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武功底子也不赖,迅速往后仰,躲过了一击。
帝琰和薄慕倾对视一眼,小声问:“现在怎么办?归寒邪到底来了没来?等三哥反应过来,非杀了我不可。”
薄慕倾五指扣住短剑,淡淡地说:“来了。”
帝琰还未来得及反应,薄慕倾一剑已经刺向了他。
“薄慕倾,你疯了!”帝琰身形暴起,黑着脸大吼罩。
“布阵!”薄慕倾身形一转,落在了大墓上方,朗声说道。
一瞬间,从四周探出了无数利箭,对准了帝炫天一行人拘。
“薄慕倾,你反了!”帝琰大叫道。
薄慕倾淡淡一笑,沉声道:“奉皇上旨意,诛杀帝炫天,帝琰。逆子不可恕,今日赏你们长眠皇陵之中,已是厚待。”
“父皇要杀我们?薄慕倾,你敢假传圣旨?”帝琰牙关紧咬,咆哮道:“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逆子而已。”薄慕倾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主子,他们窝里反了,我们跑吧。”藏心和诛风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御凰雪的手腕,急步后退。
“跑哪里去啊?”御凰雪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弄懵了,薄慕倾原来还是那个薄慕倾,冷情得很!
这乱箭射过来,她也得变刺猬!
“我们是逆子,你是顺子?”帝炫天双手垂下,踩过几个黑衣人的尸骨,微微一笑,“怎么,这么多年没能叫一声爹,很委屈?”
“他叫你爹?慢着,他是你儿子?他到底多少岁?”帝琰猛地扭头,指着薄慕倾大声问道。
“你也得叫他一声哥,与我同年,小我半月。”帝炫天缓声说道。
薄慕倾神色不变,平静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糊涂了。”帝琰大声问道。
“这位,是我的好弟弟,你的好哥哥。”帝炫天握紧了长剑,沉声道:“他等不及了,要当皇帝了。”
“我去他奶|奶的,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哥哥?”帝琰脸庞扭曲,大声骂道:“那老头儿,到底有多少秘密?难怪平常把他当个宝一样捧着,原来……慢着,那阿宝呢?阿宝是我们妹妹吗?”
“不然,怎么说他们才是亲父子呢?拿着阿宝的婚事当挡箭牌!”帝炫天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不……”阿宝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双手捂住脸,“你们不要再说了!”
“阿宝知道!”御凰雪猛地反应过来,难怪她越来越憔悴,难怪她每回见她都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天啦,阿宝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来,真的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这个可怜的姑娘,披着尊贵的华袍,顶着公主的名号,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
阿宝踉跄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太残忍了,为什么非要拆穿?我是个笑话,真是个笑话!”她越哭越狠,越哭越大声。
满山涧里都是她的哭声,大家静静看着她,也在静静地等待生死相搏的那一刻。
“哈,说什么要引着归寒邪过来,原来就是设个陷阱,想让我和三哥死在这里。”帝琰突然笑了,抛了抛手里的双剑,准准接住,指着薄慕倾说道:“薄慕倾,幸亏爷我还有点兄弟情份,早早和三哥说了你要与我合谋之事,不然今日还真得死你手上了。”
薄慕倾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帝炫天。
他知道?
“你以为,只有你会有埋伏吗?你以为,当那老头儿知道是你在牢里把他的脸打了个稀巴烂的时候,还会喜欢你吗?哈哈,我还真迫不及待地想拖着你去看老头儿了。”帝琰大笑,双剑用力对击了一下。
锐响声之后,那些利箭突然消失了,四周有轰隆隆的响声,震得人头疼。
“呵,兄弟情深。”薄慕倾也笑了,轻轻点头,淡淡地说:“也行,知道了也好。”
“他如此厚待你,你又为什么把他打成那样?你小子的心,是石头做的?”帝琰大声问道。
“不是石头,是冰。”薄慕倾垂了垂长睫,看向了御凰雪,“千年凝成的寒冰,化不了。”
御凰雪皱了皱眉,这人是想说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吧?
“只有对你不是。”薄慕倾笑了笑,轻声问道:“小雪,跟我走吗?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不好?”
“喂喂,你听到爷对你说的话了吗?”帝琰被他忽视,大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这大好河山,把帝家人斩尽杀绝。”薄慕倾神色一凉,冷冷地说道:“帝崇忱给过我什么?是我的养父母把我养大,我的养母对我恩重如山。但是他……却逼着他们吃下了毒药,让他们死在我的面前。”
“想夺回你这儿子,你就得领情。”帝琰咬牙,冷声问道:“薄慕倾,你是自己自裁呢,还是我送你一程?看在咱们也是兄弟的份上,送你一程。”
薄慕倾不理他,继续看着御凰雪说道:“我对你是真心,我们一起下山,去皇宫,我把兰烨还给你,你做女皇,我辅佐你,共治兰烨万里疆土,同创千年盛世。”
“谢了,受不起。”御凰雪嘴角抽抽,抚着肚子说:“你是不是还想把我的肚子剖开?”
“你的,我也要,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他。”薄慕倾不是不急不忙,分明胸有诚竹。
“这么有把握杀我们兄弟?”帝琰快气死了,他忍了这么多天,就是等今日来看薄慕倾的真面目。
帝炫天还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秘密,现在才肯说!
“到底有没有归寒邪这人?难道你就是归寒邪?”帝琰突然想到这事,赶紧问道。
“有没有,你们自己去地府里问他吧。”薄慕倾脸色一变,双手缓缓轮起,袍袖在风里灌满,呼呼地响。
天已经亮了,薄薄的晨曦落进林中,星光淡去,天边滚上金边。
“杀。”他薄唇轻轻开合,吐出一字。
如此轻,又如此杀气腾腾。
随着他这一声杀字,太阳一跃而出,跃到天空中,满眼金光灿灿。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花香,让人如痴如醉。
“屏住呼吸。”帝炫天一声断喝,抬手就把御凰雪摁往怀中,匆匆说道:“小雪不要怕,你与藏心他们退到松树下去。”
众人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口鼻,等待花香散去。
从墓中涌出上千人,将几人团团围住。帝琰事先布下的人手,都已经被这阵花香放倒了。
“薄慕倾,让我们下山。”御凰雪大声说道。
“雪儿,过来,我不会伤害你。”薄慕倾向她伸手,微微一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薄慕倾,你已经伤过我一次了,这次第二次,你是个骗子。”御凰雪不客气地说道:“你看清楚,帝炫天是我相公,我会和他站在一起,你这些人手,也经不起我几把毒药。”
“小雪,别这样。”薄慕倾眉头微微一拧,小声说:“我们可以好好的,你看看,江山河图,都是你的。”
“你这么有自信?”帝炫天反问道。
“我为什么没有自信呢?”薄慕倾轻声笑,看着他说道:“你的青衫军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哪些人是头领。他们的家眷在哪里,我都知道。”
“嗯,其实你并没有策划到今日的事,你是想在送三个小主子来的时候,把我诛杀于此地。所以你在大牢中救走了她,想早早让她躲到你的身后。只是你没有想到,她对我真的情根深种,也是真的不再信你,不再念着你了。你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薄慕倾,所以你输了。”帝炫天笑笑,镇定自若地说道。
“是吗,你以为你还可以下山?”薄慕倾冷下了脸,厉声问道。
“我当然可以下去,你也可以。不同的是,我怎么来就怎么走,而你,是被我丢进这悬崖中去。”帝炫天唇角扬笑,缓声说道:“其实我要感谢你,你说服了父皇,让你领兵出来剿杀青衫军。你以为我的青衫军,会趁皇宫空虚,前去行刺?呵,错了,我不必这么做,他会主动把皇位给我的。”
“给你?哈,他在那封传位密旨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只要他今日一死,尚德请出密旨,大声念出名字,你就可以在这里闭眼了吧。”薄慕倾冷笑,抬起了长剑,大声说:“不必废话,受死吧。”
“珂离沧,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该还我了吧?”帝炫天扬了扬下巴,突然说道。
薄慕倾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就在此时,帝炫天身形跃起,直接踩过了那些侍卫的头顶,逼近了他。
“呵,声东击西,好!”薄慕倾发现上当,立刻迎上前来,二人短兵相接,长剑碰上时,火星四溅。
他二人一开打,下面的那些人就是一阵混战。
御凰雪在藏心几人的保护之下,退到了一角。想必是薄慕倾事先有交待,所以这些人并不伤他,直接从几人身边冲过,直扑帝琰。
帝琰就可怜了,一人被上百人围着,虽然武功还不错,但是这样的车轮战打下来,也真是辛苦。没多久,他就落到了下风。
御凰雪很纠结,要不要救他?他嘴讨厌,但是他真是帮帝炫天的。现在他死了,帝炫天少了个帮手了吧?
“哎,小王后,去吧。”御凰雪放出小王后,念动咒语,小王后弹出去,挨个地咬过。
冰蓝色的细长身躯在刀光剑影里穿梭,看得御凰雪胆战心惊。若为了帝琰,伤了她的小王后,那是不是得不偿失?
还不如让小王后直接去咬薄慕倾!
不,可能没有用!小蓝蛇连帝崇忱都伤不了,何况是薄慕倾呢?
她这角落很安全,不仅那些黑衣人不过来,而且申晋奉命带着侍卫把她死死围在中间,暗器都打不进来。
“阿宝!”御凰雪突然发现阿宝正跌跌撞撞往悬崖边上冲,心猛地一沉,顾不了别的事,拔腿
就冲了过去。
阿宝想寻死!
她义无返顾地冲向了悬崖,只要跳下去,这些伤心的事从此就能远离她了。
御凰雪见她纵身一跃,也来不及多想,也一个箭步冲出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在慌乱之中,抓住了铁锁桥的钉在悬崖边上的铁桩。
“你放手。”阿宝往上看,哭着说道:“我太痛苦了,让我去吧。”
“活着,活下去。男人算什么呢?没有男人也能活!你想想,他当年就是这样伤我的。你再看看我,不是一样活得挺好?”御凰雪拼命抓紧她的手腕,用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松手。
“小主子。”藏心他们冲过来,刚想去拉住她时。一枚暗器飞来,误伤到了御凰雪的手臂。
她在剧痛之中松开了手指,和阿宝一起往深渊里坠去……
“天啦,小主子!”藏心他们想也不想,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跳。
风声呼啸,御凰雪仰头看着跳下来的四人,脑中一片空白。
绕了这么大一圈,她还是和他们四个死在一起了!
就在此时,突然她的身子悬空了,在半空中悬了几下,开始往上升。
阿宝已经从她的掌心里滑落出去,藏心他们也从她的身边往下坠!
她又停住了,轻笑声从头顶传来。
她飞快抬头看!I
不要怀疑,这就是归寒邪!
他还是黑衣袍,黑面具,露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一手抓着悬崖上的尖石,冲她笑。
“你看,第三次,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才对?”
御凰雪跳到嗓子里的心,慢慢归位。
她摸到了腰上,指尖触到了冰凉的细索。
这就是黑虎寨的压箱宝吧?
“过来。”他手腕转动,把她慢慢拉至了怀中。
隔得这么近,御凰雪轻而易举地就揭下了他的黑面具……
她只看一眼,立刻就尖叫了起来,刚回到原位的心又跳到了嗓子里。
“你,你怎么长了个狗头?”她惊魂未定,用力闭上了眼睛。
这人的脸,居然是狗脸!
“所以不让你看啊,我就是山里妖怪!”归寒邪抱住她的腰,往她的脸颊上亲,“走了,媳妇儿,跟我回山里当女妖精去。”
“归寒邪!”帝炫天的身影从天而降,长剑直刺他搂在御凰雪腰上的手臂。
“你说你这人,带着她来犯险,还看不住她!咱们按着江湖规矩来,谁捡到的就归谁。现在我捡到她了,所以她是我的。”归寒邪大笑,闪过他刺来的一剑,手指一松,带着御凰雪往下坠。
帝炫天紧随其后,数次抓住御凰雪的手指,又被归寒邪打开。
二人在半空中缠斗半天,终于落到了一处平地上。
水声更响了,四周一片绿光闪动。
是落下来的阳光,照到了小潭里。里面大大小小的,全是碧玉石。绿光就是这些碧玉石头反射到石壁上的。
“啧啧,这么多石头,不如上去的时候,我们一人带一块儿?”归寒邪紧搂着御凰雪,脚尖踢起了一块碧玉,击向帝炫天。
帝炫天闪身躲开,碧玉砸在石壁上,咚地一声响。
归寒邪每每落于下风时,就把御凰雪挡到身前。帝炫天怕伤到御凰雪,不免打得有些畏手畏脚,几次三番错过了拿下他的机会。
“你看,我这天然盾牌,多好。”
归寒邪嘻嘻地笑,御凰雪被他转得头都晕了,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反手就是一肘子,击向他的胸口。
“温柔一点,以后若敢不听我的话,我天天打你屁|股。”归寒邪挨了一下,痛得呲牙咧嘴,挥手就往她的臀上拍……
御凰雪猛地瞪大眼睛,他怎么敢这样!
她气极了,又接连几肘子撞了过去。
被她这样一闹,帝炫天终于找到了机会,猛地一剑刺向归寒邪的眼睛。
归寒邪眸色一沉,只能松开了御凰雪,二指夹住了剑锋,被帝炫天逼得连退数步。
帝炫天手回缩,从长剑里拔出了一把短剑,再刺他另一只眼睛。
子母剑!
归寒邪在躲开的时候,面具被剑挑开了。
他飞快抬袖挡住了自己的脸,冷笑道:“今日就到此,御凰雪,你记得我求你三次,以后得还我这人情。”
帝炫天要追,他一把毒雾丢过来,二人顿时身上奇痒,不得不停下追逐他的脚步。
“你没事吧?”帝炫天扶住御凰雪,急切地问道。
“姓帝的,你早知今日凶险,为何不早点说明白?”御凰雪拍开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现在藏心他们生死未卜,你怎么还我?”
“对不起……”帝炫天微微拧眉。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不敢让她脱
离自己的视线。你看,哪怕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让他怎么放心让她单独呆着?
“你们姓帝的,就没一个好人!难怪薄慕倾那么薄情,原来骨头里流的就是你们帝家的血。真是一个比一个坏!”御凰雪挠脸,挠胳膊,挠背,气得大吼,“归寒邪,我挖你家祖坟了吗?你给我身上洒的什么?”
“痒一会儿就好了,我允许你,让他给你挠挠。”归寒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震得二人耳朵里嗡嗡地响。
帝炫天这回真的觉得归寒邪这人可怕,他能自由进出任何一个地方,并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小宝贝儿,你看,帝家男人这么坏,还是跟我走吧。如果你同意,只要你站在城楼上大喊一声,死男人我想你了,我马上就来接你。”
归寒邪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御凰雪走到小潭边上,掬了一把水往脸上浇。也怪,这水一挨上皮肤,那些奇痒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她赶紧坐下来,不停地往身上浇水。
帝炫天的身上也飞溅到了冰凉的水花,明白了这水的奥妙,于是蹲下来,用帕子沾了水,轻轻地给她擦拭。
“你滚上去吧,赶紧夺你的皇位,玩你的权术。”御凰雪推开他的手,大步往山洞外走,“我去外面看看,藏心他们有没有安全落下来。”
“会武功的人,大多不会有事。只是阿宝……不知道能侥幸!”帝炫天跟在她的身后,眉头深锁。
“你们知道了这件事,却由着她一个人受苦受罪,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太可恨了!”
“我也是今晚才知道……”帝炫天小声解释。
“哈,今晚?皇叔一向会说好听的话……可怜的宝公主,她算个什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