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环玉脸色忽然一变,却是微笑了出来:“我、我不是没有睡,只不过……我到现在一直没有睡着,是因为我吃得太饱了,可能要等一端时间才能睡着。”说话时,先前哽咽的语气也没有了,不禁让人感叹,这位少女情绪的变幻,怎一个快字了得。
这一番情绪的演变,颜骥已经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呐呐的问她道:“你的意思……是现在不睡了?”
杨环玉嘻嘻一笑,点头说道:“对呀!我不睡了,我有好多话要跟哥哥说呢,现在我要陪哥哥说话。”
颜骥听了她的话,渐渐陷入了深思,并且脸上还多出几丝惊惶的神情,似乎是在琢磨他今晚做下的事该怎样收场。
他沉寂了许久,才醒过神来,对杨环玉淡淡说道:“既然你不睡了,我就带你去衡山走一趟吧,希望能找到你的父母。”
杨环玉偷偷看了颜骥几眼,皱眉想了片刻,然后嘟起了小嘴,向颜骥说道:“那好吧,我跟你去。”
颜骥微微点头,手中剑诀已经握起,但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停手向杨环玉问道:“一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还不会法术呢,见到血都会吓晕。不过,现在你已经不一样了吧?你能在鲜血飞溅的战场把我救走,更能悄悄潜入看守严谨的重音寺找到我,想必道行已经很高深了吧?”
“这个……”杨环玉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承认了:“是的,我以前不是说过好保护哥哥的么?那天晚上,我见到那些人打你,还想杀你,我就……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让娘教我法术,我学了之后,就跟着爹和娘出来了。”
在颜骥的印象当中,这少女只要见了那些枯燥的文字法诀,便情不自禁地想要睡觉,那是对她最有效的催眠曲。并且她还有晕血症,对鲜血极为恐惧,甚至见了鲜血会被吓昏过去。
可是,如今她改变了。
颜骥当然知道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做出了这些改变,全是为了他。
颜骥回忆着杨环玉之前的性格,怔在那里沉寂了许久,才缓过神,低声对杨环玉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一点也不仇视我?你是不是对一些事情还不明白?没人和你说过我是什么人吗?”
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与哽咽。
杨环玉咬了咬嘴唇,似乎觉得说这种话题很难令人开怀,便避开这些话题不谈,勉强做出一副欢笑的样子,上前挽着颜骥的胳膊说道:“哥哥,我们不说这些事了好吗?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要带我去找我爹娘么?我们快走吧!”
颜骥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说这些事,点头对她道:“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你御风飞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用的是什么法宝?”
这时,杨环玉已经站在了颜骥身后,双手紧紧搂着颜骥的腰身,说道:“我不敢御风飞行,我怕高,飞着飞着就忘了祭法诀了,估计会掉下来摔死,还是哥哥你带着我飞吧!”
颜骥被这美丽少女这般搂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了两下,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可以随便与陌生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杨环玉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腰,不以为然的道:“我知道呀!但哥哥你又不是陌生人,为什么不能?”
颜骥轻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向她说了也没用,便不再多说话,手中法诀骤然祭起,只见一道青芒在他们的脚下一闪而现,载着他们飞上云霄,朝着衡山群峰飞去。
惊虹仙剑载着二人飞上云霄之时,杨环玉感受着狂风阵阵,迎面拂过耳畔,脚下的山谷仿佛一下子沉了下去,不断地变小。她就像第一次御剑飞行一般,带着稀奇的眼光不停地向下方看着。
随着飞剑速度加快,杨环玉的动作又收缩了几分,搂着颜骥的腰身更紧了,生怕自己一个没抓紧,便会从半空甩了下去。
颜骥被身后的女子越搂越紧,显出了几分不自在,几乎就要喘不过来气,无奈之下,他只得转身向后面看了过去,只见那美丽少女此刻正在他身后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显然是她没有飞过这么快的速度,胆小害怕。
她一双眼睛微微闭着,看上去非常地文静,身上的群衫猎猎飞舞,宛若风中仙子,几缕发丝在她白皙的脸旁来回地拂动着,有淡淡的幽香随风飘散。
也就在这个时候,杨环玉不知为什么忽然睁开了眼,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孔,正深深地注视着她。不知怎么,她圆圆地脸蛋刷的一下子红了,水灵灵地大眼睛看了只看颜骥几眼便不敢再看了,缓缓低下了头。
颜骥本想提醒她搂得松一些,但看见她低下了头,显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想是自己用错了眼神,心念一转,却没有开口,而是将飞剑的速度降低了一些,好让她收起紧张恐惧的情绪,让她放松一些。
在此之后,杨环玉搂着颜骥腰身的力道果然小了许多,让颜骥总算能够喘得过气来。就这样,二人又飞了一阵,突然,杨环玉搂着颜骥腰身的两只手,缩回去了一只,片刻后,她那只手再深出去时,手中却多了一副画卷。
杨环玉慢慢地将另一只手也松开,小心翼翼地站在飞剑上,用两只手打开画卷,将画卷呈现给颜骥,说道:“哥哥你看看这幅画。”
颜骥看了一眼,发现杨环玉手中的那幅画,正是他在应龙山庄时为杨环玉画地《少女采莲图》。只是,原画被做了小小的改动,在原画中,荡漾在莲池里的小舟上只有一个少女杨环玉坐在船头,但现在船尾却多出了一个正在抚琴的白衣少年,容色之间,神似颜骥。
颜骥凝神看了一会儿,问道:“这幅画怎么变了?”
只见杨环玉嘻嘻一笑,看来她早打算要说这个问题:“船尾那个抚琴的人就是哥哥你咯!那是我画上去的,船上面只有我一个人可不好,要和你在一起才好呢!”说着,又是一阵欣喜,问道:“我画地好么?”
颜骥愣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看着她,呐呐的道:“你……学会了绘画?”
杨环玉满脸得意,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呀,我后来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想着哥哥如果也在画上该多好,于是,我就学会了绘画,把哥哥也画了上去。”
颜骥看着那幅画,眉宇间闪现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可能是一种感怀吧!仿佛在看着那副画卷出神。可是,就在颜骥陷入深思之时,那幅画卷突然从颜骥眼前消失了,并且紧随后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声。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杨环玉一个不小心,从飞剑上掉了下去。
颜骥立即回过神来,驾驭飞剑快速调转方向,朝杨环玉掉落的方向追了下去。青芒急转而下,速度飞快,转眼间便追上了杨环玉,颜骥忙手向前伸,单手搂住了杨环玉纤细的腰肢,抓着她放在飞剑之上。
此时此刻,杨环玉虽以安全,但还是惊魂未定,瞪着圆圆的眼珠,拍着胸口低低喘息着,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颜骥看了她一眼,神情一阵无奈,随即用心驾驭飞剑,向她提醒道:“你能不能安分一点?飞那么快还给我看画?”
“画!”杨环玉叫了一声,伸出两只手一看,却是空空如也,大声惊叫道:“画呢?”
不经意间,她又松开了双手,忘记去搂颜骥的腰,若不是颜骥及时扶住她胳膊,只怕她会掉落了下去。
颜骥皱了皱眉,道:“我怎么知道画在哪里?不是一直在你手里拿着吗?”
“呀!”杨环玉又叫了一声,一副恍然醒悟的模样:“那副画掉下去了……”
一想起那幅画对她来说就是至宝,实在无法割舍,当时急得惊惶无措,几乎是以哭腔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呀?画丢了……”然后想到了颜骥,便紧紧抓着颜骥的胳膊摇晃着,央求道:“哥哥快下去,要找到那幅画才行。”
颜骥看了看她坚定的神情,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低叹一声,收起法诀向地面降落下去。
杨环玉满怀希望地向下方看去,认为一定能找回那副画。但当两人降至地面时,都傻了眼,因为下方是一个水潭,那幅画恐怕已经掉入水中,水墨以被水冲散。
见此,杨环玉被气得已经快要哭了,望着水潭重重跺了几下脚,嗔怒道:“真讨厌,居然掉到水里了,还要下水去捞!”说完,她已经脱下了一只靴子,真就打算下水。
颜骥及时拦住了她,劝说道:“算了,已经掉在了水里,可能被水泡坏了,就算你捞上来也没用了。”
杨环玉看了颜骥一眼,就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救命方法一般,一把抓着他胳膊,满怀欣喜地大叫道:“对了,哥哥你不是会画么?再给我画一幅就好了!我怎么忘了这事。”
颜骥脑中一阵烦乱,叹道:“你自己不是也会画么?”
杨环玉摇着头道:“不,那不一样,因为那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自己画的就不算是你送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秀眉忽然皱了几下,玉手捂紧了腹部,脸上抽搐了几下,似乎再承受着什么痛苦。
颜骥被她吓得不轻,看着她的神情,自己也显得神情十分紧张,焦急地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