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儿听了渡嗔上人的话,当即喜形于色,原来那“天境医仙”确实居住在天柱山飞来峰下的神秘谷中。
辞别了渡嗔上人,张灵儿一刻也不耽误,带着颜骥快速赶往天柱山。
她虽服用了渡嗔上人赠的灵药,但灵药的效果见效颇为缓慢,她身上的伤口依旧是隐隐作痛。
天际,强忍着伤痛的女子,载着背上的少年,疾行赶路。她背上的少年,便是她不顾一切的动力。
日落,黄昏,连绵起伏的山岭开始出现在张灵儿的脚下,遍布苍松、翠竹、怪石、飞瀑、深潭。山岭中,群峰奇伏,清秀挺拔。
峰峦入云的雄山,与张灵儿师门所在的八公山完全两样。
八公山山势平缓,高不过百丈。而天柱山峰峦林立,峰峦直插云端。前者给人以“秀气”,后者给人以“雄奇”。
若是登上高耸云端的山顶,便能看到山中奇景“云海”,而这一奇景在八公山却无法看到,因为八公山的峰峦远远低于空中漂浮的云。
“天柱一锋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便是对天柱山雄奇景象的精彩描述,另有诗云:
“奇峰山奇云,秀木含秀气。”便说明天柱山之景不仅是雄奇伟岸,且以奇秀著称。
天柱山主峰天柱峰,如擎天巨柱,雄伟壮丽,气势非凡。在天柱峰左右两侧,分别为飞来峰、三台峰。一眼望去去,便能望见飞跃云端的最高峰——天柱峰。飞来峰离天柱峰较近,很容易辨认出。
按照秦深的描述,飞来峰整座峰峦为一整块巨石构成,顶有一石长约三丈有余,围长三十余丈,高丈余,浑圆如盖压在顶峰,似从天外飞来,石称“飞来石”,峰因石名。
张灵儿寻得飞来峰,一刻也不多疑,背着颜骥走入飞来峰下的神秘谷中。
※※※
颜骥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整间竹屋中只有他一个人,屋子十分简单古朴,桌椅一类的家具都是用竹子编成,颜骥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身在青竹仙居,这竹屋居然与青竹仙居的竹屋相差无几。
他缓缓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出屋子。“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屋外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照他睁不开眼睛,片刻过后,他习惯的炫目的亮光,缓缓睁开眼睛,方才看清这里是一处山腰,只有四间竹屋,四周葱葱郁郁满是松柏,唯有地下的草木有些枯黄。
屋前的太师椅上,躺在一个紫杉女子,她懒洋洋的,沐浴这柔和的朝阳。在颜骥的眼中,若是这女子穿上一袭白衣的话,远远看去很像是他的师姐梁湘菱,曾经她也是这般躺在青竹仙居屋前的竹椅上,享受着温暖的朝阳。
紫杉女子听了开门声,缓缓站了起来,颜骥这才看清这紫杉女子便是在寿州城镇淮酒楼,为他看相的那个人。
轩辕香见了颜骥,原本恬静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冷峻,冷声问道:“你还认得我么?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女神棍’。”
颜骥细细想来,发现这她说的话无一有假,一切都已应验,如今颜骥果真是遭受了关乎性命的灾难,当真会有求于她。当下,颜骥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恭敬道:“原来姑娘确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下多有冒犯。”
轩辕香不接受颜骥的道歉,轻“哼”了一声,道:“那你现在可要求我?如果想求我救你一命,那你就不要愣着了,让我也体验一下被人求的美妙感觉。”
看她说话时略带微笑的模样,颜骥便知道她是再怪罪自己曾叫过她“女神棍”,并且嫉恨自己没有请她吃饭。
他没有料到没有想到这容颜秀美的女子会这般说话,怔了怔,又在心盘算着:“师父或许真的被囚禁在魔教,我做弟子的自然要留得性命去魔教打探一番,将师父救出;张师妹费尽千行万苦将我送到这里来,我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因下不了口求人而赌气离开。是了,我要求她救我一命。”
轩辕香见颜骥兀自发呆,眉头一邹,喝问道:“要不要活命这么简单的事,你都要考虑半天啊!”
颜骥恍然醒来,回道:“想活命!”
轩辕香瞥过他一眼,道:“那你快求我救你一命呗!”
颜骥“哦”了一声,硬言硬语道:“求姑娘救在下一命!”
轩辕香见他语气里全无哀求之意,立即怒气上冲,冷声喝斥道:“你没求过人啊!就像那天在镇淮楼里,我求你给我一碗饭吃那样,你就照我当时那个态度求我!”
颜骥觉得这人着实小气,只因为叫了她一句“女神棍”,她便这般记仇,让自己体验求人的感觉。他实在做不出轩辕香那般娇滴滴的、楚楚可怜的求人语气,回道:“我确实没有求过人!”
轩辕香大步上前,向颜骥这边走了过来,道:“那我教你把,你就说:‘好姐姐,求求你救我一命嘛!求求你了。’就这样说。”说话间,竟还带着楚楚可怜的娇嗔语气。
颜骥顿了片刻,呐呐的回道:“好、好姐姐,求、求你救我一命,求求你了。”他说话的语调颇为强硬,全然没有轩辕香那种娇嗔哀求的感觉。
轩辕香大为不满,断然道:“不行,你这根本就不像求人的样子,再说两遍。”
颜骥又将这话重复了几遍,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做得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轩辕香依旧不满意,不停得要求他重复着这句话。
颜骥颇觉烦厌,终于按耐不住,心道:“我就不信,不求她我就活不成了。”当下,向轩辕香问道:“送我来的那个女子在哪?”
轩辕香道:“被我赶下山了,她又不是病人,当然不能住在这里了。她说她在山下‘潜山镇’里的’潜山客栈’里住着,让你伤好之后就去找她。”
颜骥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我的佩剑在哪?劳烦姑娘指点我下山的路,既然姑娘你无心救治,在下也不便多留。”
轩辕香秀眉一皱,讶道:“你不想活了啊?你经脉迟早会爆裂的!”她冰冷的态度有所转变,道:“算了,不为难你了,姐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
饶是如此,颜骥仍旧放不下面子,道:“不要你救,我一样能活,就算我真的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语毕,他走进屋内,在桌上找到佩剑惊虹,顺手拿起便走出屋门。轩辕香见状,一把拉住颜骥的胳膊,道:“你这人怎么是这副牛脾气?当初送你来的那女孩已经求过我了,我已经答应救你,你就这么跑回去,那女孩会怪罪我不守承诺的,姐不跟你开玩笑了。”
颜骥忽然怔住了,原来那女子已为他做好一切,是女子苦苦哀求别人,他才有如今的救治机会。
她的心意,已经是那么明显,这一刻,颜骥才认识了这个女子,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也没抱怨过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别人付出。
此时此刻,那个女子正在山下等着他,不离不弃。
颜骥怔怔的出神,轩辕香不经意间触碰了他手中的惊虹剑,退出剑鞘的青铜剑身露出金芒灿灿的两个古字。
“惊虹,”轩辕香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低声自语:“这把剑就是‘惊虹’,这么多年了,我居然都忘了这把剑的模样,见了好几次了没有认出来。”
此刻,一阵不知名的情绪在她眉宇间浮现出来,像是回忆起了忧愁的过往,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只见她一只玉手紧紧抓着颜骥的手腕,手指掐入肉中,向颜骥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把剑的?”
颜骥心下一惊,难道这把剑是她的?她认为这把剑是偷来的?
颜骥摆正心态,如实答道:“这把剑是师父传我的。”
轩辕香温润的眸子深深看向颜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只看得颜骥浑身不自在,不知这美丽女子这般盯着他看,意欲为何。
许久,才听她道:“你就是这把剑的主人么?”
颜骥“嗯”了一声,道:“师父传给我,就是我的了,我自然是这把剑的主人。”
轩辕香看着颜骥的神情又转为惊骇,一张俏丽的脸颊往颜骥脸前凑近了些,仔细望着他的面孔。颜骥被她看得脸上一阵红白,不知所措,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姑娘,有什么不对么?我这把剑的来历有什么不正常的么?”
轩辕香这才回过神来,顿了片刻,道:“没、没什么不对,你不要走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
她说话之间,双眸依旧是深深望着颜骥,不曾离开一刻。颜骥察觉了她的异常,问道:“你好像见过这把剑,见这把剑出现在我的手里,你似乎很惊讶。”
轩辕香沉吟片刻,道:“你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你可知道有关这把剑的一些事么?”
颜骥摇了摇头,道:“师父没和我说过,我也没听别人说过,不知道。”
轩辕香的脸颊忽然浮现出一丝悲痛,道:“那你是不记得我了么?你也不记得她了?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