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华摘掉自己的军帽,对我点点头,而后起身对众人道:“《兵法二十四篇》中,还有这样的一节,云:兵起而静者,恃其险也;迫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众树动者,车来也;尘土卑而广者,徒来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半进而半退者,诱也;杖而行者,饥也;见和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数赏者,倦也;数罚者,困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弊重言甘者,诱也。 ”
王文华此话一出,我不由得一怔,因为这一番话正是我曾经说起过的,我不知道他借用我的话,是有什么样的目的,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这番话,他是如何知道的那?他阅读过《兵法二十四篇》这个不奇怪,作为将领这样的出名的古籍兵法怕是一定会阅读的。而之所以说他这番话与我昔时说的一般,还是因为无论是从截取,还是语气,都与我那个时候,如何出一辙!我不声不响,等候他后面的话。
而在场之人不单单只有我如此,其他各位也是同我一般;不过他们此时的想法肯定与我的不同,估计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王文华会这么说才会如此安静吧;我看到朱德的目光有些变了,他紧紧的盯着王文华,面色有些不善。
王文华或许注意到了朱德神情的变化吧,不过显然他并不在意,会避开朱德的目光,他继续说道:“解释一下的话,就是说将帅领兵打仗需要根据一些现象判断敌人的真实情况。如果敌人在与我军争战时按兵不动,一定是凭借了险要的地势;如果敌人不断地向我军挑战,一定是想引诱我军首先出击;看到树木无风而动,一定是敌人的战车悄悄驶来;看到尘土低飞而且范围很广,肯定是敌人的步兵正在进袭途中;当敌人言辞强硬而且做出向我军进攻的样子时,一定是在准备撤退;当敌人忽而前进,忽而后退时,就是在引诱我军进击;发现敌军扶仗而行、萎靡不振,敌人肯定已经饥饿难忍;发觉敌人对有利的时机不加以利用,则敌人肯定已相当疲劳,无力再进;飞鸟在敌军的阵地群集栖飞,则表示敌军阵营已开始空虚;夜间听到敌军阵地喧哗吵闹的声音,则表示敌人内部对战争十分恐惧害怕;敌人的军队涣散,混乱不堪,是因为敌军主将正失去应有的威势;敌军的旗帜混杂纷乱,表示敌军内部已经大乱;敌军的将、官不断地发怒,则表示战争形势的发展使他们感到无可奈何,敌人对取胜已失去信心;敌军奖赏过频,刑罚过繁,表示敌军主帅已无力扭转自己内部的混乱和士兵不服从将帅命令的局面;当敌人派遣使者低声下气地来求敌时,则表示敌军想停战;如果敌人送来贵重的物品,说尽甜言蜜语,则表示敌军想私下讲和。”
“这一番话并不是出自我的口中,前面的乃是武侯所留兵法的记载,而后面的解释,却是司令的释义;司令,我这也是从参谋部参谋口中听说的,我听说您给他们开过一个紧急的军事会议,所以我就打听了一下。”说着,王文华一面向我解释,一面笑了笑,很真诚。
我也报纸一笑,却没有说什么,王文华继续说下去道:“兵法云:贤才居上,不肖居下,三军悦乐,士卒畏服,相议以勇斗,相望以威武,相劝以刑赏,此必胜之征也。士卒惰慢,三军数惊,下无礼信,人不畏法,相恐以敌,相语以利,相嘱以祸福,相惑以妖言,此必败之征也;翻译过来也就是说军队出师必胜的条件是,真正有才德的人担任着重要职务,没有才德的人被贬斥到最低位置,三军将士情绪高昂,团结统一,上下关系和睦,士卒服从命令,勇敢善战,军容威武雄壮,法纪严明。军队出师不利,必然伴随下列征兆:士兵懒惰、散漫,不遵守军纪,全军将士非常畏惧对敌作战,兵卒不讲信义,不畏惧刑罚,对敌军实力估计过高,内部不团结,彼此之间通常的话题是与利益有关的事情,喜欢猜测事情的吉凶祸福,附会各种无稽之谈,军内流言蜚语盛行,军心涣散。”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凤仙的话,不过我却觉得她今天真的与平时不太一样:“这几天可能天气变了,可能你是不舒服吧,要不我派人请个大夫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去,你看怎么样?”
凤仙摇摇头,自顾自走到窗口的琴边,款款而坐,十指拨撩,却是一曲《凌风阁韵曲》,这是一支找不到源头的曲子,虽然凤仙说这是她从琴师那里学来的,可是我却并不相信她这话。
虽然我并非是专业的琴师,却也略通一二,这古琴的曲子,应该还是少有我不曾听过的。凤仙这一首《凌风阁韵曲》,曲调悠远、苍凉,又如溪水潺潺,只是临近干涸,水声再绵软,也有撕裂的劲道。
而且此曲指法多有诡变,十指拨动间,就如人生在世,左右周折,游弋在形形色色当中。时而需要忍耐,时而需要释放,一切的一切,好似都不在你的掌控中,哪怕是最接近你的一切,都好似并非是现实存在的一般。
任凭你技艺高超,依旧躲不过现实的摧残。
我听这曲子,更像是她的写照,是她的一生,是她经历过的,期待着的,曾经与未来。这琴声越发的激昂,就好像是,含蓄了多年的情操,一瞬间的绽放前,最后的积蓄一样。
破灭吗?
凤仙的琴声,就是在诉说一切,公平与不公平,正义与邪恶,大与小,亦或是是是非非的红尘。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混乱的想法,可是这就是我听到凤仙琴声时,脑袋里面出现的,且重叠着的一切。
“你现在,心很乱。”凤仙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撩动的十指,轻声的对我开口,而我,听到了,却又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看着房间的角落,说我出神了吗?肯定不是,因为我很清晰,可是要说我是装出来,却也不准确。
总而言之,我陷入到了一个我并不清楚情况的状态,而且此时此刻的状态,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
很神奇,也很虚幻。
“你出神了吗?”凤仙此时以走到了我的身边,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道:“你不要这样,你是大将军啊,你不是还有自己的梦想吗。”
我叹了叹气,抓住凤仙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攥在手心里,我希望可以把我的热度,传递给她,融化她冰冷的外表。我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内外相同的,小凤仙。
而不是封冻着一团火焰的冰块。
凤仙看着我的眼睛,眼神背后是复杂的情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总之那样的情感我不一定会喜欢,可是我保证我没有感觉到厌恶。
小凤仙继续说道:“鹰可能以为鹞子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这不过是鹰的期望,是鹰的愿望罢了。将军是明白人,凤仙有些话不必说的很清楚,所以将军,请您自重些。凤仙是风尘女子,可是却不会同您回家。凤仙没有家,而且什么地方,也都是凤仙的家。”
小凤仙这样的说辞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不过,她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我只好苦笑起来,道:“为什么你会是这么聪明的女人那?如果你可以笨一点,傻一点,可能你未必会待在这里。”
“将军的话,凤仙不能认同。”小凤仙反驳我说:“凤仙并不是聪明,不过就是生活在现实罢了;如果凤仙如将军所言,活得笨一点,傻一点,可能凤仙现在真的不会是在这个地方,但是凤仙也未必,还能活着。”
说到这,小凤仙话锋一转,对我问道:“难道将军,不是因为凤仙聪明,才喜欢凤仙的吗?”
“就算如此,我也宁愿你傻一点、笨一点。至少,缓急之时,你还能快乐一些。”
我说完,小凤仙又追问我道:“将军,你是在可怜凤仙吗?”我摇摇头,而后小凤仙又继续道:“虽然凤仙看得清,可是凤仙知道怎么,才能不让自己伤心。”
“那你会非常痛苦。”我抓着小凤仙的手,语气变得冷漠一些,可是声音却非常轻柔,道:“我相信你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但是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希望可以弥补,哪怕,算是给我一个心理安慰。我知道你清楚的心思,所以,就算是让我自己来欺骗我自己,总不能把什么都堆在你的身上。”
“将军。”小凤仙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对我道:“凤仙可以骗自己,可是你却不能。不要强迫自己,凤仙会心痛的。”
“为什么,你要承担一切,而你却又不愿意给我一个安慰自己的机会?”
“不要在说了将军。”小凤仙坚定的对我说道:“您不能骗自己,因为您是将军,如果您是和凤仙一样的风尘女子的话,要欺骗自己,才是能够做到的。可是,您不是。这样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今天咱们已经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争论上了。”
说到这,小凤仙走到窗边,关上了一直敞开的窗,而且,还把窗户内的幔帐,拉了起来,而后笑着对我道:“要喝一杯吗?”
我摇摇头,笑着对她道:“酒就不要喝了,不过我进来的时候,叫帮主准备了一些饭菜,先吃一点吧;我看你这的样子,应该,你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吧。”
河南车站,段祺瑞专列。
此时的段祺瑞才刚刚换号一身便服,在自己的休息车厢里躺下。这一段时间他太累了,不过好在,一切都还算比较完美,至少没有出现过什么可能影响到他的意外;而且就在今早的时候,湖北剿匪都督陆建章,特地赶到河南,与他进行了一番交流,而交流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他非常满意的。
赵倜接过段祺瑞递给他的啤酒,而后对段祺瑞道:“总司令,其实我这么晚来打扰您,倒不是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件事赵倜想不清楚,想从您这,看看找一个答案。”
“哦?什么事,要你这么晚了还特地来找我。”段祺瑞对赵倜问道。
赵倜为难的笑了笑吗,而后才对段祺瑞讲出了自己此次深夜造访的缘由。
原来,段祺瑞还未下令收兵的时候,也就是他们还在对白朗部进行追击的时候,担任第一进攻梯队的就是赵倜以及他的部下,对与白朗的追击就好像是一群饿狼在捕捉一只已经跑没了力气的兔子一样。而且还是在坚、硬的一望无际的水泥地面上。
任谁抓到了白朗亦或是将其就地正法,都是莫大功劳,而段祺瑞之所以一开始安排赵倜部做这只狼,也是因为之前赵倜遭受的不公平对待,想要给他一些弥补,同时,他也是看到了赵倜作战的勇猛,还有指挥调度时的明确。段祺瑞想收赵倜成为他皖系的临阵之将,当然了,这是因为段祺瑞想要和姜桂题再搞一搞关系的缘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赵倜已经将白朗部围困在小山包上,就要发动总攻的时候,段祺瑞竟然临阵换将,而且还让王占元率部接替了 赵倜的位置,从而让如此功劳与之又是失之交臂。赵倜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心理其实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不过他是个懂得轻重的人,直到段祺瑞下令收兵,他都没有开口问过,而现在段祺瑞回师北,京,而且他也受邀乘坐段祺瑞专列与之一同进京。这他才决定要问个究竟,而且就是他来到段祺瑞车向前,也是慎重思考再三,最后才决定如此的。
段祺瑞听了赵倜的来意,不由得笑了笑,而且看着赵倜的眼神中,也会充满了欣赏的色彩,段祺瑞对赵倜道:“周人,是因为这件事啊,我以为是什么那。”
“那还请总司令,宽解属下。”赵倜道。
段祺瑞笑了笑,看了看赵倜又看了看窗外,摇着头对赵倜说:“这件事,我还不能给你答案;你想要答案的话,呵呵,那就等着咱们到了北,京,你自然就明白了。”
“将军,这番话的意思,将军的用意,我想大家都知道吧?”王文华对众人问道,众人没有回应,但是朱德目光我却看到更冷了,而且他的嘴抿在一起,腮帮子鼓鼓的,看的出他在发狠。
王文华自然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并没有阻拦,其实我那个时候的这番话也有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有一定意义的,他们之前没有听到,现在由王文华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国之大务,莫先于戒备。若夫失之毫厘,则差若千里,覆军杀将,势不逾息,可不惧哉!故有患难,君臣旰食而谋之,择贤而任之。若乃居安而不思危,寇至不知惧,此谓燕巢于幕,鱼游于鼎,士不俟夕矣!传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又曰:“豫备无虞,古之善政”。又曰:‘蜂虿尚有毒,而况国乎?’无备,虽众不可恃也。故曰,有备无患。故三军之行,不可无备也。
夫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非智者孰能见机而作乎?见机之道,莫先于不意。故猛兽失险,童子持戟以追之,蜂虿发毒,壮夫彷徨而失色,以其祸出不图,变速非虑也。解释过来就是说必胜的要诀及掌握情势变化以指挥调动部队的方法是出其不意。如果不是智者,谁又能把握时机当机立断呢?掌握时机的秘诀在于出其不意。如果猛兽离开山区,失去了险峻的山势做依托,就是个孩子手持长戟也可以吓退它,而小小的毒蜂只凭借自己一根毒刺,就可使强壮的大汉不敢靠近,对敌人来说,让灾祸突然出现,防不胜防,无法预料,是最好的制胜办法。
战术的制定未必需要硬碰硬的战斗,而且我军的情况至少现在看来还不允许我军与袁军硬碰硬的决战,所以就需要各位在战术的制定上,能够尽可能的采取避实就虚的方式,而且要有效,有力的给予敌军沉重的打击,现在我军虽然连战连捷,但是实际上,我军依然是处弱势的,曹锟未败,吴佩孚等人尚能与我军展开正面的攻击,而且他们最希望的也就是我军能够与他们正面硬碰硬的对抗,虽然我军擅长硬战,而且从不畏惧硬战,可是这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都是将军的原话,我想将军话中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终于朱德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