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恨不止恨唯爱能止

凤羽递给九洲无霜帕子擦眼泪,九洲无霜没有接,长长吸口气重重呼出,连带着呼出了压抑了很久的悲痛。

再开口时声音中只有切齿的恨。一旁的青蟹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了,直哭得泣不成声浑身颤抖,比女人还要脆弱。凤羽望着九洲无霜不忍直视的残缺身躯猜测定是苏泽将她伤成了这个样子。都言男子寡情,可无情无义到苏泽这般地步的男人还是第一人。

“那个畜生把我生下三天的孩子扔进了须弥山的一个死亡湖,那个湖水太咸水族无法生存,湖边一根水草都没有。我和青蟹带着金鲤潭的一万水族去找我儿子的路上被苏泽截杀精光了。她亲手砍了我的脑袋,举刀的时候没有一丝怜惜,他还骂我是丑八怪,他说闲我恶心,不想留下我和他的孩子玷污他。青蟹舍了他八千年的妖丹才救活了这个丑样子的我。刚回到金鲤潭,谁知那畜生竟然赶尽杀绝把须弥山死亡湖的水全装了一半倒进了金鲤潭。毒死了潭中所有水族。幸亏青蟹有两颗解毒丹才保住了我俩的性命。我俩虽保住了一条命,如今不知是中毒太深还是只能适应死亡湖的水,再也无法出潭了,一出水面就不能呼吸了。”

世上有无数忘恩负义的薄情寡义男子,品行恶劣到苏泽还样男子还真是绝世无双的极品。凤羽以为九洲无霜出不了金鲤潭,让她替自己手刃苏泽抱仇。是以,不等九洲无霜说出条件便义愤填膺地慷慨陈词:

“你放心,我替你抓住那个畜生亲自交给十殿阎罗,让他受一遍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再将他扔进忘川河永世不得超生。”

青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忍了几千年的悲痛才得失放,平日想起伤心过往怕勾起主人的悲痛才忍着,今日总算得以发泄。要不是被困在水潭出不去,他早就去北海找苏泽同归于尽了。

九洲无霜扫一眼老泪纵横的青蟹,不忍看他声泪俱下的样子,只能找个借口让他平复一下心情。

“青叔,优昙波罗花难得一见,您再去采一束来。”

青蟹摸把眼泪,瞄一眼洞门口青石上随风微动的优昙波罗花,嗯了一声出去了。

九洲无霜抬手拍了怕扔就怒火攻心的凤羽,反倒安慰起她来。

“我不是让你替我抱仇,去年青蟹卜了一卦,他说我的孩子还活着,被困在了一个结界中,优昙波罗花之夜降临金水潭之人能救他出结界。你替我找儿子,我替你找灵珠。”

“你儿子不在须弥山的死亡湖里了?”凤羽听说她儿子还活着,心情顿时大好。“你儿子长什么样子?算算想是比我还年长吧?”

提到儿子,九洲无霜嘴角拉了个长长的弧线。

如果有脸,此时她脸上一定洋溢着慈母的微笑吧。凤羽想像着九洲无霜知道儿子还活着时激动兴奋的表情。当眼睛扫见她干巴巴空荡荡的脖子时,心又无比酸楚。

九洲无霜语气果然十分缓和的道:“他今年三千五百岁临十天。他出生那夜也是优昙波罗花盛开,当时青叔还搬了一块开满花的大石头放在宫中。他还没说优昙波罗花开金轮回转生,他还没高兴的说我儿子是一一位金轮王。他跟我一样是金鲤身子,可又继承了苏泽血脉长了一张好看的龙脸。”

“那卦象上可能算出他现在哪里?”

九洲无霜平静的答道:“青叔说他被一位仙人保护在结界中,那仙人法术太高,卜不出具体位置。”

凤羽很想知道九洲无霜找到儿子后想怎样复仇,她瞧着九洲无霜想着她的一颗心肯定被仇恨吞噬的半点不剩。她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屈辱活着的理由恐怕就是找到儿子亲手杀了苏泽抱仇。

凤羽说不情自己此时的心情,说实话,她都想逮着苏泽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抽筋扒皮。她见过很多坏男人,但坏到苏泽这个地步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的还是头一个。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畜生尚且都比他强。常言冤怨相抱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碰上苏泽这类畜生,大抵也说不出这句话吧。自习七弦魔音后凤羽疾恶如仇的性情转向了普度众生。人心所想和所做又是另一回事。许多时候心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想,是心之所动,天马行空的最平凡的东西。做,则是能力、精力、耐力、自制力等各种综合力的考验。连她一个旁观者都做不到放过苏泽,更别说九洲无霜本人。

“如果我找到你儿子,你是先让他回来见你还是让他找苏泽报仇。”

九洲无霜叹口气道:“这三千多年我一心想着要怎样杀了苏泽。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再见我的孩子。今天见到你,不知怎的我心心念念的确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能救他出困境,不要告诉他的生世,也不要带他来见我。事隔几千年,杀了苏泽也改变不了我的现在的样子,死去人也回不来。报仇又怎样?还岂不是白白搭上我的孩子后半生幸福。我宁愿我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无怨无恨的快乐过一世。都说坏人会糟报应天诛地灭。我相信苏泽会有糟报应的一天。”

果然恨不止恨,唯爱能止。世间母爱最伟大无私。石墙般膘悍的九洲无霜在母爱面前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凤羽心中暗暗赞叹七弦魔音历害,庆幸误打误撞弹奏魔音唤醒了九洲无霜被仇恨吞噬的本善初心。还真小觑了功德,若能把迦陵频伽鸟谱的曲子也加进去,说不定会平息三界诸多不干和积怨,教化一切入岐途的妖魔归正道,岂不会化解无数干戈避免多少生灵涂炭。

凤羽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放心,不管你找不找的到灵珠,我一定会找到你儿子,让他随你的心愿无怨无恨的过一世。”

“谢谢你……”九洲无霜铁塔一样的身躯跪在凤羽面前,感动的热泪盈眶。一连磕了好几个磕头动作。

凤羽忙扶起她说了些不用客气的话后告辞,九洲无霜送她到洞口,正赶上驮了一块开满优昙波罗花的石头青蟹回来。青蟹急忙放下石头,要驮凤羽出潭,说自己熟悉水底到水潭外面的路,速度也比凤羽游水快。

凤羽也不推辞,坐上了青蟹背。

果然,青蟹在水中游犹如凤羽在天上飞,眨眼就出了水潭。临上岸青蟹塞给凤羽一副龙首鱼身的九洲无霜儿子画像,又说了些拜托和认清画像不要找错人的话。最后又老泪纵横的说了些千恩万谢的感激话。

凤羽见不得老人家哭天摸泪,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找到人,一边催促他回去。

水底耽搁了一夜,此时天将破晓,朵朵优昙波罗花已经枯萎,缩成了黄豆粒大的一点,随晨风微微晃动着,已没了除开时的耀眼光芒。

凤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鲤潭。乘着天没大亮继续在草丛石缝中寻找灵珠。

山中树木蘩盛湿气重,朝露象下过一场小雨挂在花草尖,山石路上的绿苔滑的下不去脚。凤羽好几次险先滑倒。

这处山林及少有人走动,跌跌撞撞翻过一个山没走多远,凤羽有些疲惫,加了十分小心还是脚一个趔趄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

这一摔虽没觉着太重,谁料想刚站起来感觉头晕目眩上半个身栽了下去。凤羽忙扶住一颗树免强站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眩晕感越来越重,身体虚脱了一样软绵绵无半力气。她搂着树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晕倒在了树下。

凤羽心中半醒半睡,想着山林中经常有野兽出没,强打精神靠着树坐起来,林中树叶密密匝

匝透不过阳光,昏暗寂静的山林曲径就象通往地府的黄泉路。

凤羽两眼冒金星,魂魄出了窍,飘飘荡荡如栁絮般飘进了幽林。

幽林深处一声清脆的鸟鸣穿破树叶响彻云霄,树叶哗啦啦一阵响,金乌鸟鸣叫着飞上凤羽魂魄头顶,一路不停的鸣叫,带领着魂魄走出密林下了昆仑山直奔凡间琳琅神女庙。

自相柳受伤到凡间,金乌怕主人心情不好拿它出气,再也没敢回来见相柳,得到谶花传达相柳命他找寻祝英台魂魄的消息后日日在三界寻找。

主人的心思金乌最清楚不过,他抱着一日找不到祝英台魂魄就一日愰恐不安,与其不见主人的臭脸碰钉子。只盼着早日找到佳人魂魄讨个半世安宁。在昆仑山闲转了好几日,还真碰上了飘荡不知所归的凤羽。

祝余大清早起来抱着扫帚刚扫了半个院子就听见金乌急促洪亮的鸣叫声。他抬头看清楚金乌后面的人正是主人心心念念的祝英台,扔下扫帚大喊着冲进了相柳的禅房。

“尊主!尊主!金乌把祝姑娘的魂魄找来了!”

相柳两眼阖着,听到祝英台三个字一轱辘爬起来蹿下床冲出了屋。

金乌长鸣一声落在相柳肩头得意洋洋的看向祝余。无声的对祝余宣示着他的功劳。

相柳心情愉悦,自怀中摸出一颗琅玕果塞进金乌嘴巴。

“去玩去吧,本尊许你半月清闲,”

金乌叼着琅玕果比风还要快两成的速度迅速躲一边细品琅玕果去了。这颗琅玕果可是他惦记了三千多年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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