吗?”贺聆风不由得冷笑,“她长得再美,不过蛇蝎女而已。”说到这里,他止不住愤恨。
楚铁龙也很少有的,面露不安。
“这个……”紫蓝左右看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节吗?”
贺聆风不由深呼吸,那年的记忆又潮水般涌回来。
他仿佛又回到童年生活的地方——文锡市城郊那座“天使福利院”。
一栋外表装修很讲究的楼房内,当时的他正坐在房间里读书——《鲁滨逊漂流记》——外面辽阔而又丰富的时间让他十分向往。
红橡木门“吱呀”开了,一个穿蓝丝绒连衣裙的小女孩正缓步来。
即便穿的只是从福利院成衣间里拣出的衣服,但白皙的脸蛋,精致美好的五官,都表明她并非来自于潦草的地方。她有一头栗色的秀发,那会儿就浓密得连发缝都没有,且一缕一缕打着卷儿,扎成了两束,可可儿垂在纤巧的肩头。与之相匹配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目光闪闪。
不过八岁的贺聆风纯真无暇,看起来好像天使。但是,他注视人的样子,也包含了戒备。
“你是谁?”问出这三个字,他就紧张站起。
小女孩嫣红的嘴角挑起,人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等我靠近你,你就会知道我叫什么。”她说,凝视小男孩时,深褐色的眼睛刻意盛满笑意。
小男孩上下打量,小女孩的美貌显然引起他的好感,这让他渐渐放松警惕。
小女孩保持微笑,慢慢走到他身边。
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抱着屋子里这个小男孩微笑。旁边则摊开一本剪报,本子的内页上贴满了有关同一个人的报导。再翻过去一页,情况未变。第三页、第四页……整本本子都翻完了,全是这样。这个人,或正面,或侧面,全都穿着正装,漆黑的头发一起梳向后面。额头很宽,大大的眼睛也是乌溜溜,嘴唇上面的小胡子精心修剪过,因此叫人格外能感受到他男性的魅力。
小男孩任由她站到了旁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甚至还透出了喜悦的神采。外面孩子的欢声笑语,尤其衬托出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的落寞。所以,他露出一个笑容,追问:“现在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吧?”
“我叫姚婧。”女孩说,“你呢?”
“‘聆风’。”
“双木‘林’吗?”
小男孩摇头:“‘聆听’的‘聆’。因为我被送到这里来时正刮风,雪把地面冻得硬邦邦的,所以只能呆在屋子里听风的声音。”
“噢!”姚婧恍然大悟。瞧了瞧相框,她问:“抱着你的这个男人,是你的什么人?”
聆风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这是柳明扬柳叔叔,他经常来看我。”
“那这个呢?”姚婧又指报导里留着小胡子的那位。
聆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或许是更加重要的人,虽然不常来,但是,只要他来过,我就会有不同的生活,住新楼,睡新床,有新桌子。”带着姚婧来到阳台上,指着不远处继续往下说:“院子里还多了水池、瀑布。”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是一个面积不小、规划又十分讲究的花园。
姚婧深褐色的眼睛微眯:“你知道,你搜集的那些报导上的是谁吗?”
“沐世刚。”聆风说。并且,他嘟嘟的小嘴巴里还报出一连串的名词:“世坤集团,主席,达美区、西盟区、东联区加上文锡本国,共计四个大区,两百多家企业,他是最高领导者。”
姚婧盯着他,闪亮的眼睛不由得怜悯。贺聆风那时并未察觉,而是到很久之后,榕庄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声,随着从小陪伴自己的柳明扬叔叔的逝世,他才依稀记起八岁得这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叫姚婧的女孩子兰花般舒卷开手指间出现的寒光!
紫蓝收起了戏谑,他瞅了楚铁龙一眼。
楚铁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贺聆风唉声叹气,抱歉的目光流连在这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上。
这些都是楚铁龙的标志,强悍、有力!
但是,谁又曾想过,就在苏茗悦和姚婧同时出现的那一天,还有一个人,用一把长刀,在上面划过密集如栉的伤口。
“姚婧每次出现,都是灾难的开始。八年前就是,如果那时不是柳明扬叔叔正好来,我及时跑了,当时,我就死在她刀下。后来,她在榕庄枪杀了柳叔叔,没几天,华师父就被那个叫‘金志长’的用无影刀划伤三百多处。”
紫蓝不由得轻叫。
贺聆风看看他:“华师父双肾衰竭就是伤势太重始终好不了导致,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紫蓝点头唏嘘:“这女的,原来还有这么凶恶的过去。”顿了顿,竖起右手食指,“一边是单纯得什么杂质都没有的学妹,一边是这样一个女子,不用说了,我知道肯定选谁。”
楚铁龙嗤的轻笑。
贺聆风向紫蓝踢过去一脚:“怎么又说回到这儿?”顿了顿,叹口气,“实际上你们都明白,姚婧也好,金志长也好,他们都是沐继伟的人。”
“因为你接到皇家学院的通知书?”紫蓝很精明。
“应该是。”贺聆风对那位阔别经年、同父异母的大哥又恨又怕,“他非常痛恨大沐先生在娶了茱莉亚夫人后,竟然又出轨——”说到这儿,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方才接下去,“总之,我的存在被他视为耻辱。”吸了口气,继续说,“当年,也是为了我学业出色,大沐先生动心要认我,他派姚婧杀柳叔叔示威还不够,派金志长无影刀重伤华叔叔的同时,又不惜自降身份,亲口告诉我他亲手害死我妈妈、且大沐先生明明知道却眼睁睁看着并不插手的经过缘由——一切都是为了离间我和大沐先生。现在,也是一样!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皇家学院物理系终身教授,毕生都不想和我扯上瓜葛的他,可不是要不惜一切也要阻止我进皇家学院?”
紫蓝听得默默无言。
贺聆风思忖,半晌后道,“我倒是真有一个想法,我也得去夏国!”
“我就说嘛!”紫蓝一下子猜中结局似的,猴子一样蹦到凳子上。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刚说到这儿,贺聆风停下来,把话略作修改,“不单纯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必须去夏国,是因为我得继续读书。”
楚铁龙当然不会反对,刚刚还计较房租的紫蓝,听他这个决定,赶紧收拾好行囊,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贺聆风领这两个兄弟的情,花了一个月办签证,再用这一个月楚铁龙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薪水买机票。登机,又飞行九个小时,文航航班停靠夏国东州滨东国际机场。刚出机场,紫蓝口袋里手机响了。接起来,风白那还没来得及变声的脆嗓门响起来:“我说,你们离开文锡也不和我讲一下,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也不起去夏国啊?”
紫蓝说:“我们这儿的混水,能少一个人趟就少一个人趟吧,你好好读你的程序课,以后做一个能干的程序员。”
“那不行!”风白矢口否决,“听你爷爷说,你们这次是带着扎根夏国的意思走的,这一走,文锡就成故乡了,我可不成了故人?这可不行!”
“那你说咋办?”
“等我十二个小时。”
“来真的啊!”
“崇光飞东州每天有两趟航班,十二个小时后,我们东州见。”
有风白在身边的方便,是风白来了之后,他们才体验到的。搜索金孔雀舞蹈学校所在区域,找寻最适合他们租住的小区以及房屋,和房东交易,买东西入住——风白一一包办,干脆利落!
离开飞机场后半天,他们就提着各自的必需品,住进了东州明歌区一个叫白兰苑的套房。120个实用面积,隔成了四个房间。风白还搞到一辆二手车,下午没事,带他们先去附近三里桥转转。。
明歌区是东州的老城区,沿着护城河分布的老街老巷,便是著名的三里桥。沿河精心修缮的城垛古朴而庄重,一道道石桥横跨水上,别有风情。正值初夏,两岸杨柳依依,还有很多美丽的鲜花散落各处,风景着实好看。
不过,最让贺聆风雀跃的并不在此,而是苏茗悦求学的金孔雀,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
刚安顿下来没几天,贺聆风无事,总要去金孔雀门口走走,一直到周日下午,他才等到!
晚风轻抚柔顺的秀发,夕阳的余晖照射到那张绝美的脸上。
贺聆风站在路边,瞧得有些发痴。
苏茗悦经过他面前,未曾在意,但是,走过之后,突然驻足。她转身,贺聆风这才和她四目相对。
苏茗悦撑圆了口,以为自己忽在梦中。
贺聆风有些局促,忙笑着,又努力举起手轻挥:“嗨。”
苏茗悦捏了捏自己胳膊,确定不是做梦,也举手回应:“嗨。”接着,贺聆风往前走,她则已更快的速度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充满欢喜。
“不读皇家学院,也不读崇大,我就是想要找你。”贺聆风紧紧拥抱住她。
护城河的水缓缓流着,苏茗悦从没发觉:人生竟然还能如此美妙。
“这儿城市真的好大,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光是地铁就要坐好长时间。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我听说西边的南州联合了周边的两座城,规模也大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南州、陵城、润州那些地方,历史都好长好长了。博物馆里的东西,动辄就有好几千年。啧啧啧,怕是文锡国内都很难找出一件那些东西。”
原本苦闷的那些事情,此时此刻都鲜活起来。
楚铁龙塞给贺聆风一些钱,贺聆风便邀请她登了滨江边那座著名的塔。站在塔顶,眺望整座东州城,苏茗悦这才问:“你是单纯来看我呢,还是另外有什么安排?”
贺聆风想了想:“这儿很美对不对?”
苏茗悦点头。
“所以啊,”贺聆风星光下的侧颜完美无缺,“我想彻底告别文锡,然后扎根在这里。”
“永远离开文锡啊?”
“对!”贺聆风侧过脸。
苏茗悦却踯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