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的土星馆,没有死人的迹象,展厅是紧闭的。”那个满脸落腮胡子,长相绝类希特勒的德国人话音一顿,就让人知道有坏事发生,“但每个人都像病了,用中国话讲是中邪,眼神啊那个……这样这样的,每个人都对别人很戒备。”
“土预示传播,莫非是传染病。”洛殇沉吟道。
“应该是那个传说,法家先贤韩非子曾举过一个例子,说的是有个城镇流行一种怪病,但只要吸取七个健康人的心头之血,就能康复,被吸过血的人会染上这种病。韩非子当时信心满满地说,此非仁义所能解决,只有刑。”那个面容俊美气度像是年轻教授的男子接过话头。
“非德以攻,惟刑。”暮吟在关键时候点出一句话。
今天来的人不愧是世界级的人物,居然还有这么帅的年轻教授,正微笑地正视着暮吟,应该是赞他说得对。
糟了,这里会不会是我的智商最低,不过,总比我爸高,难怪他不来,不对,他应该有接到那个什么诅咒吧,居然没有提起,莫非是他私下帮我买了保险。
那个人很man,很魁梧,说不定是名运动健将,muslue超大,但语音尖利,倒似未发育好的毛头小孩:“海王星馆也是紧闭的,里面的人对着镜子而坐,生死未知。”
那老头一叩拐杖:“当是生了,坐化了,得道了。”
“镜中虚像,有相无相。”暮吟又喃喃自语。
“果真妙极,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以镜作喻,描摹现世超世,究竟是何人设下这么华丽的八劫,天王馆内呢?”洛殇把眼神投向红发女子,是清醇的葡萄酒红,令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所有人老态龙钟,奄奄一息。”
“按中国文化,之前已有了琴棋书,又有了释道法,第七个非儒即画。”德国人似乎对汉文化还是有点了解的,这点又学了希特勒。
“不光如此,生老病死,爱恨悲欲,基本应验。”暮吟所想的更深了一个层次。
究竟是什么呢,好复杂,又是八大行星,又是什么什么的,杀几个人想破了几层头皮。
“但老与儒对不上号。”一直沉默中的小随开口道。
不过似乎没人能解开这个问题,大家只是相应地沉默。
“那——”小随鼓足了勇气,“想去冥王馆的,请跟我来。”
这不是等于自寻死路吗?
“这是找出真凶的唯一方法。”德国人的思维不循常理,“虽然每个展厅从表面来看都是密室,但这场华丽的杀人肯定是人为的,不是诅咒。”
大家只是默许,气氛怪异至极。
他们就这样推定为那鞋人已经被杀了,连进去查看的勇气都没有,到底他们怕些什么,如果次浩在就好了,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尽他最大的努力去救人。
冥王星馆的通道窄而长,两列的古画高踞墙上正虎视耽耽,在幽暗里尽洒昔日的色彩,揉杂光与影的幻变。
身边突然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回头时,才发现自己是走在队尾,该是疑神疑鬼吧,但走不出几步,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又被眼角捕捉到,我回望着那幅油彩画,画中的人将手伸出画外,怨恨的眼神足以将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啊。”后退的时候被及地的长裙绊倒。
第一个赶来的是暮吟,冷冷地回望着狐疑的其他人:“随后就来,你们先走。”
暮吟一把取下我所指的那幅画,声音依然冷淡:怎么回事。
“那个人从画里跑了出来,想要掐住我的脖子。”难道这回真的是他们所说的画杀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普罗米修,斯。”他把画放在不同的光影角度下,看着画上的人似乎真的动了起来。
“是那个偷火种的,被绑在树上,老鹰会啄走他的肝的。”
“倒吊树上。”他把画放回原位,画中浓烈的颜料涂叠、浊重的笔触交叉,鲜艳的红橙色里有着厚重的烟熏感,拙朴的画风被冠以惊艳的色调。
整幅画不断地冲击着脑袋,普罗米修斯像要从画中跃下,眼神直勾勾地看到我灵魂深处,胸口处汩汩地淌着血,那么真实。
“他,他的。”我吞了口唾液,揉着眼睛看画,“胸口处一翕一合的。”
“快点跟上。”他悠闲地往回走,像赴一场盛宴。
冥王星馆显得特别暗,在肃穆的黑色调中阴沉沉的,死去的梦魇像要重新被召醒,从黑色幕布里渗进的光涂抹在红色的窗棂门楣上,反光成金属面上灰蒙氲黯的一片。
我的眼中涂蒙着刺眼的色彩,本瑟姆倒挂成十字,垂死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是在看眼中自成的映象,还是眼睛外真实的存在。他的眼神和普罗米修斯有着惊人的相似,那种濒临死亡却期待着复活的复杂情结在眼中毕现。
四号展厅里,本瑟姆的身体倒挂,如倒吊人般。
在展厅外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
一阵烟雾喷洒出。
本瑟姆消失。
德国人抢先一步想要开门:Shit,又是密室。
拄拐杖的老头急道:有钥匙吗?
小随摇头:钥匙全由馆长保管,还是直接把门撞开吧。
那个肌肉男发挥了作用,在他和德国人血肉之躯的努力下,终于能破门而入了。
“且慢。”德国人在门口阻住大家,顿显领袖风范,“太多数人进来会破坏现场,你和我一起进来。”
为什么是我,我还没从刚才的鬼画中回过神来,又要近距离地去看血腥的一幕。
暮吟向左移了一步,再向右虚踏了一脚,明明有德国人挡在门口,他却进了厅内。
德国人忿忿地盯着暮吟的身影,却也无奈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