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旖月酒店顶层的时候,暮吟想起了曾听屏缃提到过的传说:从六十四楼到二十四楼一直闭眼就可以看到心爱的人。
暮吟按了“2”和“4”的键,门又关上。
屏气,凝神,闭目。
顺序错乱的图象纷繁地出现,看不清背影,暮吟试图看清她的脸,每次都是徒劳。
三十楼,暮吟停在三十楼。额上的汗大滴地跌落。
下坠的过程里,他逐渐丧失了勇气。
关于事情的选择只有对与错,关于一个人,只有杀与不杀。但是感情的选择……
他的所有果断变得苍白。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转眼已到了早上,暮吟的手机在振,手机里的大头贴有着坏坏的笑,暮吟按下接听键。
“尊敬的客户您好,恭喜您获得移动公司梦幻游万元大奖,请于今晚十点,带齐枪、斧头、袋子到松丰银行领取。欢迎致电110119120查询。谢谢。”
暮吟正听得晕头转向,却听电话里爆出女孩清脆的笑声,接着他就看到屏幕里,她穿着白色病衣的样子,病衣过于宽带,令她看来有些滑稽,头发被扎起,显得有些清瘦。
暮吟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愣愣地看着她坐在病床上,接受医生的诊断,一群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拿着一大堆仪器在她身边走动。
她依旧笑嘻嘻,却皱着眉头:我爸差不多把医院里的机器设备全搬到家里了,昨晚只睡了两的小时,一直检查到现在,好烦恼耶,你今天去上学没。
暮吟看到她身后至少有六七排机器,想着她又受苦了,心里竟生出针刺的感觉,他不知道这就叫做心痛,只是喃喃道:你太傻了。
“哎呦。”她叹着气翻身,“还有好多咧,刺猬管家,还要多久啊。”
内管事从一旁拿出厚厚的档案簿:小姐,还要两个多小时。
“都说没事了嘛。”屏缃扁扁嘴,刚想下床,又被护士请了回去,“我要上上洗手间,谁也不许跟。”
屏缃从房间内消失,忽然从门边又冒了出来,正看到有几个人蠢蠢欲动:说好了,谁跟来我都会翻脸。
,待屏缃走出后,内管事向一位护士略微点头,小护士心领神会,正要走出去,却被屏缃的再次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忘拿东西了,不好意思。”屏缃顺手拿走桌上的一罐饮料,礼貌地带上门。
“还活着吗?”屏缃伸了伸懒腰,在三楼半的阳台俯视高尔夫球场,清新自然的风景没有尘世的喧扰,屏缃忍不住多吸了几口香甜的空气,“喂,说话啊。”
“你还好吧。”
电话的另一头,声音吞吞吐吐。
“好啦,你不要学刺猬管家那么婆妈了,我问你耶,你爸妈是不是陌之煊、蝶涟衣啊。”
“不是。”话音肯定得没有容疑的余地。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屏缃加重了语气。
“我确定。”声音仍然没有情绪的波动。
“最后一次噢,回答得大声点——”
“医生诊断,怎么样,到底伤哪。”暮吟亲眼见她咳血,知道她伤得不轻,加上她娇生惯养,怎么会没事,他一直想要手刃胡猛,只碍于冷府带走了人。
“你如果真想知道就来我家,我把诊断说明给你看。”
“好。”这一次,暮吟答得利落。
暮吟再一次熟悉了机场的每条通道,他一直觉得,昨晚的事件背后,事有蹊跷,以机场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各方面在内包括安全防护措施,理应是世界一流的,却怎么会放进二十来个黑帮中人,而且,内管事的出现也太过凑巧。
他略有所思地转了一圈,回到大厅,翎绮乘坐的航班差不多也到了,直到现在,暮吟还有些矛盾,到底自己是来观察机场而顺便接翎绮,还是为了接翎绮才顺便观察机场。
逆向的风在身后骤然停止,暮吟侧身,用眼角的余光触碰她冷冷的眼。
“你来了。”她先开口。
暮吟主动要帮她提行李,却被她挣开。
暮吟把手插回兜中,神色平淡,翎绮看着他欲言又止,提着行李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出于惊讶,翎绮应了声,突然改口道,“什么也不是。”
“那之前……”暮吟的眼神断然地敛在睫毛下,齐整地切开与外界的接触。
“我承认,我有点爱慕虚荣,之前我认为你是富家子弟,再后来,我有一点同情你。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经过排练的言语毫无感情地说出,翎绮掠了掠鬓角的头发,转身要走。
但他的手腕被牢牢扣住。
“收回你崇高的虚荣和廉价的同情。”
手腕被松开,火辣辣的疼痛却在蔓延。
“别再让我看到你。”
暮吟的身边走过一行人,为首的那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在旖月酒店里纠缠过翎绮。
暮吟冷笑着,冰冷的快感通过指尖,让他的神经亢奋起来。
“小心。”翎绮忧心忡忡地看向留晏,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但她真的不希望暮吟做出伤人伤己的事。
暮吟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恰恰相反,但他突然撤走虚高的杀意,径直走出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