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

决绝

第二天傍晚,我便遵从云姨吩咐,来到一僻静单间,坐下。

心下黯然,为谁抚曲都好,只要不是乌洛。

琴声幽幽,如泣如诉,许久,听得外面击掌声。

我只低头,自始至终不曾抬头看外面的人。

抚过几曲,已是三更,帐外只影影绰绰一人影,似是背对我,并不曾有其他人。

我愕然,此人一夜五千两银子难道只是为了听我抚琴?

许久,那人不曾发一言。

我心下疑惑,在帐内起身,轻声道,“公子?”

那人端坐在那里,仍不发一言。

我走出去,却见那人缓缓起身,转身双眸看向我,嗓音暗哑,“冰冰姑娘可否摘下你的面纱?”

四目对上刹那,我呆立原地,目瞪口呆。

对面的人走上来,眼底暖意剧增,“卿卿,你让我找的好苦!”

抬手欲将我面纱揭开。

我慌忙抬袖挡住,极力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淡淡道,“公子认错人了。”

站在眼前的正是当朝太子我的皇兄梁文敬,一个我叫了两年“晋之”的男人。

他愕然,抬起的双手缓缓落下。

“卿卿,你在怪我。”他眼底暖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凉。

我只盯他,并不发一言。

他负手而立,半晌道,“我已知晓了,是她赶你走的。”

我垂眸片刻,抬头定定看他,“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眸中神色复杂,声音低沉,“江南之行半道而归,只听说你已离开别院。我马不停蹄赶回,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再也没有你的琴声,没有你的身影。”

他背过身,颇是动容,“我搜遍全城,本以为你早已不在城中,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漠然问道。

“我平生第一次踏足这里,为的就是看看除了你,还有谁能抚琴如此让我如此心动?”

一席话,我的心犹如被生生割裂,鲜血淋漓。

皇兄,你可知道,自从知道你是当朝太子,是我的皇兄,我便再也不能与你在一起了。即使不是亲兄妹,那皇宫,我亦是此生不会踏足半步。

我忍住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毅然转身,向外走去。

手腕一紧,淡淡的气息将我笼住,顿时动弹不得。

身子一僵。

他声音低沉暗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我亦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你说,亦不知道如何你才会满意,所以,我便将那别院送与你,只希望……”

我再也忍不住,挣脱他的手,“你以为这样便从此天下太平,相安无事?”我冷冷道,“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呆在里面?”

转头,梁文敬眼底深邃,怔怔不语。

我狠狠心,背过身,决然道,“太子殿下,我与你,缘分至此。之前你对我的好,我感恩在心。恳请太子殿下以社稷为重,冰冰一青楼女子,无以匹配。只希望——”我转头定定看他,字字清晰,“从此相忘。”

梁文敬怔住,“太子殿下?”他身形霍然一动,脸色苍白,灼灼眼眸看我,“原来你都知道了……好,好!你,当真如此狠心?”

我整理一下薄纱,福身一拜,淡淡道,“公子,曲已完毕,容冰冰梳洗。”随后毅然转身。

身后传来他暗哑的声音,“卿卿,我瞒你在先,是我有错。你竟不肯原谅我?”

我胸口一窒,万般悲苦,喉间一酸,泪水顺流而下。

我从袖口取出那半阙碧玉,垂手,碧玉坠地,落在羊毛毯上,悄无声息。

微微侧头,“太子殿下,珍重。”

晋之,梁文敬,皇兄……

“你的求娶誓言,半阙玉佩,以为那便是自己的宿命……只因命运戏人,我与你注定做不成夫妻。如有当初,我宁愿此生不识你。”

这便是是在给他留的书信中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