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赵天龙心里对老疤瘌这个流氓大夫可沒什么好印象,眉头立刻皱了起來,低声反问。
“嗯!”副大队长吕风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无奈,“咱们游击队的卫生员小王同志牺牲了,这方圆几百里内,除了日本人之外,再也找不到比疤瘌先生更好大夫。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派几个去把他请到山上來。当然,所需诊金,该多少是多少,咱们游击队肯定不会拖欠他的!”
“还派什么别人,我跟张队长两个去就行!去他那的路很难走,七绕八绕,即便我画一张地图出來,不熟悉那附近地形的人一样得迷路!”沒等吕风把话说完,赵天龙立刻主动请缨。同时心里暗暗冷笑,‘正好,上次出卖老子的账老子还沒來得及跟他算呢,这回恰恰能连本带利一并讨回來!’
副大队长吕风哪里想得到赵天龙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赖账,还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担心别人去找不到路才不得不亲自出马,想了想,迟疑着询问:“那你肩胛骨上的伤…….”
“沒事,子弹已经这死胖子用匕首给挖出來了,伤口也沒发炎。我骑着马出去走走,说不定愈合得会更快一些!”赵天龙将挂在脖颈子上的左臂轻轻活动了几下,满不在乎地回应。
论骑术和自保能力,整个游击队里的确挑不出比赵天龙与张松龄这一对更强的组合來。副大队长吕风在心里稍做核计,便准备答应对方的请求。话还沒等出口,忽然听见红胡子在屋子里低声喊道,“谁在外边,是老赵和小张吗?进來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们两个交代!”
“是我们!王队长你还沒睡吧!”甭看入云龙眼高于顶,在红胡子面前,却老实得象个晚辈。恭恭敬敬地回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王队长,我和赵大哥特意过來看你!”张松龄也跟在赵天龙身后进了屋,开门见山地亮出目的。
屋子里头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很不稳定。在忽亮忽暗的灯光下,红胡子的脸色显得分外苍白。听张松龄问起自己的伤势,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 “我就猜你这小家伙心里头藏不住事儿,这不,果然让我给猜中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比老赵受的伤轻多了。有颗也不知道从哪來的流弹走狗屎运蒙中了我,当时就卡在了肋骨上。最开始我自己都沒发现,后來在夜里感觉到衣服有点湿,才知道挂了彩!”
“子弹呢,子弹找到了么?你怎么不早点儿说!”赵天龙一听,立刻红了眼睛,走上前,风风火火扶住红胡子的肩膀。
“废话,如果沒找到子弹,我还能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红胡子向旁边躲了躲,避开了他的搀扶。“当天夜里就已经被老吕用火筷子给拔出來了。只是怕影响了大伙的士气,才一直瞒到了现在。”
“真的只是伤到了肋骨?!”赵天龙看了一眼红胡子灰败的脸色,不放心的追问。
“我蒙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过來看!”红胡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作势要解衣服。赵天龙哪敢对自己尊敬的人如此失礼,立刻伸出手臂,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别,别,小心伤口受风,我信,我信你还不成么?!”
红胡子沒有赵天龙力气大,略做挣扎,就顺势收起了正在解衣扣的手,“这还差不多!怎么着我也是你们的大队长,要是话都沒人信了,以后还怎么指挥你们?行了,不跟你说这些废话了。我受伤的事情,还是尽量别往外传,以免弟兄们不明真相,军心动摇!”
“是,队长!”赵天龙点点头,低声答应。看向红胡子的目光里头,担忧的意味却愈发浓烈。
红胡子别他看得不耐烦,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说沒事儿就是沒事儿,你瞎担心什么。沒看见老吕都沒着急呢么?把头给我抬起來,万一影响了军心,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我不再多想就是!”赵天龙叹了口气,低声承诺。
知道赵天龙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红胡子也不多在伤势问題上纠缠。想了想,又叮嘱道:“去找老疤瘌的时候,记得能不动粗就尽量别动粗。那家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救活过很多人的命。你要是得罪了他,对咱们有游击队的影响不好!”
“嗯!”赵天龙被人当面戳破了心中所想之事,脸色一红,侧开头,不敢再跟红胡子的目光相对。
副大队长吕风见状,立刻明白了刚才自己恐怕上了赵天龙的当。气得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苦笑,“好你个入云龙啊,居然连我都糊弄!亏了王队长仔细,要不然,我这回可真被你给蒙在鼓里了!”
闻听此言,赵天龙愈发感觉惭愧。干笑了几声,讪讪解释道:“我,我也沒想拿他怎么样?老疤瘌那个人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一向混蛋透顶。你好言好语请他到游击队这边出诊,他肯定会百般推脱。实在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也会狮子大开口。所以我才打算亲自跑一趟,按江湖辈分,他是我的师叔。做师侄的求到家门口了,多少他得给几分面子!”
“噢!”副大队长吕风知道入云龙说得未必全是实话,却沒打算继续深究。想了想,笑呵呵地在一旁补充,“那也尽量别动武吧。免得他來了之后,不肯尽力给弟兄们诊治。”
“他敢!”赵天龙将眼睛一瞪,宛若怒目金刚。看到红胡子略带责备的眼神,立刻又气焰全消,“好吧,好吧!我尽量给他装孙子就是。谁让咱们游击队这回的确有求于他呢!”
“那你和小张两个今晚先好睡上一觉,明天吃过早饭之后就立刻出发!沿途多加小心!”红胡子点点头,笑着叮嘱。
“知道了!您老放心吧!”赵天龙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拉起张松龄,笑呵呵地转身出门。才离开门口十几步远,又悄悄地停了下來,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甭管王队长他们怎么说,到了那里,你得一切都听我的!记住了沒?!”
“知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张松龄想了想,轻轻点头。
二人这一番神秘举动,却被站在窗口吕风全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听不清赵天龙说了些什么,但从他先前的举止中,也能略微推断出一二。不由得在心中有些犯嘀咕,转过身,小声向红胡子请示,“王队长,要不咱们再派老郑跟着他们一起去?老赵这个好是好,但身上的江湖气却太重了些。我有点儿怕他…..”
“咳咳,咳咳,咳咳…….!”红胡子捂着嘴巴低低咳嗽了几声,满脸疲惫地回应,“他们两个去就挺好。不用,老郑去了,根本不可能管住任何人!咳咳,咳咳,咳咳……”
“那你的意思是…….”吕风愣了愣,有点儿猜不透红胡子的真实想法。
“新同志刚加入革命队伍,还不熟悉咱们游击队的纪律,偶尔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举动來,也有情可原。你说呢?我的老伙计?!”红胡子挤了挤眼睛,满脸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