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颜骥坐在床上盘膝入定,微闭双眼,双手搭在大腿上,演练着“太乙万象”。
修炼地情形不容乐观,与前一次一样,行至关键时刻,体内依旧会出现真气失控,冲撞经脉的状况,令他痛苦不堪。
歇息片刻,待疼痛缓解,然后咬着牙苦忍着,再次入定。就仿佛他现在身处绝境,已经没有任何退路,除了不停地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再没有其它活路,他才这般苦苦坚持,不放弃。
周而复始,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还是失败……
每一次失败带来的痛苦,似乎都比前一次更加令他疼痛,饶是这寒冬腊月的季节,他也被疼得汗水直流,身上的衣衫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一般,湿嗒嗒的,干脆将衣衫脱去,光着上身修炼。
安静的小屋中,可以清晰听见他经历失败后,低低的痛苦呻吟,越来越大,喘息的声音,也越来越粗……
每一个深夜,他都是这般坚持着,痛苦着。
可是他却没有细细的想过,自己这般近乎自残的修炼,不停地索取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仿佛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为了打败想打败的人,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譬如他想正大光明的走入牢房。
其实心中追求的那两个字,不是力量,也不是长生,而是守护。
守护所拥有的一切。
白天不宜修炼,所以他尽量用白天的时间睡觉、休息,养足精力晚上再修炼,反正苏秋蓉不会吩咐他做什么事,而堂主杨忠更不会管他。
除了出屋接待过搬进飞雪阁的素素,他白天似乎再也没有出过屋子,拖着前夜修炼导致的疲惫身躯,躺在床上,仰头大睡。
苏秋蓉每每过来看他,见到的都是一个副无精打采的病态少年,仿佛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无力动弹。
看着日渐憔悴的少年,苏秋蓉实在压制不住在心里的痛苦,认为是这少年送给自己女儿的血液太多,导致他自己失血过多,才开始日渐消瘦,长病不起。
每当颜骥睡去之后,苏秋蓉都会过来看着他,抚着他消瘦的脸庞,忍不住低低哭泣,仿佛她又有可能会痛失“爱子”。
“娘!你怎么哭了。”
杨环玉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屋里,看见母亲在哭泣,自己声音也有些哽咽。
苏秋蓉将女儿拉了过来,紧紧揽着怀里,望着床上躺着的少年,沉声交待道:“玉儿,你的命是哥哥救回来的,知道么?你要一辈子记得哥哥的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杨环玉微微点头,应道:“恩,哥哥对我好,我也会对哥哥好的。”
她意识到她的“大哥哥”为了救自己,献出了太多血夜,导致他自己一病不起,心中有热,也哭了出来。
颜骥实在太累,以至于睡着之后,什么事情都感应不到,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床前有人哭泣。
渐渐的,苏秋蓉也开始寝食难安,整日愁眉不展,各种灵丹妙药,大补食物,每天都给颜骥当饭吃了下去,也不见颜骥有何好转,每每在白天过来看他,见到的依旧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态少年。
每一天白天如此休息,每一天夜晚依旧是痛苦。
一天,两天……直到第十天晚上的痛苦过后,甘甜终于降临。他付出了常人数倍的努力,尝过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太乙万象”成功臻至太乙九重境界。
在这之后,他身体所产生的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性的。身子渐渐复原,不再有体虚力乏的感觉,觉得体力充盈,精力充沛,甚至每日只需在午夜时分呼吸吐纳一个时辰,这一整日都不用再睡觉休息。
非但如此,他体内的经脉也变得更加坚韧,丹田贮藏地两个甲子功力也是越发精纯,更有一股足以翻山倒海的霸道力量在里面,这其实是麒麟血与他体内真力充分融合,所产生的力量。
更让他欣喜的是,每次演练真法已经没有痛苦到死的感觉,变得很顺畅,再出现类似的状况,大概要等到他修炼至太乙九重到太乙十重之间的瓶颈阶段。
苏秋蓉见到颜骥忽然好转,每日白天也不再躺着睡觉,看上去精神百倍,心中登时开怀,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时光辗转,在除夕的十五天之后,又是元宵佳节,这晚,杨忠依旧会和应龙堂一众长老欢聚宴饮。也就是说,看守在牢房门口的都是次一级的高手,没有那些高手在其中,对付起来不是那么的难。所以这晚是他行动的绝佳时机,不容错过。
只等晚降临,飞雪阁的夜宴开始之时,便是他行动之时。只是眼前还是正午,还得耐心等待。
自除夕那晚,杨忠不认可颜骥这个义子,甚至还要动手教训这个毫无礼数,满眼杀气的野小子。苏秋蓉便刻意帮助颜骥避开杨忠,而她每天也不再与杨忠同桌进食,带着杨环玉与颜骥,母子三人围在一间屋子里进食。
颜骥虽然有些懊悔害的他们夫妻关系不和,但也没有办法改变,只想着要快些救出师父,早些离开这里就好了。
午餐桌上,苏秋蓉母女总会帮他夹菜到碗里,以至于一顿饭从开始到结束,他的碗里始终都是满满的,他虽然感动,但在心里并不开心,不愿接受这种关爱,觉得自己是在欺骗她们。每当收到这种温暖,心里便会生出欺骗的罪恶感。
所以,这种欺骗必须要尽早结束。
午饭过后,苏秋蓉满怀微笑地揽着两个孩子,在飞雪阁的小院内晒着冬日暖阳,温和地脸庞上,是一个母亲该有的高兴情绪,仿佛她最爱一对龙凤子,根本就没有失去过一个。
而杨环玉每天也是满怀欣喜地围着颜骥,口里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整日叽叽喳喳,仿佛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虽然她的哥哥仿佛是永远也没有话说,但也不影响她高兴的情绪。
“儿子,我将本教的修行真法传给你好吧!”苏秋蓉躺在靠椅上,迎着阳光,微微闭着双眼。
颜骥一想魔教那些真法都是些阴森恶毒的邪术,根本没有想过去学,低声拒绝道:“我、我可不可以、不、学?”
苏秋蓉看着他古怪的神情,不禁眉头一皱,怔了怔,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不行,你这性子最容易受人欺负了,不学点本事,被人欺负了都不能反驳。”
杨环玉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始对修真一事感了兴趣,大叫道:“我也要学!我要变得很厉害,保护哥哥,看谁还敢欺负哥哥。”
她听说了除夕那晚,父亲险些要动手教训她的哥哥,心中早已是愤愤不平,甚至开始在心里抵触反抗那个冷漠无情的父亲。
苏秋蓉见女儿也想修真,并无异议,微笑道:“好啊,兄妹两个一起学。”
颜骥不愿学习魔教的邪术,眼珠转了几转,找到了借口拒绝:“我不用学了罢?以前在七玄门的时候,也学过修真法门的,一样可以修炼的。”
苏秋蓉道:“七玄门是末流小派,修真法门粗浅,修炼不出什么头绪的,我圣龙教的真法精妙高明,是经过千百年锤炼出来的无上奇术,天下无双!”
颜骥听着苏秋蓉的介绍,不免觉得有些夸张成分在里面,魔教的邪术真就是天下无双么?
但他细细想了一番,竟然在脑中觉得也有那么一回事,他所遇到的魔教劲敌,白龙圣使、杨忠,甚至眼前的苏秋蓉,修为都比自己高出许多。
魔教的人为什么就比他厉害?魔教大军为什么就能轻易灭了自己师门?难道真是他们修炼的功法天下无双么?
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人都是修炼的上百年的高手,修为比他一个修炼才五六年的毛头小子高深,也在情理之中。
也许是追求至上力量的心理在作怪,他此刻很想了解一下魔教的修真法门,就算不学,了解之后也容易应对。
听着苏秋蓉介绍她圣龙教的修真法门,颜骥并无排斥,一一记在脑中。
圣龙教通用的修真法门叫“九炎天龙诀”,是圣龙教至高无上的真法,共分为十三重境界,第一重是修道入门,甚是浅易,常人只需三五月便能领会;第二重是修道奠基,也是粗浅易懂,一两年便能完成;第三重开始步入这套真法的正轨,至少需要三五年才能初步领会。
步入正轨之后的境界,越往后,越是难以修炼,每欲修深一重境界,至少需花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圣龙教中,虽然天资奇才众多,但能将‘九炎天龙诀’修炼至第十三重的最高境界的,也只有圣龙教创教祖师一人,就是创下这套修行真法的人。
且不说第十三重的最高境界,就算能修炼至第十重的人也已罕见,整个圣龙教上下八千教徒,只有圣君幽鳌一人将“九炎天龙诀”修炼至第十重的境界,饶是如此,他也在神州各大修真门派中罕有敌手。
“九炎天龙诀”乃是至刚至阳的真法,以炎龙真气攻击对手,传说若能修炼至第十三重的最高境界,能召唤出
九条“天炎真龙”,威力无穷,可焚尽世间万物。
颜骥听着苏秋蓉对“九炎天龙诀”的介绍,以及他讲解的修炼要旨,又斟酌了几下第一重的修行口诀,觉得与普通修真法门无甚区别,竟然也没有弄明白人人鄙夷的魔教真法究竟阴邪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