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马儿前蹄空跃,让坐在上面的耿蠡,一时坐立不稳,斜跌了出去,连忙来了个“燕子抄水”,才站在街道上,两腿晃了晃,子弹虽然打空,但是马通人性,让耿蠡捡了一条命。
“他奶奶的,还有人打冷枪,快快快,那个方向,去看看,不要放过每一个可疑份子?”耿蠡用手指了指,擦了擦脸上的汗,侥幸啊!马儿如果不把他甩出去,可能就是死人一个了。
一拨士兵朝着耿蠡指的方向,冲了过去。结果无论怎样?当士兵都必须去执行呀!
这时候,耿蠡突然发现,不对呀!如果枪手一枪没有打中,应该补枪啊?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呢?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回来!都回来!赶快回撤到老都督府待命!”
耿蠡顾不得那么多了,安全第一,不光是自己的安全,还要考虑到大帅的安全,谨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部队开始快速聚集撤离,向老都督府奔去。
老都督府也不平静,牟友魏的一个小队和吴逐修的卫队正在激战。
哒哒哒,砰砰砰,枪声大作,双方展开了一场攻击与反攻击的较量。
车耀天站在吴逐修的旁边,皱起眉头,这莫名其妙的攻击,有点让人头痛,也没有道理啊?这到底是何方力量?敢来虎口拔牙,这沙城也是重兵防守之地,岂轻易让你来去自由?
在不停的骚扰下,吴逐修这两天也显得格外憔悴,也感到有些烦躁,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说,还让部队为此亡命奔波,去做些无用的事情。
“这是些什么武装?还敢来攻打我的指挥部?”
“大帅不用担心,一些蝼蚁而已,等耿蠡率部回防,他们都得死!”车耀天吧嗒了一口旱烟后说道,对于眼前的乱象,并不怎么担心。
“说的也对呀!在自己打下的地盘上,被一群臭虫撵,真是笑话!” 吴逐修听车耀天这么说,心里稍安。
隔了一会,枪声戛然而止,卫队长前来报告:“大帅,歹徒尽数退去,是否追击?”
“由他们去吧!一帮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吴逐修大手一挥,接着又说道:“耿蠡如果回来了,叫他来见我?”
“是!”卫队长应声退了下去。
当耿蠡率部队赶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看不见人影了,随处可见无数的弹痕,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耿蠡来迟,让大帅受惊了?”耿蠡屁颠屁颠的来到吴逐修身旁。
“最近几天,你们出入都要小心些,沙城正逢多事之秋!谨防不轨之人暗算,耿蠡能够回来就好!” 吴逐修看了看耿蠡,见其一脸惊恐状,忙安抚了两句。
“我也差点见不着大帅了,出去挨了冷枪,幸亏我福大命大,躲过了一劫。”耿蠡擦擦额头的汗,还在为挨冷枪之事耿耿于怀。
“还有这事?我们要重新评估沙城的现状!”车耀天也满脸疑惑,又对吴逐修说道:“大帅,明天娶姨太太过门,是否照常进行?”
一说到娶姨太太,吴逐修脸上顿时喜笑颜开,什么憔悴、担惊受怕,早已消失无踪,毕竟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一切照旧!”
短短的几个字,却令车耀天、耿蠡心领神会。
当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时,沙市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也迎来了它新的一天。
一支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敲着鼓,吹着唢呐,抬着三辆花轿,沿着山河大街,朝国文大学方向而去。
吴逐修骑着马,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满脸挂着笑意,还朝街道两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挥挥手。
耿蠡没有同行,倒是车耀天骑着马远远的跟着,不能靠近了,那样会抢了大帅的风头,犯禁忌的事不能干。
吴逐修的警卫队,提前对街道两边进行了清理,确认无危险后,才让吴逐修等接亲队伍前行。
有些事情就有这么巧,山河大街来了一大队骡马,骡马客穿梭于南北,做着骡马生意,为了养家糊口,生活也很艰辛的。沙城正处于南北驿道的中心,不管是在此打尖,还是做买卖,都愿意在此寻找一个发财机会。
稍加约束,正常通过山河大街,也很正常,与吴逐修的接亲大队并不冲突,正在通过山河大街的时候,前面隐隐能听见唢呐的声音了,这时,不知哪里钻出一个捣蛋鬼,往骡马群里扔了一串爆竹,爆竹霹雳叭啦一炸开,骡马就受到惊吓,再也不受骡马客的控制,一阵嘶鸣,四蹄撒开,发了疯似的,向前面冲了过去。
街道上的路人,惊叫着四处躲闪。
速度太快了,也太突然了,几名骡马客顿时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骡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吴逐修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望着直冲过来的骡马,也愣住了,刚才的高兴劲,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帅,小心!” 车耀天一声大叫,噌的跃起,向吴逐修扑去,一抓一带,身体斜移数尺,将吴大帅攥到了街边。
可迎亲的队伍就惨了,这些人可没有车耀天那么好的身手,顿时被骡马冲得七零八落,花轿歪斜在一旁,人躺在街道上哀鸿一片。
那几名骡马客见冲撞的是军爷,又是吴大帅的迎亲队伍,这还了得,那吴逐修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做生意嘛,损失点事小,如果性命丢了,那就不划算了,唯恐多待片刻,性命不保,早已脚底抺油溜了。
“他奶奶的,什么人活腻了?敢来找爷的晦气,统统抓起来,我要剥了他们的皮!”吴逐修终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并用手指了指远处。
暗中隐藏的一队士兵,已经冲了过去。
车耀天看了看,骡马已顺着街道跑远,这迎亲的队伍,虽然有点不像样子了,但是收拾收拾,还是可以给大帅把好事办成,忙喝道:“都给我站起来,收拾一下,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哎哟!哎哟!”士兵们强忍着痛楚,叫唤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收拾行当,准备重新热闹起来。
这时候,空气中一阵啸声传来,接着这街上就轰隆轰隆炸开了,
这是一场精准的攻击,炮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刚刚聚集起来的队伍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从这爆炸声和惨叫声就能看出,就是要彻底报废对方,也不是平时放一两枚过后就完事了,并还在持续性攻击。
三顶花轿在这爆炸声中,四分五裂的散落在街道上,再也不是什么花轿了,令人讨厌的垃圾而已。
惨叫声中,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么一场无谓的闹剧中,走向终结。
耿蠡带着一支部队,在街道两边暗中埋伏着,这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弟兄在炮火中倒下,无能为力,只有祈求吴逐修大帅能够保住性命,来日方长。
“他奶奶的,反了天了,有本事来炸我啊!”吴逐修把胸前的红花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大声骂道。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就真的飞到了身旁,轰隆一声炸开了。
与此同时,车耀天一个虎扑,将吴逐修抱住按在地上,并不停的翻滚起来,借此来躲避炮弹炸开的冲击力。
即使这样,两人也受伤不轻,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躺过许多生死关的,再怎么临危不惧,还是惊吓不轻。
吴逐修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扶着墙壁,看了看自己,除了衣衫破损外,手臂和脚腿上还沾满了血迹,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说有多么狼狈就有多么狼狈。
炮弹的轰隆声已经停止了,整条街面充满了硝烟,迎亲队伍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车耀天为了掩护吴逐修,也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抬了抬头,看见大帅无恙,心里稍安。
“快快快!看大帅受伤没有?”
耿蠡率部赶了过来,开始救护伤员,安抚逝者,派人送吴逐修和车耀天到医馆检查受伤情况。
吴逐修懊悔不已,人影影都没有看见一个,自己的精心布局,就宣布落空了。本想借此机会,将这几天搅局的叛逆一网打尽,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入局,还来个远程打击,让自己面临彻底的失败。
“大帅,是否对学校动手?”事后在吴逐修的办公室,耿蠡问道,还怕对方没有听明白,又补了一句:“铲草除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学校而起!”
“耿蠡的话,大帅三思,如果觉得有顾虑,我可以来做!”车耀天明白了耿蠡的意思,就是要报复,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
“他奶奶的,铲草除根?”吴逐修来回走了两步,仔细想了一想,如果将这黑锅扣在那帮学生娃身上,有这必要吗?调两个炮营,就可以将学校轰平几次,不费一枪一弹,就置对方于死地,一场屠杀,也可以在悄无声息中完成。
“对!就是铲草除根!”耿蠡两眼望着吴逐修,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罢了,惩罚一下可以,铲草除根就算了!”吴逐修长叹一声,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心也会软,不忍心再拿学生开刀,的确是一个奇迹。
“大帅,那姨太太的事……”车耀天不解的问了一句。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吧!再玩下去,怕我的老命都要丢在这里了!”吴逐修终于明白,对方有高人在掌局,再玩下去,对方玩得起,自己可能会输得很惨很惨。
一场闹剧,终于在一次次的炮击声中落下帷幕。
国文大学。
游开钰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围着学校的部队终于撤走了,这也意味着,这个吴逐修终于放弃了纳姨太太的疯狂想法。不过,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报复行为,只有见招拆招了。
“师哥,你应该高兴,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文书欣一路小跑,看见游开钰站在一株小树前发愣。
“我在想,对方还来不来报复?万一要来,用何种方式实施?”游开钰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担心。
“师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也参加了同学们组织的读书会,学习到好多新鲜东西!”文书欣笑嘻嘻的说道,虽然这几天气氛非常紧张,但是和同学们一起读读书,也吸收了不少新思想。
“那好啊!”游开钰也高兴,这说明文书欣已完全融入其中了。
“我走了,你慢慢想!”文书欣又一路小跑离开。
游开钰离开了学校,沿着街道去遛一遛,看看沙城的景象,又有何变化。
风景依旧,沧桑的轮廓中多了几分沉闷,让人感到压抑。
又回到天南路住宅去看了看,大问题没有,破损到有好几处,没有人打扫,到处是落叶,屋里也积满了灰尘。
游开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沙城我还能呆多久?终究我是要离开的,破损就破损,不值得去计较。
四周看了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股熟悉的声音传来。
“游少!游少!学校我们来不了,有兵围着,我们在这里,都等你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