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男性身体,一看到他,褚伊眼中的泪水,才掉下来。
她慌忙伸手抹去,不想让他看出异样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应该早就知道真相了吧,是呀,她怎么就想不到呢,容厉这人对外人一向冰冷,怎么会突然对林文涛那么热情礼貌?
容厉看着泪眼朦胧的女人,他刚才离开得太急,甚至没有去问清楚,是谁把事情说出去,是怎么说的,此刻,低头看着怀里红着眼的女人,他眉头紧锁,沉着声问她:“是谁说的?”
褚伊垂着眼,不想说,但被他这么一问,越加地心酸,摇头强忍着:“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难受。”
他突然把她拥入怀里,用自己的双臂紧紧抱着她:“我说过,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你的。”
褚伊不是个动不动就落泪的女人,但这一刻,却止不住的眼泪,一滴滴,滚烫地,滑入他的衬衫领口。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说:“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在知道了这些不堪的真相后,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只想离开,走得远远的。
“好,我们明天就走。”他在她的耳边,郑重地许下承诺。
容厉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时,褚伊刚睡着,他替她盖好被子,才从床边起身,走出去。
是林文涛的电话。
容厉找到人之后,给他们都打了电话,林文涛从酒楼出来,直奔这里,守在外面,却不敢去敲门。
看到容厉打开别墅的门出来,他连忙下车,焦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刚睡着。”
林文涛这才稍稍放下心:“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文涛眼底尽是血丝,哪怕容厉跟他打了电话,依旧不放心,拦了车赶过来,哪怕在别墅外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蓉城的的来电,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林文涛看着来电显示,他只当又是容夏云打过来跟他争执的电话,没有接,直接按掉了。
刚掐断铃声,没一会儿,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容厉瞅了眼手机,见林文涛又要按掉,便道:“可能有事,还是接一下。”
林文涛此刻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容厉身后的别墅上,他渴望着立即见到褚伊,但又怕再刺激到她,处于极度矛盾的状态,不想接电话,但听容厉这么说,犹豫着接了。
容厉站在栅栏边,百无聊赖中,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静等着林文涛打完电话幻。
淡淡的烟气弥漫开来,猩红的一点,忽明忽暗,忽然,他转头,朝别墅二楼的落地窗望去,那是主卧的窗户。
林文涛走过来,说:“蓉城那边,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容厉颔首,但林文涛却没当即就走,他朝别墅门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她会不会……”
“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文涛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容厉,自己跟褚伊的关系:“其实,褚伊她,是我跟褚元双的孩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才……”
“这些我知道。”
“林文涛不知还该说什么,这一刻,尴尬、愧疚、懊悔再次席卷了他,眼圈酸涩地红了。
“我是个失败的父亲,错失了她过去二十几年人生,也没有资格奢求她的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她跟孩子。”
“我会的。”容厉说。
林文涛多少了解容厉的为人,听到他这么答应,拍了拍他的肩,深深地望了一眼别墅,才步履匆匆地离开。
直到猩红快燃到烟卷处,容厉才弹了弹烟头上长长的烟灰,把烟蒂用皮鞋踩灭才转身回去。
他上楼,推开主卧的房门,倾*几缕灯光光线,刚才他在楼下时,没看到里面亮了灯。
褚伊坐在床头,其实容厉接电话时她醒了,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眼,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死不瞑目的模样,还有酒楼里林文涛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可真是个笑话,当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奢求父亲的疼爱,告诉自己没有父亲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却又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而且还是自己丈夫的姑父!这,是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容厉在床边坐下,柔软地,陷下去一大块,修长好看的大手,捏住了她的手:“怎么不睡了?”
他的声线,温柔低沉,很动听,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
褚伊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回望着他深邃的眼,挽起唇角:“一个人,睡不着。”
容厉亲了亲她的额头:“刚吸了烟身上有些味道,我去冲个澡。”说完,起身进了浴室。
褚伊看着拉了纱帘的落地窗,容厉下去后,她站在那,看到了林文涛。
说不上来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她做不到在得知真相后跟他抱成一团喜极而泣,只是在听到的刹那有瞬间的怨恨,但随即除了悲怆的迷茫,怨恨逐渐在消减,并不是不难过,但难过之后,她不曾想要去改变什么。
倘若当初她能坚定的一个人在法国,在那个男人买给母亲的公寓里,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没跟容厉回丰城,没试着接受他,没有爱上这个男人,她可能永远不会在这个城市碰到林文涛。
那样的话,容厉对她失掉了兴趣自然会找到一个和他相濡以沫的女人结婚生子,而林文涛,她也永远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容厉拉开浴室的门出来,关了灯,把褚伊拥到自己的胸膛前,紧紧地,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睡吧。”
褚伊靠在他怀里,被他抱紧:“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遇到的人不是你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酒店那晚遇到的人不是容厉而另有其人,他们,今日,还有没有可能这样的相遇到结合?
如果容厉没去法国没有遇上她,是不是,他们此生都会与他失之交臂?
男人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没有那么多如果,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谢谢你……”褚伊轻声地说,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因为在他的怀里,再寂寥无助的情绪,都得到了缓和跟安抚。
主卧里静下来,有月光从纱帘后透进来。
“傻瓜。”容厉搂紧她,冒着青茬的下巴磨蹭了会儿她的后颈,“我们之间用不着客气。” 说着,拥着她道:“睡吧。”
褚伊莞尔,但却没多少困意,还是问了出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人……是我爸爸?”
要不然, 他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问她,是谁说出去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林文涛跟她的关系。
还是说,她其实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刚知道没几天。”他说。
褚伊蜷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说:“你知道吗?上一回去瑞士,你在上面看你爷爷,我到超市买东西遇到了他,那时候,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容厉:
“最近这一段日子,他总是出现在我生活周围,我以为只是偶然,但我从没想到,他来这儿居然是这个原因。”
说着说着, 褚伊鼻子一酸:“我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他,就当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但有时候还是会去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过得那么幸福,有自己的家庭、妻子,而我妈妈却车祸身亡,我那么多年寄人篱下,现在他突然出现,这又算什么?”
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提及林文涛时,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当年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容厉的薄唇,轻碰她的发顶:“要是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他们。”
“不想。”褚伊声音有些沙:“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容厉搂着她,更多安慰的话语,不若这般的安静来得有效。
“我是那个人孩子的事,会不会对你,对容家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你姑父。”褚伊冷静下来,才想起来其他事。
“能有什么影响?”容厉轻描淡写的口吻,在她耳畔柔声道:“再不睡,天就亮了。”
褚伊听他说没影响,虽然知道就算有他也不会让自己知道,想到有这么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男人,心安地靠着他的胸口,闭上了双眸,渐渐地,呼吸轻匀地沉睡过去。
睡到迷迷糊糊,她仿佛听到手机震动,还有容厉刻意压低的声音:“没事,睡了,嗯,你也早点休息。”
林文涛赶上了最后一趟回蓉城的飞机。
林文涛转头看向车窗外,不过几天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已经开始措手不及。
林文涛苦笑,他的孩子,因为算计,流落在外多年……
回到林家老宅,林文涛已经好几天没睡好的双眼,泛酸泛疼,看着坐在客厅里的父亲:“爸,如果我在外面有个孩子,你说,该让她回家吗?”
林老爷子错愕地看向他,“你跟夏云……”
“不是,”林文涛摇头,苦涩地说:“爸,您还记得褚元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