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公审狼与狈的交锋稍修

122 公审,狼与狈的交锋(稍修)

颜墨璃的心突突而跳,但眼前纵是惊涛骇浪,她亦避无可避,当即,挺胸站出,双膝一跪,言辞中带了声凌厉,气势凛然,“胡说,我为什么要害皇太后,皇太后待我如亲生女儿,这些年,岚凤的嫡姐不容于我,我四年居于深宫,也亏得有太后一直多加照顾于我,莫说是这段恩情,就算是单从利而言,在宫中、甚至是在大魏,有了太后的萌护,方有我郭岚凤的立足之地,我如何会去害太后!”

此话确实有理,也是众所周知之事,一时间,饶是田敏丽也不懂如何反驳。

颜墨璃冷冷一笑,脑子里的凌乱霎时变得清明,她猛然掀开手臂,露出胎记,眸中满是悲怆,“当年,一个年幼的女子,身边无亲无故,为了活下去连乞讨的事也做过,怎有本事去冒允官家小姐?何况,我被郭家领回,这过程,我的父兄最清楚不过,你们想查当年的事,尽可以问问我父亲。再者,申夫人,你说我冒充郭家小姐,我倒想问,我若心存冒充官家小姐,何不找个好人家,何苦要做人家不受重视庶女,就算是进了郭家的府门,也被所谓的嫡姐不容!”

颜墨璃一语既出,议论之声瞬时在人群中悄悄地漫延开,尤其是大魏后宫的几个老人,几乎都知道,颜墨璃这些年一直安份守举地呆在皇宫中为皇太后治病,而郭家对这个庶女确实很少关注,否则,怎么会年过二十也不曾为她寻找个好夫家。

四周的议论,以及若有若无的目光,激得郭岚冰倒吸一口冷气,失声质问,“我何时不容于你?妹妹你莫要妄言,这四年,每逢节日,姐姐皆进宫让你回府过节,是你以太后身子为由,次次拒绝。”郭岚冰哪能承受这样的骂名,花容变色,神情绷紧,言辞间,眸光时不时的掠向高台上的秦邵臻。

大魏皇太后一直对她感到满意,这些日子,她亦时常进宫进孝道,与秦邵臻多次撞见,她感到秦邵臻似乎对她印象不错,本想借着太后的恩宠一举拿下皇后之尊位,谁想太后突然驾崩。

幸得父亲提醒,帝王年岁不小,定会在热孝之内迎娶皇后,否则,就得等三年,这不合常理。父亲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警慎行事,若不出大的意外,皇后之位,应落在他们的郭家。

郭晋方位居上首,他下颌绷紧,看着颜墨璃不语,眸里隐隐跳动火焰,他今晨按着颜墨璃的要求给了田敏丽一碗粥,颜墨璃答应他,必让郭府出现一个皇后,可他没料到,在这节骨眼上,颜墨璃会说出这样对郭岚冰不利的话。

颜墨璃见大魏这方的众臣中有不少轻轻颔首,极是认同她的话,颜墨璃缓缓注目于郭晋方,神情渐渐清冷,如一泓死水,唇角微微挑起一些冷嘲,“被兄长认出前,我一个孤女,为了生计,独自行乞半年。我如果心存冒充,我何不早半年?何苦到了现在,我一身的耻辱,到现在还洗不清。而郭家,这么多年,又可曾护我半分?”

贺锦年淡淡一笑,思忖:哀兵之计,不错,确实是个优秀的心理导师。接着,就看田敏丽如何取信两国的重臣。

田敏丽冷笑一声,“颜墨璃,你这个叫不打自招,就因为郭家不曾护你,在大魏皇后人选上,你郭家亦是推选出你的嫡姐。你原指望着皇太后为你作主,可惜皇太后却极为重视血脉和嫡庶之分,亦视你的嫡姐郭岚冰为皇后的人选,这才引起你的杀心!”

这话如一针见血刺进了颜墨璃的心脏,她纵是再冷静自若,亦不知不觉眉带锁纹,语声带着激怒之气,失了惯常的谨持,“田敏丽,这只是你的一番猜测,无凭无据,凭什么污赖我?”

“颜墨璃,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你藏得深,可今日,我偏要揭出你的真面目。”田敏丽是一个越是大风大浪,愈是冷静之人,此时,思路一开,所有的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她转身看向伍书梅,谨声道,“请问伍大人,您是否还记得四年前,申府那一场大火!”

伍书梅循眼看向帝王秦邵臻,见他脸上震怒未散,便轻咳一声,冷然道,“田敏丽,按律,犯人无权发问!”

田敏丽脸色凝重,缓缓落在侍卫手上腿腕粗的长棍上,秀眉拧起,忍住背心传来的裂痛,狠狠地直起腰身,拨高声线,“我田敏丽怎不知大魏的刑律,伍大人,若是田敏丽愿身受滚钉之痛呢?”按大魏的刑律,犯人若能挨过滚钉之痛,则有权对案子提出质疑,并盘问所有的证人。

“这——”伍书梅尚未开口,秦邵臻已然启声,“赐刑!”

当一丈长三尺宽的钉板被两个侍卫抬上来时,申皓儿泪眼看着田敏丽,全身瑟抖,她屡次启唇,想告诉众人,五年前,申钥儿从苍月回大魏时,她和颜墨璃两人曾共同联手对付申钥儿,致申钥儿陷入昏迷。

可她又畏极了,一旦真相揭开,她会有什么下场,先不论大魏和苍月的两国帝王会不会放过她,就单从田敏丽而言,只怕她好不容易修复的母女感情会再次陷入死地,如今,她一切的希望都依托在田敏丽的身上,失去了田敏丽,她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可她也知道,这是最好替田敏丽摆脱困境的办法,不仅可以撇开杀死大魏皇太后的嫌疑,还可以将广阳三千百姓的死的罪孽,泼到颜墨璃的身上。

“娘——”她呜咽地喊了一声,声音脆弱中带着犹豫,“娘,女儿,女儿......”吞咽在喉中的话始终吐不出来,她心里近乎崩溃地打着一个赌,只要田敏丽看她一眼,她就把一切实情说出来。

可给她犹豫的时间并不多,当田敏丽连眼也不眨地四肢俯下,以飞快之速横着滚向钉板时,申皓儿惨叫一声转过背,泪狂漱而下,伏地紧紧躬起了身子,掩住了自已的双耳——

满堂之上的人看着田敏丽象个血人般从钉板下滚下来时,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妇人因为忍住疼痛,唇瓣被咬得个稀烂,粘粘呼呼的血挂满整个口腔。

贺锦年脸色微微苍白,眼眶竟生出几丝涩疼的紧绷感,她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觉,多年来,若说是恨,早在四年前,燕京城门,她就断开了自已与申氏一族所有的联系,从肉身至灵魂撇得一干二净。

所以,四年来,从不曾关心田敏丽和申剑国的踪影。

若非是广阳镇三千百姓的死,她想,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

这一生,她都不会和田敏丽再有所交集!

可今日她的第六感隐隐地告诉她,田敏丽做这些的目的,似乎是为了申钥儿,她在拉颜墨璃下水,替申钥儿报仇。

而且,从田敏丽至始自终不曾瞟她一眼的情况,她推断,田敏丽并不知道她才是申钥儿。

“请问伍大人,民妇可不可以盘问?”一张口,黏稠的血丝从嘴角直挂到胸口的衣襟上,看到伍书梅半张着口点点头,田敏丽艰涩地伸出手拭去嘴角的血,她压下咽中的腥甜,吃力地挤出一丝胜利开怀的笑,因为抑住疼痛,她神情可怖如女鬼,阴沥而笑,“民妇请问伍大人,您是否还记得四年前,申府那一场大火!”

“申夫人所方的是否是四年前的春季,差点将申府的整个祠堂烧毁,后来,传闻府上的六公子失了踪影?”伍书梅心悸颔首,这妇人果然非同凡响,也难怪连皇太后这样强势的女人了半生受制于田敏丽的淫威之下。

“不错,伍大人好记性!”田敏丽又吞了一口血,脸上泛着一层诡异青白的死色。

伍书梅轻咳一声,正襟坐好,朝着高台上的帝王王双手一揖,朗声道,“当年汴城上下都认为是申护卫失了踪,所以,朝庭还是很关注此事,当时下官已任职刑检司,还奉旨去申府调查取证!”

“不错,此事大魏上下皆知。可有一件事诸位肯定不知,民妇那儿子,后来还是颜墨璃把他送了回来,当时她向申剑国提了一个条件!”田敏丽迅速地捕捉到颜墨璃眸中一跳而过的羞愤之色,周身的痛竟自行消痛了三分,嘴角亦溢出了畅意,“她让申剑国为她出面,让她成为郭府的嫡女。郭大人,想必此事你也稍有印象吧!”

郭晋方脸色早已铁青,怒瞥了一眼颜墨璃,冷然道,“不错,当时申剑国确实有此意,但后来皇太后不同意,此事方不了了之!”

颜墨璃的心狠狠一抖,拧出来的全然是恨,一直以为是当年申剑国言而无信,想不到原来是大魏皇太后的阻拦,想起四年来,她的尽心尽力地为大魏皇太后调养身子,仿佛就象吃了一只苍蝇般,心中抑不住地狂骂,若她早知这个结果,她根本不会去费尽心思去治皇太后的病,到如今,还惹得今日一身的麻烦!

贺锦年小脸盈上冷嘲,这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弃是什么感觉,现在,也轮到颜墨璃来体会了。

田敏丽看着颜墨璃时隐时现地狰狞之色,她知道,这艘迎风破浪之船行到了这,她已然是掌舵之人,她蓦然笑开,眸光直直地定在颜墨璃的身上,声音阴刺寒骨,“申苏锦失踪,申家的护卫全部出动,加上朝庭的刑检司,两方人马尚找不到申苏锦的下落,她一个太后身边小小的医女,又有何德何能能将我儿子平安送回?”

这话合情合理,便是连章永威亦颔首表示赞成!

田敏丽用袖襟抹去唇边的血丝,眸光依然死死扣在颜墨璃的身上,频频冷笑,“因此,我对所谓郭家小姐的身份有了怀疑,我派了人暗中盯着她,只是她做事太过谨慎,几乎找不到一丝的可疑之处!所幸上天不负有心人,我派出的人查到了申苏锦失踪那日颜墨璃有出宫记录!虽然无法查出她出宫除了回郭府就寝一夜外,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但所幸查到了,在颜墨璃回宫之前,曾去过一趟城东广华药庄,找一个叫严子华的年轻人,她是代她身边的丫环严宝枫转交五十两银子的银票,而那个严子华是负责采购药材,他对哪一种土壤生长出来的药材是上品有所研究,所以,对泥土尤其了解,他注意到颜墨璃进他铺子时,脚底下沾的泥并不是汴城附近的土质,而是一种稀有的红土,很不幸,这红土只有申氏的老宅才有。”

颜墨璃全身发抖,当日她暂时将申苏锦搁在枫桥行苑,她急着回宫,怕离开久了,引起别人的怀疑。

匆匆回时,路过城东广华药庄,猛地忆起受了严宝枫的委托,便进去找严子华,转交了银票便离去。

想不到,田敏丽无法查到枫桥行苑,却查到了广华药庄之上。

一旁的伍书梅禁不住问,“田敏丽,你凭什么认为那红土只有你申家的老宅才有?”

“众位,恐怕不知道这红土的作用吧!”田敏丽张口一笑,露出的唇齿间全是未净的鲜血,那神情狰狞如地狱冤灵,“这红土来自川西沼泽,是沼泽中一种红蚁死后沉积了百年甚至千年,最后成为一种红色的泥土,它对人体有百般滋养的作用。”田敏丽当年弄这些红土是来滋养蛊虫,自然不便放在申府里养,所以,多数是将蛊虫养到了申家老宅的地窖之中,所以,地窖下辅了厚厚的红土。

田敏丽见众人脸上仍有疑惑,显然是不相信她能够进入川西沼泽,她晒笑一声,声音不无傲慢,“川西沼泽是什么地方,只怕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敢轻易跨入。但是,我田敏丽却懂得用蛊虫来搬运这种土,就象愚公移山,只要一个月,我的虫儿就能为我运出一担的红土。当年——”田敏丽声线一缓,声音带了些镇痛的嘶哑,“钥儿......昏迷,身体很快就开始破败,我担心......长此下去,她便是醒来,也成了......废人,便将她带到老宅,让她吸收红土地的天地精华。”余音未尽,田敏丽突然就落了泪,神情恹恹,仿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所有的战斗力被清洗一空。

她可以对所有的人谩语、谎言,唯独无法借用申钥儿的名誉洗脱自已的一身罪孽!

章永威定了定声,声音肃穆,“申夫人之意,也就是说,当年的申护卫确实是在申家老宅中?”

“不错,我让一个老奴才照看钥儿!”田敏丽缓缓抬首,沉沉地点了一下头,苦笑一声后,眸光再次射向颜墨璃,象是强行给自已重鼓力气般,“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老人对那日钥儿失踪居然一点记忆也没有,据老人的回忆,她醒来时,是坐在地窖的门边,不记得谁曾来过,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地窖的门是开着的,而我的女儿也失了踪影。”

章永威沉吟片刻,一语指出要害,“田敏丽,你证词只能证明颜墨璃去过你的申府老宅,却不能证明她与申钥儿有关!”

田敏丽诡异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章大人,我的意思是,当年那些些巫蛊并不是我田敏丽下的咒,而是颜墨璃!”

“章大人,原本我还想在众人面前求个清白,所以,舍了身段与一个毒妇对质公堂,可现在,岚凤倒觉到不必了,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吧!”颜墨璃瞬时笑开,想不到田敏丽兜了一大圈,明明是站稳了决胜一方,却突然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章永威对颜墨璃的话置若罔闻,他摇摇首,神情不悦道,“田敏丽,当年燕京城门,老夫亲审,你的女儿申皓儿可是当场指证你亲下的巫蛊!”

田敏丽回以一笑,不徐不急,神情镇定,“当时的申皓儿早已神智不清,她的供词如何能作数?请问章大人,颜墨璃既曾到过申家老宅,又有谁能证明申家老宅下的巫蛊法阵不是她摆下的?而大魏皇太后的死,她也是近身之人,谁又能证明,与她无关呢?最后,田敏丽斗胆问一声皇上,您登基三年之久,连申氏一族都被你连根拨起,您会不知道这颜墨璃的真正来历?您会不知,四年前,苍月景王殿下千里寻找申钥儿,还是颜墨璃立了首功?”

秦邵臻淡淡一笑,并不否认,“不错,朕确实知道郭岚凤是冒名顶替,且,朕三年前就查出,申苏锦亦是她从申府之中盗得,申府祠堂那一场火,应也是颜墨璃之功!”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饶是颜墨璃也没想到,原来秦邵臻早就知道她的底细,可这三年来,他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一分。

而自已却象个傻瓜一样,还心心念念地希望自已成为他的女人!

这,当真是世间最残酷一场独角戏!

田敏丽闻言,马上紧追一句,“伍大人,你是刑部尚书,对于颜墨璃,那民妇是不是可以猜测,颜墨璃实则是听从于当年的景王殿下呢?她算不算是一个细作呢?”

“不错,确实如此!”伍书梅言简意赅,“此女既是冒名顶替,又是暗中为苍月行事,按大魏刑律,她就是一个细作!”

“想不到,这郭医女竟是个细作!”愤怒之声盖不住地从人群中咆哮而起。

“看来,她在皇太后的身边,是另有目的!”附和之声接二连三嗡嗡不绝。

“我早就说了,她的身份肯定有问题,都没了十几年,凭白无故出来一个妹妹,哼!”郭岚冰带着耻笑之声,故意放开了喉咙,让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方才申夫人不是称她为颜墨璃么?显然,她不是郭家的小姐!”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但还是不乏有质疑之声。

“可既然她是听从于景王殿下之令,她又为何要害申钥儿,这说不通呀!”众所周知,景王顾城风当年接申钥儿回苍月,令百官行跪拜之礼,给了一个女子最高的荣誉。

此时,连贺锦年也不得不俩服田敏丽的裁赃陷害之本事,连古灵巫术也能赖到颜墨璃的身上。看来,今日颜墨璃如何不使出全身的解术,很难全身而退。

田敏丽嘴角的笑意更深,“多谢皇上肯据实以告,当年在燕京城门上,景王殿年曾拿出一套的古灵巫术的鬼面、桃钉,说是我田敏丽下的咒,可我现在倒想问一问众位,为什么众位没想过,是颜墨璃事先拿了这些邪灵之物,她先找到的钥儿,为防止让众人查出钥儿昏迷的理由,便用那些桃木钉、鬼面等邪灵之物污陷我田敏丽,她方得以全身而退!”

申皓儿此时已完全缓过了劲,她突然拨高显得尤其兴奋,“大人,大人,那不是一切水落石出了?对,全是这妖女做的!”

颜墨璃怒极反笑,恨这个时空没有测谎仪,极度的情绪让她的头开始出现裂痛,她狠狠地连吸三口气,眸光先调向远方,再慢慢探向田敏丽,不过是眨眼之间,情绪敛尽,对于田敏丽眸中含不隐藏的鄙夷,她回以微微一笑,近乎慢条斯理地问,“请教申夫人,先不论我郭岚凤有没有这等本事,但凡杀人也好,害人也罢,都需要一个合理的动机,你说,我为什么要害钥儿呢?”

田敏丽早已忘却了一身的疼痛,她依然呈于众人面前一副挺胸收腹的高贵模样,仿若是当家主母般带着训斥的神情看着颜墨璃,“当年钥儿从苍月回到大魏,颜墨璃便成日出现在我的府上,与钥儿形影不离,她有的是机会对钥儿下手,这中间是为了什么原因呢?大家不妨大胆地猜测,是不是为了当今大魏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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