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骑兵怎么会跑上山來,。”陆军大学毕业的村田美治实战经验最少,反应也最为慌张,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足足有十几秒钟做不出任何动作。
在与中国军人交手前,他和儿玉末次等中级军官,已经充分考虑到了黑石游击队的骑兵之威,第一天受到挫折后之所以选择把队伍拉上脚下这座无名土山,也是为了防止遭受骑兵突袭,按照他们的设想,超过二十度的山坡,连人徒手向上爬都会被累得筋疲力竭,战马根本不可能负重发起冲锋,然而谁曾料到,土八路的骑兵只用了个斜向切行的策略,就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所有困难。
正面坡度超过二十度,斜向切行的坡度,却远远小于这个数字,只要斜线的距离足够长,甚至能让战马前冲所需克服的仰角小于五,多么简单的一道数学題,他这个陆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居然沒有想到,而山下的土八路,恐怕心里连坡度是什么概念都沒有,居然就把陡峭的山坡变成了可供战马奔行的“平地”。
“八嘎。”第五小队的一名老兵从村田美治身后的战壕里突然跳到了地面上,端起歪把子轻机枪,冲着的黄膘马上的黑大个儿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拖着凄厉的尖啸穿过硝烟,却因为双方距离太远,目标的移动速度太快,全都落到空处,然而这一连串枪响,却令村田美治大尉瞬间恢复了清醒,快跑几步,一个纵身跳上地面,挥舞着胳膊大声疾呼,“集中火力,集中火力拦截他们,机枪,所有机枪都集中起來,把他们杀死在半路上。”
“机枪,所有机枪集中火力,集中火力拦截。”正在踉跄着前行的儿玉末次也如梦初醒,停住脚步,扯开嗓子大喊。
“机枪手,机枪手,快快地,快快地,蠢货,八嘎,不要跑了,就在这儿,就在这个位置把机枪给我架起來。”听到了自家中队长的指示,几名正努力用两条小短腿儿跟战马赛跑的鬼子小队长,立刻停住了脚步,拎起各自麾下的机枪手,直接往战壕边缘推。
机枪是骑兵的克星,战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下一个瞬间,所有沒头苍蝇般的鬼子兵陆续恢复了神智,纷纷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壕边缘,手忙脚乱地架起轻重机枪,冲着晨曦中八路军骑兵射出一串串罪恶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爆豆子般的枪声中,靠近鬼子阵地一侧有十几匹战马浑身上下都打满了抢眼儿,口鼻喷血,轰然栽倒,其余侥幸未中弹的战马则继续撒开四蹄狂奔,跟在领头的黄膘马身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停歇。
“轰,轰,轰,轰。”四枚迫击炮弹联袂而來,落在一挺重机枪两侧的两侧,将鬼子主副射手和重机枪同时送上了半空。
“轰,轰,轰,轰。”紧跟着,又是并排四枚,游击队的九七式步兵曲射炮发威了,在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上,准确地打出了一连串急射,炸得战壕里的小鬼子们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仰角四十五度到八十五度,最大射程两千八百余米,最高射击频率可达到每分钟三十发,并且几乎沒有任何射击死角,小鬼子精心打造的超轻便型迫击炮,终于让他们自己尝到了弹落如雨的滋味,在正对着马群侧面的战壕里,炮弹一枚接着一枚,成串落下,根本不给小鬼子重新架起机枪的空间,更甭提让他们静下心來从容瞄准。 wωω ●Tтká n ●C 〇
无法在靠近马队的位置从容瞄准,鬼子兵们就只好退而求其次,隔着硝烟,从更远的地方追着马队扫射,成排的子弹打出去,将一匹又一匹空着鞍子的战马打得浑身冒血,但是,整个马队的速度,却丝毫沒有受到影响,坐骑受了伤的土八路,在第一时间就跳到身边另外一匹空着鞍子的战马上,而只要身上的枪伤不立刻致命,几万年进化过程中形成求生本能,也令战马选择继续追随大队,决不停下來成为整个族群的拖累。
“瞄准,瞄准最前方的那个黑大个打,杀死他,杀死他马队才可能停下來了。”村田美治站得最高,对战场情况的了解也最全面,挥动着胳膊,再度用尽全身力气地发出提醒。
沒有人回应他的疾呼,紧张的战场节奏,令大多数鬼子兵都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两只眼睛死死盯住距离战壕越來越近,却距离自己越來越远的马群,疯狂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如暴雨般,砸在马队的后半段,将后半段靠近战壕的一侧,削掉了整整一排,超过二十匹战马悲鸣着倒下,其中四五匹身上还驮着八路军战士,鲜血瞬间汇成河流,沿着山坡滚滚下淌,其他战马上的骑手则俯身,低头,双腿不停地磕打马腹,将坐骑的速度压榨到极限,直扑兵力稀薄的阵地东南角。
“杀了,杀了那个黑大个儿。”村田美治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从身边的老兵手里抢过歪把子,站直了身体朝黄膘马狂扫,“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打在黄膘马侧面的另外一匹桃红色骏马上,溅起无数血花,赵天龙看都不看,继续高举的钢刀,为全军指引方向。
“呜,,轰。”一枚芭斗大的炮弹凌空劈落,在村田美治身边炸开,将地面上方圆十余米范围内的物体,全部炸成了齑粉。
“轰。”“轰。”“轰。”苏制山炮终于调整好了角度,开始对小鬼子暴露出來的火力点,进行逐个清除,因为隔的距离较远,炮弹很难正落在目标头顶,然而苏制武器炸药份量足的特性,却被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只要在弹片波及的范围内,哪怕只是从战壕边缘露出一寸头皮,钢铁和烈焰组成的洪流扫过之后,趴在战壕边缘的鬼子兵也只能剩下半个脑袋,其余小半个脑袋连机枪一道,早已被卷得不知去向。
“轰。”“轰。”“轰。”硝烟弥漫,整个阵地前沿都变成了血与火的世界,团团暗红色烟雾翻滚着,从西向东,又从东向西,在这一团团死亡之雾边缘,黑石游击队骑兵们继续向前奔驰,手中的钢刀,被初升的朝阳照得璀璨夺目。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虽然受地形的负面影响极大,但是战马的冲刺速度,依旧快得出乎人的预料,沒进行过任何针对性训练的小鬼子们,明显无法适应骑兵的攻击节奏,尽管他们纷纷冒着被炸成碎末的风险,不停地从炮弹落点的缝隙中探出身体,用枪口追着马队进行火力拦截,但是射击的效果却越來越差,甚至在大多数时候连队伍内侧那些空着鞍子的战马都沒打中,子弹徒劳地在地上擦出一串又一串火星。
三百米,两五十米,两百米,几百米距离,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短暂,眼看着马蹄距离自己的头顶越來越近,原本驻守在自家阵地东南角的那个鬼子小分队,终于再也无法躲在防炮洞内坐以待毙,纷纷跳起來,用步枪、机枪,朝着最前方的战马疯狂射击。
一串血珠从赵天龙左肩膀上飘起,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继续端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游击战士巴日双臂擎着军旗,紧随其后,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洒满了春日的阳光。
“哒哒哒”又一串子弹迎面射來,在巴日的胸口处留下数个血洞,年青的战士迷惑地低头看了看,随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镰刀斧头旗帜高高地举起,“冲啊,杀小鬼子,。”
“杀小鬼子,送他们回老家,,。”张松龄策动白马从第三排冲上,从巴日手里接过镰刀斧头旗,高高地举过头顶。
“送他们回老家,送他们回老家,,。”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中,游击战士巴日从马背上缓缓坠落,一匹又一匹骏马从他的遗体旁跑过,所有俯身于坐骑脖颈后的骑兵,都迅速直起了腰,左手抖动缰绳,右手斜向下探出,手腕反转,刀刃陡然向前。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黑石游击队手中的九十七式调转炮口,开始最后的定点清理,将两串炮弹从骑兵的头顶上抛过去,落入阵地东南角的战壕中,将里边的小鬼子炸得东躲西藏。
“不要躲,给回到射击位置上去,,赶快,不要躲。”鬼子小分队长秋本刚直急得眼睛都红了,端起三八大盖儿,一边冲着疯狂开火,一边大声招呼。
爆炸声过后,他身边总共还剩下半个小分队的士兵,对面却有七八十匹战马集体碾压了过來,近一半儿战马上都端坐着游击队的骑兵,手中的刀刃被阳光照得像雪一样明亮。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马蹄声如雷,敲打得人心脏无法保持正常节奏,有名刚刚从防炮洞里钻出來的鬼子兵愣了愣,嘴巴里突然发出一道绝望的惨叫,丢下步枪,撒腿就跑。
这个动作对其他人影响被马蹄声迅速放大,相对于小鬼子的袖珍型身体,重量超过半吨的混血马,绝对堪称庞然大物,特别是当它们成群结队朝冲向战壕时,所造成的声势,丝毫不亚于小豆型战车。
小分队长秋本刚直身边的鬼子士兵纷纷丢下步枪,沿着战壕朝向左右两侧逃窜,急得他两眼喷火,双脚不停地跳动,耻辱,这绝对是军人的耻辱,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怎么可能被十六世纪的骑兵吓得魂飞胆丧,必须拉住他们,拉住他们一起为帝国玉碎,否则
下一个瞬间,他彻底解脱了,赵天龙策马从他身边冲过,刀锋横扫,砍掉半个肮脏的头颅。
张松龄、郑小宝、小邹、巴图,游击队的骑兵们依次策马跳过战壕,沒空追杀那些逃命的鬼子,已经吓破了胆子的家伙,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在赵天龙的带领下,整个骑兵队伍向前继续冲了几十米,紧贴着第二道战壕画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调整方向,沿着山坡急冲而下,刀锋所指,正是儿玉末次头顶。
依旧是一条斜线,从战壕内环切向外环,地势由高向低,战马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两倍,声势宛若一道洪流,正在拼命组织士兵向东南角移动,试图重新堵住缺口的儿玉末次瞬间就被吓呆了,一道寒气从脑门直扑脚底。
“调转枪口,调转枪口,给我挡住,给我挡住他们。”他听见一个变了调的声音,却不清楚是否发于自己的嗓子,他掏出王八盒子朝着马队不停地开火,却不知道子弹最后落在了何处,他看到那匹黄膘马距离自己越來越近,嘴里喊出的命令也越语无伦次,“小林君,大仓君,赶紧给我上,赶紧把一二中队全拉过來,不要再管前面了,骑兵,中国骑兵从身后杀过來了”
只有三两个乌眉灶眼的鬼子兵从浓重的硝烟后钻出來,抱着三八大盖儿,朝骑兵慌乱地开火,战壕里的其余小鬼子都好像蒸发了一般,根本不做任何响应,眼看着马队距离自己越來越近,儿玉末次顾不得维持军官形象,丢下王八盒子,扭头冲着身后狂呼,“,小林,大仓,秋田,你们几个该死的蠢货”
忽然间,他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整个人如同木桩般,呆立不动,不是几个小队长不肯响应他的命令,而是正东方的战壕前,已经涌入了数不清的九十三团士兵,每个人都拎着一把雪亮的中国式大刀,看到敌人,不管对方是投降还是顽抗,手起刀落
匕首,先前躲在灌木丛后,被他当作中国军队前锋那支队伍杀上來了,在他儿玉末次的全部注意力被骑兵所吸引时,直接冲进了第一道战壕,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浑身上下染满鲜血,刀锋过处,沒有一合之将。
“板载。”儿玉末次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抽出指挥刀,徒步向此人冲了过去,这一战已经输得毫无悬念了,儿玉中队全军覆沒已成定局,但是,他却不能侮辱自己的光荣血脉,儿玉家族以白刃战成名,他的男人也必将以白刃战走向人生的终点。
“板个狗屁。”赵天龙纵马冲过,手臂斜兜,海底捞月,从背后一刀撩飞儿玉末次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