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 卓澜甩下手提包浑身疲乏地倒靠在沙发里。过去那些痛苦曲折的回忆被分割成上百种的映像一股脑儿涌进她的脑海里,有母亲悲戚着苦苦哀求父亲的模样、父亲绝情绝义的面孔、一个得意龌龊的女人、当然还有那个嚣张跋扈的女童。她对于父亲的记忆与印象停止于八岁的某一天。之后成长的岁月里,她对父亲的感觉只剩下恨。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依旧无法释怀对父亲的恨。人没有选择父亲的权利, 那怕他多没有资格做个父亲, 哪怕他在自己心目中与禽兽毫无区别。
卓澜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头疼欲裂, 她眨巴着干涩的眼眸凝望某处。她不想哭, 至少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达到目的后她会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目前她要好好仔细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薇端着两杯牛奶走到卓澜身旁。她看到卓澜的脸色铁青,眼里燃烧着仇恨与愤怒的火焰。
“来杯牛奶,希望它能帮助你平复心情。”白薇把牛奶递到她眼前。
“谢谢。”卓澜充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牛奶。
“今天见到她, 好像脾气变了很多,少了小时候的戾气。”白薇坐下, 回想着头先酒吧里见到尹映雪的情景, 她若有所思说。
“是吗?”卓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我只记得她用石头砸我的母亲。还有那个幸福的家庭原本是属于我的。”她徐缓说着, 手下意识用力一握紧杯子,嘴唇因激愤而微微颤抖。
卓澜想放声尖叫来释放自己积压了十八年的那种委屈, 那种悲愤,那种苦涩,那种痛苦,还有各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感。她微抖的唇瓣逐渐张成唇圈,在心底深处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她的身子因此而有些颤栗, 白薇赶紧放下手中的牛奶, 轻柔地揽住她的肩膀。“我了解你心里的那种滋味。”白薇叹息说, 稍停了一会, 她的腔调有点哭音。“你也知道我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异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无可避免也无可奈何。强迫去回忆无法改变的事实,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这样下去这一生永远都得不到应有的快乐。”
“也许我自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这辈子不会有快乐。”卓澜凝视着杯中乳白色的牛奶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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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的第二次鉴定结果出来了。这次的重新鉴定得出了遗嘱与萧延样本字迹比对是同一人笔迹的结论。
第二次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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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长:“下面由被告方举证, 由原告进行质证。”
“证据1:一九九三年萧延先生给我当事人的母亲立的借款字据,该证据表明萧延先生当时国外生意失败,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我当事人的母亲雪中送炭借了一笔款给他作为回国后创业的启动资金,并承诺今后一定会加倍报答。证据2:萧彦先生的代书遗嘱,证明萧延先生是自愿将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和价值两千三佰万的房产赠与我当事人。” 钟彦霖开始列举证据,语调平静不失力度。
“审判长,我对第一份证据有异议。”对方律师在审判长的允许下提出对证据的质疑。“我方认为这张借据的真实性存在疑点。事隔了这么多年,而且两位当事人都已不在了,根本无法了解当时的情况,我方怀疑萧延先生是在被逼的状态下立下这张借据的。”
钟彦霖镇静地看着对方律师,微笑说:“你别着急,我现在向法庭申请传唤我方一个至关重要的证人,也是萧延先生相交十多年最信任的老朋友何守均先生出庭作证。他会向法庭证明我以上出示的两份证据的真实性。”
法警传唤证人何守均上庭。
何守均步伐稳健地走向证人席,只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墨兰色西装,白衬衣搭配一根藏蓝色暗条纹领带,有些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脸上那些经历过人生风浪历练的褶皱,并没有让他显得老态龙钟,反而是给他增添了厚重与沉稳。当他充满正气睿智的眼睛扫视整个法庭时,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信任感。
卓澜被这位老先生在饱经风霜后依然神采奕奕的气质所折服,她不自禁在心里为他鼓掌。其实第一次见到何守均的时候,她就有份没来由也说不出的好感。卓澜曾经假设过如果拥有这样的一位父亲,自己的人生轨迹将会是怎样的?她思付着微微探出头,隔着中间钟彦霖的助手偷偷看向他。钟彦霖正定定地望着证人席上的何守均,看得出他对何守均同样也有着一份强烈的好感。等他老了以后,气质与风采也绝不会输给何守均,卓澜在心里默想。在她要收回目光之时,钟彦霖的双眸出其不意地朝她对视过来。他们相望了两三眼,钟彦霖报以一个让她心定的眼神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开。
审判长让何守均陈述个人基本情况。之后审判长平静而威严向他解释证人的权利与义务:“今天你作为本案的知情人出庭作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规定,出庭作证是你的义务,并将你所知道的向法庭如实陈述。作为证人你有权。。。与本案无关的询问你有权利拒绝回答。同时你有义务。。。作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证人你是否听清。”
何守均平稳地回答听清后,审判长允许他开始提供证词。
“我和已故的遗嘱订立人萧延先生是十多年的老朋友,我可以证明以下两个事实。第一,这份遗嘱是真实的。我的老朋友萧延生病期间,亲自口述并委托我代他书写一份遗嘱。立遗嘱时他的神志清醒,说话的思路清晰,并且精神状况良好。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位见证人。她和我共同见证了该遗嘱。我证明这份遗嘱表达了萧延的真实意志。第二,关于那张萧延给卓澜母亲立的借据,他曾经向我提到过。
当何守均陈诉完证词后,审判长让对方的律师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