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搏(三十九)

三十九 县城接头

第二天早晨,匡苕子和常扣兰两人洗嗽完毕,正要吃早饭,姚美玲领着邢英、臧元仪两人走了进来。匡苕子说:“惭愧,我起身晚了,刚刚梳了头,你们三个倒来了。”臧元仪笑着说:“郭夫人,你别忙呀,我们三个等着你玩纸牌。”

匡苕子在厨房里吃了早饭,便到堂屋里玩纸牌。开始她先学习,而后进入操作阶段。匡苕子笑着说:“玩纸牌好,轮流休息,省得老望住牌,连上马桶的功夫都没有。再者,数额也不大,适合做娱乐活动。”

邢英说:“允许捐桩,再相互对捐,数额也就大了起来;有时候三个人都捐,这一牌要抵十几牌。数额大不大,这要看你怎么来法。”

匡苕子说:“唔。不过嘛,每次都有一个人轮空,能够活动活动身子,省得身子板结。”

邢英打牌说:“一条。郭夫人呀,你昨日说不能做汉奸,我回去想了一夜,你可能是这个。”她做了个八字的手势。匡苕子说:“你到外边可不能说呀,日本鬼子凶残得很呢。”

臧元仪说:“邢英,我和你都被世人说杀的,说我们两个是母老虎。其实,这个恶名我倒不在乎,但在乎被人家说成汉奸婆,那真的是遗臭万年。丈夫不管他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只要是中国人,还能说得过去。”

姚美玲随手抛掉一张牌,说:“老九饼,不要。要我说呀,还是共产党好,人人平等,不腐败,硬正。国民党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贪赃枉法,没心抗日,竟然强盗还在家里,发动皖南事变,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说,日本鬼子还不快活死了。”

匡苕子打出一张一万说:“仇夫人,你看问题犀利,能看到实质性东西。”臧元仪接过口说:“是呀,我们女人虽说见识有限,就是不曾让我们女人融入社会里,但也比那些混账男人看问题看得透。他们总说日本强盛,技术先进,一个人能打中国十个人,中国人应该让人家来管理,才得有希望。还说唯有‘曲线救国’这条路行得通,谈打,倒哪打得过人家。”

姚美玲说:“哪说的呢?中国人打不过日本人,民国二十一年,蔡廷锴的十九路军在上海顽强抵抗日本侵略者,打得日军三易主帅。要是蒋介石大力支持一下,就能打败日军,将日军赶出上海。可是他无心抗日,总存有痴心妄想。如果蒋介石一上来就死命抵抗,日本鬼子根本就打不进中国。丁夫人,你说呢?”

臧元仪说:“现在,日本鬼子打进中国了,国民党还不曾一心归命打鬼子,老要跟八路军、新四军闹摩擦,不晓得那些掌权的人是什么人养的,心眼怎那么狭窄的呢?”

邢英说:“以我女人的眼光看,将来还是共产党得天下。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们有顽强的战斗精神,不谋求个人的私利,富有大局观念,另外还具有勇敢的牺牲精神,赢得民心。国民党勾心斗角,私利心太重,老是考虑几个富人的利益,穷苦的老百姓抛在一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匡苕子笑着洗牌说:“人家都说永乐有四个母老虎,想不到你们两个母老虎婆娘还蛮懂事理的,思想蛮开明的呢,一点都不落后。”

臧元仪说:“我们两个凶得出了名,其实并不能跟宣看巧、吴三扣她们两个相提并论。宣看巧平时遇到人皮笑肉不笑,阴坏,同时她还是个官迷。你说她当了多少个官儿,永乐县政务委员,永乐县清乡委员会副秘书长,永乐孤儿院院长,永乐县中储银行总裁,永乐县教育局副局长,永乐县建设委员会常务委员,永乐县禁烟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永乐县新生活运动常务理事,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永乐县妇女指导委员会指导长兼联络委员会主任,永乐棉纺厂董事长,永乐小学校长,永乐胜治中学董事会董事长兼校长。”

匡苕子骇然道:“她担了这么多的职务呀,先前我只当她是谷胜治的贵妇人,其实不然,她是个正宗的官迷。”臧元仪说:“宣看巧虽然担了这么多的官职,并不做事,都是交给旁的人去做。如果做得她不中意,便出口泼骂,重的就叫人抓进牢监,治人死罪。她跑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寒蝉,谁也不敢招惹她。”

姚美玲说:“那个吴三扣是封建恶婆儿,她是清朝晚年吴廷栋的孙女。这个吴廷栋曾当过刑部侍郎,是个朝廷里的大官。丈夫、子女均是她吴三扣的吃货。左右邻居不敢跟她交往,生怕在哪个地方得罪了她,以致闹得鸡犬不宁。”

匡苕子说:“这是那些无耻的男人充当封建制度的卫道士,无聊地凑成永乐县城四大母老虎,不伦不类。他们还想把妇女们束缚在家里,任凭他们寻欢作乐,荒淫无耻。我们妇女们一定要觉醒,也要做社会的主人,参与管理社会事务。”

邢英、臧元仪两人离去,姚美玲悄悄地对匡苕子说:“黄奇昌想见你。”“会见的地点他确定了吗?”“他说由你定。”匡苕子想了想,说道:“你就叫他到这里,不过要由邢英陪同他来,对外就说来遇表儿的。”

晚上,黄奇昌夫妇在姚美玲的引导下,进了匡苕子的内室。“黄参谋长,你来了,请坐下来和邢英一起品赏新鲜的蜜桔。”匡苕子站起身恭候道。“郭夫人,你客气了。我发现你比以前还年轻了些。”“黄参谋长,你取笑我了,你家邢英不也漂亮吗?女人爱打扮,恐怕是女人一生的课题。其实,这是俗气的。——不谈这个,你现在的个人生意场还好吗?”

黄奇昌气馁地说:“不怎么好,挨世人骂。当初我跟了谷胜治,以为他做政事有一手,官场上的不倒翁。哪里晓得他为了个人的私利,居然一头栽到日本鬼子的怀里,当起铁杆汉奸起来了。我在家里受婆娘的气,打仗受谷胜治和日本鬼子的气,走在大街上,又遭到世人的冷眼。”

匡苕子打趣道:“邢英呀,你是怎么说你家夫君的啦?晚上睡觉够曾叫他跪过踏板吗?”邢英笑着指住匡苕子说:“瞧你说的。我不过叫他认清是非,及早回头。除此之外,我哪里把气叫他受的呀?”

黄奇昌对姚美玲说:“你们三个人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郭夫人讲,不能外泄。”他的话音一落,姚美玲、邢英和常扣兰三人都跑了出去。

匡苕子说:“她们都走了,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黄奇昌愣了愣,终于说道:“匡苕子,你说你是不是严隽芳?”匡苕子说:“你怎么晓得的?”黄奇昌坐直了身子说:“这么一说,你是铁定的共产党。我也是通过我的情报机构获悉的。……现在,我一旦反正,肯定是投奔共产党,绝对不会投奔国军的。那国军怎么说呢?就好比个臭气哄哄的酱油缸,军官们专门喝兵血,还吃空饷。有的家伙还贩毒走私,无休止地敲诈老百姓。像我这样的人回到国军里,三天不到夜,就被人家搞倒了,最后是遭到清理门户。我想来想去,不如投奔共产党,共产党得民心啊。”

“你反正过来,能带多少部队啊?”“我们一〇二师师长甄焕高很想反正,到时候我们有把握控制的只有师部一个警卫连,一个辎重连和一个炮兵连,下面只有钱国田的七十一团。庞吉成的六团拉不走,他这个家伙做汉奸是铁了心的。我们想强行动手,担心惊动日寇以致前来发起攻击。我们能拉走的人马不足两千人。”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反正?”黄奇昌咬着牙说:“顶多是两个星期吧。但是,你们共产党方面到时候也要配合我们行动,抵挡其他汉奸部队和日本鬼子的进攻。”匡苕子说:“我要叮嘱你们的是千万要注意严格保密,再一个准备工作要做到位,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了。”黄奇昌站起身说:“甄焕高,你还要促动他一下,要彻底把他的幻想打消掉,说不定还要你到他跟前做一番说服动员工作。”

匡苕子想了一下,毅然地说:“好吧,为了民族大义我会前去与他相见的。你告诉他,人民时刻在欢迎他反正。”

匡苕子来到百济堂,将一张药方放到柜台上说:“老板,这张药方治疗咳嗽和气管炎,你家药房都能配全吗?”老板拿起药方看了一下,便问道:“夫人,你按这上面抓药吗?借问酒家何处有?”匡苕子笑着说:“你药房齐全,当然按此抓药。一枝红杏出墙来。”老板说:“这店堂里缺几味药,要抓全的话,还需到里面来。”匡苕子说:“只要这药方有效,我一定要配全的。好吧,就跟你到里面等呀。”

匡苕子走到里面,接连拐了几个弯,到了房间,老板又启动墙壁开了一扇毫不引人注意的门,那门自动张开。匡苕子跟了进去,门又自动关了起来。

老板介绍道:“同志,我是徐潼,身份是百济堂药房老板。这位是撄顺昌同志,眼下在一〇二师任师部参谋,他有重要情报通告你。”匡苕子说:“我是匡苕子,先前经常使用的名字是严隽芳。这次奉军区敌工部部长之命,前来跟反正的头面人物接洽,想方设法促动他们尽快反正。”

撄顺昌说:“眼下真正想反正的只有钱国田的七十一团,而庞吉成的六团不可靠,他是投石问路的。黄天放说反正更是个弥天大谎。情况糟糕的是我们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打乱了我们接应反正的一〇二师的计划,庞吉成本来就首鼠两端,鬼子把他的部队调到草鞋县驻防。如果他再叫人联系你前去跟他接洽,那显然是引你上钩。你要稳住他,千万不能贸然前往他设下的陷阱。”

“这个叛徒叫什么名字?”“他叫彭明庸。”“他为什么叛变投敌呢?”撄顺昌气愤地说:“彭明庸想当元山游击队政委,胡龙县委和巴北军区都没有同意,认为他不懂得军事,不适宜做主官。上级领导同志考虑他从事生产经验工作比较适合,就认命他为重洋县工农业生产合作总社主任,同时兼巴北军区三分校教务主任。他闹思想情绪,迟迟不愿就任,规定他的交通路线不走,却要到广华县城看望他先前的女友,哪里料到遭到日寇宪兵队的逮捕。这家伙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很快就向敌人招供。因为他招供,五六个同志遭到日寇逮捕,其中有广华县委副书记李荣同志,落到敌人手中,没几天,便英勇就义了。”

匡苕子说:“怪不得,黄奇昌跟我联系时,他晓得我是严隽芳。当时我只得默认,原来是彭明庸这个家伙泄的密。看来我人在永乐,身处危境之中,必须时刻警惕。”“对呀,我紧急约你会面,就是告诉你,要注意保护你自己,不能频繁出外活动。有的人能不能跟他相见,必须由徐潼通告你,此后你才能跟他相见。原先是由姚美玲联系,现在改由徐潼联系。没有徐潼的通告,你就住在永乐县粮行里,不要出来活动。”

匡苕子就这样住在粮行里十多天,每天都是看书,偶尔会会邢英、臧元仪两个人。“看来你是个书虫呀,我每回来都望见你看书。你都看的什么书呀?”邢英捞着衣裳笑嘻嘻地坐下来说。匡苕子致歉地说:“我只顾看书,不曾迎接你,失礼了。噢,我看的《三国演义》,马上就看掉了。”

“哎呀,这些天来,你就天天看这《三国演义》吗?”匡苕子说:“我还看了《孙子兵法》,这是一部兵书,专门谈打仗的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晓得打仗有很大的名堂山。”邢英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是个当世的穆桂英,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我邢英佩服你五体投地。”

“啊呀呀,你别这么捧我,捧得越高,跌得越重。姐妹们相处,要说实骨子话。有人说,杀人要偿命,哄杀人不偿性命。邢英呀,你可不能忽悠我啊。我匡苕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儿,没什么大的能耐,就是喜欢个学习。只有学习,才能增强做人的本领啊。”

邢英说:“我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谷胜治已经晓得有人跟共产党接触,天天在叫人查,好在他的副军长云茂春和参谋长卢吉平觉得死心塌地跟日本人走,日后不会有好下场,就不住地搪塞他。但是,你们那边过来的彭明庸一再说你人在永乐,军方有人跟你联络。所以,我家男人最近不敢找人谈话,一直小心谨慎,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你放心,我家男人不改初衷,机会一到,马上就把人马拉出来反正。”

匡苕子说:“现在形势确实有点诡谲,但是,你要劝说你丈夫把握时机,当机立断,尽快把部队开到我抗日根据地接受改编,变成人民的抗日军队。”邢英点头说:“我一定尽力。”

门外忽然传来“报告!”匡苕子陡然听了这军人的声音,便问道“你谁呀?”“我是八路军先遣队三营二连战士李云秀。”匡苕子说了声:“进来。”话音一落,一个眉清目秀的八路军小伙子走了进来,说道:“报告匡书记,军区领导派你到影剧院参加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永乐县妇女大会。这是你的讲话稿,你拿去。”说完话,双手递了过来。

匡苕子接过稿子看了看,说:“好,我这就去。黄夫人,你就跟我一起去吧。”邢英说:“这会原先是后日开,怎么提前了呢?要不然,我已经人在影剧院了。眼下,我只好跟随你去开会呀。”

三辆车开进了影剧院院落里,男人们都在院里院外站岗。女人们则鱼贯而入。大会**宣看巧正在讲话,她说:“我们女人要好好修身养道,绝对别要惹是生非。孔子云: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男爷们儿的事,贤惠的女人是不会去参与的。……平时也要注意装饰打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个女人不善于新生活运动,跑出去就要被人说不合潮流,年纪轻轻的就会被人说老态龙钟,古板打扮。哈哈,女人平日里不要议论时事,这是你所管不了的。叫你女人拿个大太斧砍大树,砍得动吗?男人们孔武有力,砍树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能在家里纺线,做做针线活。……”宣看巧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讲话里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开会的女人们听了也没什么兴趣。

副**陆小兔站起身说:“下面欢迎中共永乐县委书记匡苕子匡书记讲话!”宣看巧听了,大吃一惊,她眼睁睁地看见一个女人跑到她身边,她正要掏枪,一个女人出现在她的身后,敏捷地抓住她的手,将手枪夺了下来,用自己的身子遮住她的身子,俯下身子小声地说:“你要安分守己,要不然,你会死得难看的。”

宣看巧呆若瘟鸡,惊恐地听着匡苕子的讲话。“姐妹们,眼下是抗战时期,妇女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甘于做男人的附庸,相夫教子,那是没出息的。什么是新生活运动?我们女人也应该投身到火热的抗日运动。连蒋委员长都讲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女人有力气的,可以跟男人一样拿起枪杆子直接上战场报国杀敌。一般女人也可以为抗战出力,如进行抗日宣传活动,为前线抗日将士做做军鞋,对抗战负伤的将士进行治疗保养。家里有人参加伪军的,则带话叫他归来,写信,带条子,都是切实可行的。延安是共产党统领全国人民进行抗战的中心,那里的妇女生动活泼,积极向上。很多人剪去了鬏儿,留短发,不爱红装爱革命,……姐妹们,大家都积极行动起来,为抗战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陆小兔说:“你们听了匡书记的讲话,觉得很好的就鼓掌!”她这一说,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宣看巧有气无力地说:“散会。”常扣兰将她拉到后台,对她说:“我们的匡书记有话要跟你说。”匡苕子走了过来,笑着说:“谷夫人,你好!现在你必须劝说谷胜治反正过来,再也不能当汉奸了。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作为永乐县妇女指导委员会指导长,讲妇女要注意修身之道,话语并不错,但妇女不能甘于现状,要融入社会,为抗战作出自己的贡献。你宣指导长就该召唤谷胜治爱国,不要当日本人的走狗。我还有事,不能跟你多说了,希望你在民族危亡这个大是大非面前好自为之。”她说完话就大踏步走了。

常扣兰将枪递给宣看巧,说:“你这个枪只能对住鬼子打,绝对不能打自己人,否则,就是罪大恶极的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宣看巧低着头说:“我晓得。”会场里人已经走空了,她才还过魂来,凄然地笑着说:“今日我这不是被人绑架了么?”

匡苕子坐的车子从松懈的西城门出城,这里是伪军站岗,一般盘查不怎么严。到了西山坳水边的山庄春风堡,停在区公所门口。两个身穿国军黄军装的士兵站岗。匡苕子一行七八个人进去。两个站岗士兵立正敬军礼,齐声说道:“长官、夫人好!”

到了里边,燕亦菲马上把匡苕子拉到一个房间里,说道:“今日黄天放派他的副官前来跟你联系,说是反正,其实他是在投石问路。这张纸上写的是他的军队打散开来编入我各个根据地部队,你一定要提防他耍花招。……好吧,现在我给你化装一下,你以巴北军区政治部主任的名义跟黄天放的副官讲话,要打消他反正过来的过虑,答应他可以出任巴北军区副司令员。”

匡苕子卸掉鬏儿,耳环也取了下来,戴上两个纽扣的灰色军帽,一身军装,武装带子上挂着插着手枪的套子。来到大厅,墙上有一幅军用地图。长桌东西两边各放着五六张木椅子。

黄天放派了军部副官、副团长、警卫员三人跟匡苕子洽谈反正之事。副官说:“我是七十六军黄军长的副官,名叫连熙晋,这位是副团长杨玉岗。”匡苕子说:“我们欢迎黄天放将军回到抗日阵营,当今社会,一切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站到民族大义这个基本点上,要能够为驱逐日寇滚出中国作出贡献,绝对不能做日本鬼子的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副官说:“我们赞同匡主任的意见,请问我们反正过来,贵方是怎样接待我们的?”匡苕子说:“你回去告诉黄军长,三天之内就起事。他反正过来,可以担任我巴北军区副司令员,将来还可以在抗日联合行政公署里担任要职。你们具体的行动路线,现在我奉命转告你们:你部三十五师随同第五团开到八周山蒲公英寨接受我重洋县大队樊林大队长改编;第六团开到我元山根据地接受元山游击大队贺奇中大队长改编。一二一师师部随同第七团开到来亨镇接受我顺城县大队李春圃大队长改编;第八团开到隆县上方镇接受隆县县大队仝瑞东大队长改编。军部开到我中巴山根据地,我巴北军区领导人准时迎接黄军长及其部下。我所说的都写在这张纸上,连副官带回去转交黄天放将军,不得有误。”

副官站起身向匡苕子鞠躬,说道:“我一定及时转告黄军长,请匡主任放心。”三人离去,见到门口十几个人都是新四军,不敢吭声,小心地上车。车子开动,竟然有五六辆车子护送,沿线到处都是手提钢枪的新四军战士,威风凛凛的。

这会儿燕亦菲又给匡苕子化装,这会儿身穿少校国军军装。她仍旧盘鬏,戴着一顶贝雷军帽。常扣兰也盘鬏穿军装,她是上士军衔。燕亦菲则是中尉军衔。她们驱车来到葫芦口伪七十九军七十一团一营营部。营长倪宝均站在营部门口迎接道:“欢迎匡书记到来,请进。”匡苕子说:“倪营长,你好。”并还以一个军礼。

倪宝均说:“匡书记,甄师长、黄参谋长、钱团长他们三人马上就到。你喝茶。”匡苕子说:“我不喝茶。倪营长,甄师长他们反正的把握有多大?”倪宝均说:“我营决心回到抗日的队伍中来,绝对没有二话说。但是庞吉成的六团恐怕不得反正,里面的铁杆汉奸不少,死心塌地跟鬼子走。”

谈话间,甄焕高、黄奇昌、钱国田三人走了进来,倪宝均马上敬礼,说道:“报告长官,共产党方面的匡书记已经来此等候了一会。”匡苕子招呼道:“甄师长,黄参谋长,钱团长,还有倪营长,诸位回到人民军队当中,抗日杀敌报国,那就无愧于炎黄子孙的称呼。”

甄焕高说:“我们的行动路线是怎样的?”匡苕子说:“你们把部队开到八周山南麓蒲公英寨,那里我们有部队接应你们。你们的职位不会比以前低,照常受到重用。”

一个卫兵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喊道:“报告,谷军长、居主任领人来到这里。”甄焕高听了,大吃一惊,说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匡苕子说:“肯定出现了叛徒,例如彭明庸,遭到日寇逮捕,他马上全部招供。还有黄天放先前跟我们投石问路,这会儿肯定是他通告了谷胜治。你们不要慌,要沉着机智应付他,把他支走后,立即起事。”

甄焕高说:“匡苕子,你们三个女的最好先躲起来,谷胜治、居荣他们两个来了,我们三四个人好应付。”三个女人随即跑进里屋。

谷胜治一进来就兴师问罪:“你们几个人不好在师部议事,却跑到下面来。说!你们商议的是什么鸟事?”甄焕高陪着笑脸说:“我们想在这里来场麻将,在下面就图个清静,别的也没什么事呀。”“放屁!你们这几个人串在一起就是想谋反,还得了得!”谷胜治说着就拔出了枪对甄焕高就是“砰”的一下,还想打第二枪,黄奇昌上去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扭打起来,居荣嚷道:“好呀,原来你们就在谋反。来人!给我把这里的人往死里打,一个都不留!”

倪宝均上来就一把抓住居荣的头发一直捺到地底下,居荣到底是特工出身,一个鲤鱼打挺,双脚踹到倪宝均。倪宝均手上抓了居荣一把头发,那家伙头上便显出癞巴一块。此时营部门口枪声像炒豆似地响个接连不断。钱国田一手操住谷胜治的颈项,谷胜治死命挣扎。甄焕高掏出手枪打在他的大腿上,谷胜治声嘶力竭地叫道:“居主任你出手呀!”

居荣随即开枪打死了甄焕高,黄奇昌中枪倒下,倪宝均才想还击,就被居荣打中了手腕。居荣得意地高声说道:“哼哼,钱国田你个小子,丢掉谷军长,我保你不死!”钱国田不理睬他,继续扭住谷胜治。居荣正要行凶,没料到一声枪响,他晃了晃身子,一头栽倒下来。

匡苕子、常扣兰、燕亦菲三个女人都拿着手枪,冲杀出来。钱国田见状,一把推倒谷胜治,随即拔出手枪就“砰”的一声。谷胜治滚了两滚,便直挺挺的挣扎不了。

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杀到门口,谷胜治带的卫兵端着长枪扫射过来。倪宝均喊道:“退回来!”匡苕子只得返身躲开那扫射过来的子弹。常扣兰好在抓住一个士兵挡了挡,抬手一枪,打死了那个卫兵。倪宝均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中。燕亦菲挨了一下,倒在地上,正当她处在危急关头,一营的士兵包抄了上来,一阵的对射,谷胜治的卫兵全部被打死。

黄奇昌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了谷胜治没死,还在爬动,上去就是一拳头。谷胜治虽挨了一下,仍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哪里晓得身后站了个匡苕子,冷不丁吼了声:“谷胜治,你这个铁杆汉奸还想怎样?”谷胜治转过身一看是匡苕子,便跪在地上哀求道:“匡苕子呀,你放我一马,好吗?”“那你问问倒在地上的战士们,他们答应不答应?”

外强中干的家伙居然哭着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念我先前救过你的命啊?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呢。”匡苕子听了,怒发冲冠,一枪打在谷胜治的头上,那肮脏的脑袋瓜上流着汩汩的血,身子却坚硬的跪着,……身负重伤的黄奇昌上来轻轻地一推,“扑通”一声,那具灵魂出窍的尸体散了架似的倒了下来。

钱国田虽然也负伤,但他还能活动身子。军医进来给他手臂包扎了一下。匡苕子说:“钱团长,赶快起事吧。如若鬼子军队开过来,免不了遭到一顿屠杀。”黄奇昌催促道:“钱国田,你赶快行动吧!”

钱国田高声命令道:“二连长梁光秀,你代理一营营长,你带领部队抢占制高点,掩护其他三营沿着山道向南到达八周山蒲公英寨,立即行动!”梁光秀随即站了出来,喊了声:“是!”他转身跑步去带领一营登上了山坡。

钱国田命令通讯员通知二营、三营、四营,要他们迅速开拔部队前进。

匡苕子跟随反正部队来到了卧龙地,重洋县委书记佘明智、县长卢少克接待了她。卢少克激动地说:“这次你促使钱国田的七十一团反正,要不是你果断出手,差点要流产。”佘明智说:“这次你确实有功劳,但就在这空当的时候,要看看你的两个儿子,长期不接触,母子之间会产生隔阂的。下面改编七十一团的事不要你操劳。我已经跟莫石屹、牵云打过招呼,要他们把你接待好。”

匡苕子笑着说:“我不需要他们接待,我只需要一匹马就行了。”佘明智笑哈哈地说:“你要马做什么?不如给你一辆军便车好。……唉,小常她会开车吗?”匡苕子愕然说:“她受过特工培训的,会开车。车子在卧龙地能有什么用啊?”“你还不知道的,简易公路已经筑起来了,从赵荣镇出发,经小阚穿越水帘洞,过天界到达观贤台,向东到青岩寨、红岩寨,再由豆腐坊沿着重洋河边直向西,到了西渡村北边的渡口,过桥直达卧龙镇。告诉你,卧龙镇河北向东直通到牵家铺、乱石岗。”

匡苕子说:“半个多月,这简易公路怎么就建成了呢?”“佘明智、牵云他们发动全区农民投入筑路,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再加上我们县里也为他们筹措了一笔经费。各村都抽出好多的农民筑路,分段负责。当然呢,有好些路面并不怎么费事,只是把地上的杂草铲掉,路面铲平整了就行。还是填沟跟建桥吃功夫。好了,你这回开个车子,把全程看一下,就晓得开心不开心。”

卢少克说:“佘书记说了,你这回在卧龙镇过一个月,跟你的兄弟姐妹好好叙情。这一个月也跟你的两个小伙一起生活,母子感情通过一定的交流才得深的嘛。……看,那辆车子就停在那里,连汽油都给你们预备好了。”匡苕子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

有了车辆,行动起来就是方便得很。匡苕子坐上车子,常扣兰开动起来,到了水帘洞,匡苕子特地看了一下,原来是将山上流下来的水分到两边的水沟里。洞里比先前宽大了很多。天界打了洞,开过去很快就来到了观贤台。

正好路过观贤台杂货店,停车下来。袁巧慧呼喊道:“表姐来了!采楼呀,快点出来看你妈妈。”小孩出来喊道:“妈妈!”匡苕子和常扣兰二人走进了杂货店。男主人张智涛说:“表姐呀,到屋里面。巧慧,你烧点东西呀。”

匡苕子说:“不要烧啊。”袁巧慧说:“你抱抱小采楼,马上他就要跟其他孩子一起玩呀。”匡苕子看了袁巧慧留的齐脖子短发,显得十分干练,便对常扣兰说:“看来我们不能老式打扮,你来帮我把鬏儿拿掉。”常扣兰说:“好的,我也把我接的辫子取下来。”

两人相互侍弄了头发,鬏儿、辫子拿掉,但垂下来的头发参差不齐。袁巧慧走进来说:“明日到豆腐坊叫剃头的剪剪。我头发也要剪一下。”

第二天,车子开到青岩寨,匡苕子进了许莲子的店里,喊道:“买东西呀!”“唉,来了,来了!”许莲子出来一望,喜出望外地说:“五姐呀,是你啊,来来,望望万准。”匡苕子抓住许莲子的手说:“我应该喊你五姐,我冒充五姐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不晓得。我哪是属牛的呢?”“那你是属什么的?”匡苕子拍着许莲子肩膀说:“说出来你不相信,我是属鸡的,要比你小多少岁呀?”

许莲子愣了愣,惊愕地说:“这么说,你今年才二十一岁。你个猴子居然给自己长了八岁,还说生日比我大,反过来还要我喊你姐姐。”匡苕子摸着对方的头发说:“我也是没办法,因为我拿的人家的证件,冒充人家,岁数当然跟着长上去啰。……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到豆腐坊,把头发剪剪。”“好的,万准也带了去。”

三个女人在豆腐坊剪了头,显得年轻、干练,当然也不缺少柔和。下午她们几个姐妹又一同到肖家岩洗了温泉澡。大姐佘素秋一再挽留姐妹们在她家吃晚饭。

晚饭吃好好,许莲子拉着佘素秋说:“大姐呀,应该我是老五,胡秀英她虚报岁数,把我降到老六。”佘素秋不解地说:“她虚报岁数?”“她是属鸡的,在十三个人当中实际是她最小,今年她才二十一岁呢。”

佘素秋吃惊地望着匡苕子,说:“你竟然多说了八岁,我当时就怀疑你没有那么大,到最后你却瞒了这么大的岁数。”匡苕子说:“我当时拿的人家的证件,证件上写的那么大的岁数,我只能将错就错。不谈啦,今儿我请客赔礼道歉。”

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唐梅捋着头发说:“她绕个妈妈鬏儿,显得老气些,哪个往深处想啊。”孙禹抹着嘴说:“她化装起来,哪个看得出呀。”佘春兰笑嘻嘻地说:“秀英呀,她多机灵呀,耍滑头哪个也滑不过她呀。”陶娴愣了愣,说:“不过,她生过人的,容貌也不容易被人望出来的。”

这真是:七嘴八舌姐妹花,深情厚谊记心间。

风云搏(七十九)风云搏(十三)风云搏(五十二)风云搏(五十二)风云搏(二十七)风云搏(十八)风云搏(六十五)风云搏(二十一)风云搏(三十四)风云搏(六十二)风云搏(三十)风云搏(十五)风云搏(四十七)风云搏(六十)风云搏(十三)风云搏(三十九)风云搏(七十八)风云搏(三十八)风云搏(十六)风云搏(七十六)风云搏(十)风云搏(四十六)风云搏(六十五)风云搏(十四)风云搏(三十一)风云搏(七十)风云搏(二十四)风云搏(十三)风云搏(二十六)风云搏(七十四)风云搏(四十七)风云搏(二十六)风云搏(六十四)风云搏(二十)风云搏(十七)风云搏(四十九)风云搏(六十)风云搏(二十九)风云搏(四十九)风云搏(三十五)风云搏(二十八)风云搏(八)风云搏(四十)风云搏(七十七)风云搏(二十)风云搏(六十九)风云搏(八)风云搏(二十五)风云搏(四十三)风云搏(五十二)风云搏(五十七)风云搏(二十四)风云搏(八)风云搏(三十三)风云搏(五十一)风云搏(六十九)风云搏(三十四)风云搏(七十五)风云搏(七十三)风云搏(七十五)风云搏(十三)风云搏(二十一)风云搏(六十五)风云搏(四十九)风云搏(五十)风云搏(二十六)风云搏(六十七)风云搏(十四)风云搏(十五)风云搏(二十七)风云搏(四十)风云搏(二十二)风云搏(二十)风云搏(二十二)风云搏(四十一)风云搏(二十九)风云搏(六)风云搏(十二)风云搏(四十八)风云搏(六十七)风云搏(二十三)风云搏(七十九)风云搏(五十三)风云搏(二)风云搏(十七)风云搏(六十六)风云搏(三十六)风云搏(七十一)风云搏(十七)风云搏(三)风云搏(二十四)风云搏(七十六)风云搏(六十四)风云搏(四十七)风云搏(三十二)风云搏(六十六)风云搏(十六)风云搏(六十九)风云搏(二十)风云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