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日 番外取材自妃翎绮的QQ空间
又见到他。
也许是习惯中的一丝悸动。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他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有条不紊地抖落身上的雨渍,卸下背后的望远镜改为手提,在同一道门,朝同一个方向。
这样的邂逅成了我每日的必修,悄悄地带走我的心悸,体内错乱时空的手,停在新弦上,一抹一挑,余音回荡在指间。一个白衣女子像要破除虚空而出,将她的温婉如玉、娴静似水悉数强加给我。
我几乎忘记自己坐在钢琴前。
一颤。
不和谐的杂音震悚了我体内不安分的音阶。
抬头的瞬间,与他的眼神交汇,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痛的芒,渐渐扩散,扩散至模糊的幻影,雾纹般飘渺,隔绝了时空的界限,相融。
那双眸,梦里瑞脑清香处,总会幽幽出现,带着淡然的玩世不恭,戏万物于鼓掌之间,但,是那样认真地看着我,无欲无情,平静地穿过我的灵魂,却在心底停留住一份最原始的温暖,经久不息。
一切无须言语,早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到对方的心里。
直到……无力的十指扣动了十个音符。
——手指轻压住琴键。
彼时是没有开始的结局。
今日,会否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从对视中收回苍白的眼神,一切的试图只是时间的突兀。
我从钢琴座上起身,望着他湮没在楼道里的背影,灵台里的一点空识渐渐泛开。
酒店有个规矩,持金卡入内的贵宾,可以点一首曲子,由酒店安排人弹奏出,送贵宾入席,而刚才的弹奏中,我居然有了两个失误。也许我正在他的身上探寻着些什么,又迷失了些什么。
华丽的楼道沐浴着奢迷的灯光,七彩的灯光在脚底浮动。
穿过雅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经过欧派的各式吧台,来到电梯前,最左边的电梯已上到了十二层,而我,等来了最右边的电梯。无端地总觉得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无端地会随着他的足迹,无端地想要了解他。
我再一次看到自己苍白的步伐,二十了,青春在不知不觉中挥霍了大半,尘封的童年再一次想破茧而出,仍被我重重锁上,我还没有化蝶的勇气。
镜子里,盘发缀锦发簪,后脑的一顺发柔软地搭在立领上,蛇形宝绿耳坠,半开襟凤仙领内锁着琵琶扣,镂空方形轻微可见锁骨,乳白披肩斜搭,半揽流苏于胸前构成微妙胸饰,织锦缎面料的旗袍及地,摆侧开衩成不对称直摆,高跟鞋与腿微现着,七分反褶皱袖被玉镯恰到好处地封住绵延线条。
越是华丽的服饰越显得嵌在里面的空壳苍白憔悴。
旖月酒店是整个岛上最豪华高级的七星级酒店,相应地配备一整套休闲娱乐,两月前从职业学校毕业后便来到了这里,当起了迎宾小姐,站着重复着微笑和问好的动作。
借着霓虹灯的催化,岛上一些有头面的人物将白天压抑着的欲望全部宣泄在这里,纸醉金迷、莺声燕语酥化着他们的骨头,他们借着发酵的酒精,重新分配在这个城市里的利益关系。
我厌烦这样的群体,但又必须把恶心藏在笑脸里去恭迎他们,甚至还有人会有不规矩的举动。在城市里的狩猎游戏里,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无助的逢场作戏的猎物,猎杀的幸与不幸只是命运的捉弄。唯一的自我空间是十一点后的夜班,偶而会到Q-ZONE上写日志,或是制作蜡偶,设计服装,Q-ZONE里的日志仅我有可以看到,因为我设置了个很难的问题——我是谁。对着冷冰冰的电脑,很难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拟,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抛入网络中,网络是个抽干真情的存在。
孤寂的灵魂锁在铁屋里,我发现这个牢笼里到处是我的影子,各个暗影用不同的神情从角落里升起,逼视着我,直面我最深沉的记忆。
各式的脸谱戴久了,摘不下来,命运是出重复上映的悲剧,阐释着荒谬,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天大的荒谬,人在荒谬中成活,怎么不变得疯魔。
而我,也许,早已疯魔得冷静了,习惯的冷静。
手轻颤着移向门里的影子,锁住的灵魂,却像触电般收回,毕竟,不想再去碰触那段记忆。然而,今天他的出现,却强烈地召唤着那段记忆,甚至有片段莫名所以,似曾相识。
镜上骤然反射的光刺痛了我的眼角,瞳孔里的忧伤瞬间被打乱,对着镜,想把忧伤重新拼起,只是无谓的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