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这一刻太久,如同等了几个世纪。
可是林风将报告递给他的时候,却是犹豫,那表情甚至说得上是有些凝重,“纪总,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纪君阳满腹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难道还有差错?
林风张了张嘴,到底没说,报告上已写得一清二楚,是个让人沮丧的结果,他有些不忍心看面前这个男人失望的表情。
纪君阳将报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你确定,医院没有弄错?”
这两天他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只想早点拿到结果,常规的亲子鉴定要七天左右才能拿到报告,他动用关系走了加急程序。
可是拿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所想要的,最初的欣喜飞扬到此刻的黯然颓败,中间的心理落差有多大,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为了保险起见,我找了两家医院鉴定,结果……都表明千寻的女儿与您……并没有血缘关系……”林风除了陈述一个结果,不知如何去安慰。
别墅里本来就很安静,这会更是静得瘆人。千寻悄悄站在楼梯角上偷听,这会倒吸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瞳孔蓦地放大睁圆。
现在想来,要解释幼儿园无端端地给小朋友做全身体检而不另外收费,也就不足为奇了,原来是他已经知道安安是她的女儿,他早已着手安排这一切,所以刚才他才会那么胜券在握。
可是这结果,不光让纪君阳意外,也让她深深地震到。
安安是她的女儿勿容置疑,纪君是安安的父亲,也是千真万确的事。自始至终,她就只经历过纪君阳一个男人,安安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一定是有人,篡改了血缘存在的事实,两家医院不可能同时检验出错,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暗箱操作。这个人,除了肖雅楠,她暂时想不到还有谁要这么做。
竟然,同时摆布两家医院,都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肖雅楠及其背后的势力让千寻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他们相抗衡,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他们竟然可以在纪君阳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也没将纪君阳放在眼里。
千寻刚燃起的一点坦白心思,忽又变得摇摆起来。肖雅楠这是在给她一个无声的警告啊,与其斗,只会自找苦吃,自取其辱。
肖雅楠这是在说,她能使安安与纪君阳变得没有关系,也能让安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千寻想一想,都觉得后脊逼寒。
她听到林风跟他说,“纪总,会不会……是我们真的搞错了,温千寻她,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
“怎么就不是呢?”他深深地陷在沙发里,除了这句喃喃自语,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天的坚持,在这一刻,开始有了自我怀疑和否定。
千寻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偷听场所。
纪君阳回到书房的时候,她已恢复如他下楼前的那个姿势一成不变,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距离他的最后时限不足一个小时,千寻忽然想知道,现在的他,没有胜券在握的证据,是否还会坚持到他自己所说的最后一秒钟,还是,就这么地让她离开。
却没有想到,他在与她对视两眼之后忽然道,“我肚子饿了,下去弄点吃的。”
千寻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明明刚才他那么失望来着,这会却如此地轻描淡写,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的心,就像悬在半空里,上不能入天,下不能落地,嘴里却是情不自禁地回答了一声,“哦。”
很听话的样子。
冬天暮色降临得早,此时外面已是灰蒙蒙一片,她脱了他的外套搁在客厅的沙发里,然后走进厨房。
冰箱里的食物经她一阵折腾后,并不见得匮乏。林风来的时候,又捎了一大袋放在厨房里。当老板就是好,想要什么,一句吩咐,助理就将一切打理得有条有理。
只是,如果纪君阳早知道鉴定的结果是这样,还会不会有心思叫人准备这些?
但人心到底不可猜测,就比如此刻,明明已知了结果,还是叫她来做饭,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海芋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去吃饭。
她倒是想呢,可是门窗都紧锁着,她又不会穿墙术。
从窗子口往外看,依稀可以辨认出她堆的那个雪人立在园子里,千寻轻轻地叹了口气,纪君阳,接下来你会如何?
楼上的男人,等到她离开书房,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一拳猛地砸在落地玻璃上。落地玻璃是防弹的特殊材质,自然是丝毫未损,却震得他的手腕虎口生疼。
那个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是不是真如林风所言,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执念太深,抓着一丁点微末的信息就想证实,结果却只证明了自己的一场错觉。
温千寻,真的是我认错了你吗?
纪君阳下楼的时候,千寻差不多已经把晚餐做好。
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靠在门边上,静静地看着脱去了臃肿外套的她,紧身的黑色长款毛衣包裹着圆俏的臀部,底下亦是同色的铅笔打底裤,衬得她的腿越发地修长完美。
仅是望一眼背项,他发现自己仍然有血脉贲张之感。就算她不是丫头,可身体,却对她生出眷恋来。
千寻关了灶台的火,端着菜盘准备去餐厅,转身之间看到他的存在,不禁愣了一下,他在这里站多久了?
他倒是不动,也不让开,就那样直怔怔地看着她,眸里盛着她看不透的光芒。
千寻被看得一阵不自在,开口打破这沉默的诡异气氛,“那个,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两个菜。
他的喉咙里似乎流过一声似有若无的回应,可挺拔的身躯依旧挡在那里不曾移动半分。
千寻不由道,“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当门神吗?”
他的眼神略微收了收,接过她手中的菜盘,默不作声地端了出去。
千寻转身去盛饭,他又折回来,从身后环抱住她,唇齿依偎在她的耳边,“如果,我想吃你呢?”
千寻一怔,等反应过来该有点什么表示时,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可不可以正经点。”
“我也想对你正经点,可正经不来,怎么办?”他说着就将手掌伸进了她的毛衣底下,就好像她已成了他的食物。
纪君阳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她小腹疤痛的位置,这里,明明是因为剖腹安安而留下的证据,她却告诉他是因为切除肿瘤而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