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清晰, 腰上阵阵酸胀袭来,我无奈的睁开眼,理清思绪。昨晚习惯性的痉挛, 一阵好受, 累倒一直以来训练出来的生理时间都没有醒。一觉到天亮, 整个晚上没有翻身, 腰椎会轻易放过我?答案已摆在眼前, 如果放过我,我此时此刻会醒?
手捏了捏腰上僵直的部位,冰凉凉的, 还真不是一般的“结实”,我自嘲着。动静也不敢大, 我只是微微侧着身, 把腰部受力点做了一点调整。力量不敢用大, 否则结果铁定是两个字——痉挛,我还是消停点好。翻身, 唉,就这么一个在母亲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婴儿都能完成的动作,或者换句话说,这种上天赐给人类所固有的本能,我学习反复练习了半年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完成, 能不可悲吗。就算是现在, 如果背运点, 动作太大牵动了僵直的腰, 翻身过程中突然痉挛, 那结果是常常要和大地来个亲吻,直接从床上摔下来。这也是我妈特意在我床的两侧垫上羊毛垫的原因, 还不是怕我摔伤吗?就算她不说但我也不可能不明白,除了小心点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照顾我这样的人就是件劳心劳力伤神的事儿,望向床边。
她竟然裹着我的羽绒服趴在床边睡了一夜。我知道如果昨天让她一个人睡客房她肯定不肯,只要她想到这么大个屋子就我们俩个人,还让她一个人睡间房,要是半夜有什么响声......我又腿脚不便如何救她?别说去实践了,她那脑袋里总会有各类奇怪的想法,光让她想象下恐怕鸡皮疙瘩就要掉满地了吧。本想把床让给她,可是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清楚,躺在沙发上没法翻身,就怕早上起来这身体和我作对,也只好委屈她了。可是,还是应了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竟害的她在床边趴了一夜守着我,吓得她不轻。
她枕着右臂脸侧向左侧,正好面对着我。微卷的睫毛,睡得红润又犹如陶瓷般细致的小圆脸,小巧的鼻子,恍然觉得第一次见到小薇后我妈的评价特别到位:看上去特别讨人喜欢,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光看她的长相有谁会相信她是大学毕了业的人?
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你知道吗?在昨晚我所有的难堪,所有的无助,所有的无可奈何都被活生生的展现在你面前,其实那时的我才是真正的无助,谁都没法解救我。与其让我看着你怜悯心痛的眼神,我倒宁愿你像一开始一样,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陌生人,这样我还更好过些。
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哭得让人心碎,我昨晚看都你脸上的泪水时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原来因为乔隐一句,眼泪证明了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期待了好一阵,现在想来还真是傻的“可爱”,绝对是可怜没人爱那种。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慢慢变老,我食言了;答应过你绝不对你说慌,我没能守信;说过决不让你为我流泪,除非是幸福的眼泪,可是在看到你泪水的时候,这个承诺也一齐破碎了。难道承诺真的只是种经过不会停留?还一直自认为自己是说到做到的人,直到现在才明白很多事情是我所无能为力的。这恐怕也是你说:别去承诺那么多,但是一旦向你承诺了就请一定要做到的原因吧!我说过我们的毕业旅行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可是我没能陪着你一起毕业。我说过向你求婚一定不落俗套,让你对身边每个人说你的感动,可是我已没有那个资格。我们商量过未来的家里一定会有一个摆满书的房间你我的藏书合二为一我们谁也不会偏科,可是现在已没有我的席位......腻那样的在乎承诺,我却没有实现任何,你一定很失望,其实我知道那种感觉并不是失望能够不疼不痒一语带过的......
我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暖暖的,恐怕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触碰她的脸颊,这么偷偷的。“Miss you,too”你想学长了吗,说的那么认真。原来的你会在电话里很撒娇,终于有那么点小女人的口吻对我说:“想你了,怎么办?”可是从没有如此认真过。听到你对学长说想他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好想知道,这两年里你是否对我有些许的想念?即使我心里明白对我们而言思念是穿肠□□。
我低声对她喃喃道:“不要对他说白天太累了偶尔会小声磨牙,不要对他说害怕打雷闪电,别说哭一场是发泄情绪的方式,别说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途径,别说等不到他的电话就无法入睡……”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任何,即便你现在睡着什么也没有听见,可是这些是你仅仅属于我的,所残留的……我在学校漫无目的的走,不知道路的尽头所在,也不知道要在哪里停靠……我并没有刻意选择人少的路,可身旁也只是偶尔经过一两人不认识的人,莫名的孤寂、烦闷。胸口憋得慌,突然很想大哭一场。抬起数着步子的眼,眼前五步开外的人……没有半点犹豫的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害怕一个闪神他就要逃走。怀抱的温度不是抱抱熊能够代替的。
我也被紧紧地回抱着,安宁在我耳边细细的说:“傻丫头。”我不由分说地将眼泪鼻涕一起蹭在他身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宁就消失了。怎么回事儿?
我的脚跟着一蹬,醒了过来。原来是梦一场。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听见手机一个劲的“死抽”。
“喂!”眼皮重的要死,没有心情看来电显示,管他是谁呢。
“.…..”怎么通了没人说话?
“喂,说话!”
“丫头,又病了?”是哥的声音,紧张全都写在了话里。
“生病?”听得我全身发毛。“快呸两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懒懒的躺在床上,可爱的床就是舒服。
宇谦哥的语气有那么点......凝重?我也说不清楚啦。“那你怎么又睡啦?昨晚不是睡得挺早!我已经在你楼下等了半小时,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
他刚说完我就不由得惨叫了一声,睡觉睡昏头了。“十分钟,就十分钟我就下来。”没等宇谦哥说什么,我就挂了电话,从床上跳了起来。
刚一动,我就大叫不妙,我高估了自己今天的行动能力。昨天晚上趴在那睡了一晚,今天右手完全没办法抬,左腿更好,从臀、大腿到小腿没一处正常的,走路都没点瘸。妈妈呀,我完蛋了!
等到我步履蹒跚的走下楼就看到宇谦哥站在一楼大厅,看着手机。他一身休闲西装,再配上斯文、温柔的外表,我可以想象出他今天的回头率有多高。客观的说,哥这么穿的确帅到不行……可是,再看看我的打扮,外套+牛仔裤的随便打扮,跟他出门肯定会被嘲笑,帅哥旁边又一个平庸的女人。好吧,反正我是平庸惯了。
宇谦哥抬头看到我,走过来。“你怎么弄得一瘸一拐的?还笑得这么诡异?”
啊,我小的诡异也被你看出来啦?那好吧!我耸耸肩。
“你把脚扭了?”恐怕是等久了的缘故,哥的语气不善。
人家女生装可爱,我今天就装次可怜好了。“是啊。怕你等急了,刚刚没留神一脚踩空。”
他皱着眉扶着我,“我又没有催你,你这......”
诡计得逞我笑得不行,“千万别内疚,我看玩笑的。起来就这样,从左半边屁股到小腿,都酸的厉害。”
宇谦哥一脸和我无语的表情,“姑娘家,说话不能文雅点啊,你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了。”
“哎哟,我还真不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俺也没啥优点,就是脸皮厚。“右臂也跟着抬不起来。”
“缺乏运动,打羽毛球去了?”
嗯?“嗯!”的确,每次打完球我都会像这样全身发酸。总不能说,在安宁家趴了一晚,压得吧。
我也没有再解释什么,跟着哥出了公寓。
“你就受着吧,我今天还恰巧没有开车,想两个人就这么晃晃。”
我抬起眼,看着他一脸无害的表情,真想晕给他看!
哥选的那家餐厅并不远,走过去只要十来分钟的路程,只不过在新街口那地势好的没话说,再加上是正宗的意大利餐厅晚上几乎都是老外光顾,那价格也是贵的要死。口味吗,还行,啊呀,反正不是我付钱到时候埋头吃就是了。
本来走路就不快,依我的话说,又不是赶着投胎去,再加上今天腿脚实在不配合,宇谦哥只得跟着我一块儿在路上慢慢晃悠。这天冷的绝不是盖的,我顺手的把口罩戴上,形象本来就不咋样,暖和就好。
还没来及把手收回口袋里呢,右手就被哥牵住,竟然在那么一秒我又抽回手的冲动……
“你这手跟鬼抓似的。”哥只是牵着我往前走,也没有多看我,顺势就把自己的和握着的我的手一齐放进他的口袋。
“不行啊?”我说的毫不含糊,如果不了解我的人恐怕还以为我生气了呢。不公平,为什么他的手比我暖和,就连口袋也比我的暖和呢?害得我之后养成喜欢把手放在他口袋里的习惯。
很轻松的语调,“我可没说不行。这次是真切地体会到你平时守时的好,这天太折腾人了。”
我和佳岚那女人不同,我可没有迟到的坏习惯。当然,马有失蹄时,我这次完全是个小意外。“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难得让你等下就这么不情愿啊?那我可要对你重新评估咯。”虽然我不迟到,可是还是受到某女思想的熏陶:等等你都不耐烦了,那以后怎么得了,你会有啥保障?经典。
“我那么努力才追到你,才不会让你轻易把我差掉呢!”感觉哥像是在发表宣言,挺滑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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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来,站在大厅等我那么长时间也够他受的,今天风大,厅堂窜风,要是我恐怕要变雕塑了。“那么受罪怎么不上楼来呢!”
“也不敢确定你在家,就算你在家,如果像今天一样,敲一下两下门,你能醒?”别用这么质疑的语气好不好,人家有点心虚。“把你叫醒,恐怕我得敲得整幢楼人尽皆知。”
“哪有啊。”我躲在口罩里面小声嘀咕,显然底气不足。
不过,很显然还是被哥听到了。他清淡的笑声滑过耳边,我不禁在心里嘀咕,笑就别计较形象了,至于这么气质嘛!抽搐,狂汗中……
虽然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还说的没心没肺的,可是内疚和心疼还是有的,我也有过大冬天等人的经历,其中的“妙”处怎会不知呢。也没有多想,我只是这么做了,从包后面的小口袋里拿出备用钥匙递到他手上。
宇谦哥拿着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笑得灿烂。他这么三八的笑容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一直以来他的笑容都那么清淡,好不优雅。可是现在,脑子里面突然映出一句在哪读过的话: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电压太高,我还是撤离的好。瞥开眼,“别弄丢了,否则我跟你急。”
刚说完,就被他一下从身前抱住,“绝对不会。”悬空,我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这人绝对疯了!!!
如果没有之后宇谦哥接的那个电话,今晚,我们都是快乐的……
_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真的坐定下来,我才发现饿得慌。上午到家的时候都快中午了,累得头痛倒头就睡,别说吃饭了,连一颗米粒也没沾上。
此时此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填饱肚子来的重要。我狼吞虎咽中……
我埋头苦吃,感觉宇谦哥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中午没吃?”
刚塞进一口,没办法开口,我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点了点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哪天才能打理好你自己,不让人操心?”说着,哥的眉就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也跟着一拧。
“啊呀,难得这样嘛。累得要死,上哪有力气忙吃的?”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他一副像是听了什么天下奇闻的表情,“晚上做贼去啦,累?”
我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幸好哥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圆这话呢!万幸。
……
哥接他的电话,我继续吃我的也没有注意他说什么。
“......晚上你就辛苦一下,记得每两个小时给他翻次身就好。其他就没什么了。”直到,哥说到这句,我才真切地听到耳朵里。护理常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看着他。
“不用客气。”“好,再见。”
挂了电话,哥正好注意到我,笑得有的勉强。“病人家属。”他耸了耸肩。
好奇心作怪?不是,而是从昨晚开始我就迫切的想要了解护理知识,这个电话刚好提醒了我。我抿嘴笑了笑,“有什么急事?”
“瘫痪病人不好护理,特别是初期的。刚刚那个就是,家属也不了解该怎么做,就打来请教。”
“难怪呢!”我继续吃着东西可心思全不在那,假装下意识的问:“唉,那为什么晚上要每两个小时帮他们翻身?”
这正好是哥的专业,他应该只是觉得我好奇吧,耐心的说:“一个是因为他们本身没有办法自己完成这样的动作,另外就是长时间平躺背部肌肉会吃不消。感觉会非常难受。那样的感觉一般人比较难体会。”
也不见得难体会,“我知道那种感觉。”
“哦?”坐我对面的人倒是挺吃惊的。
“身上来的那两天,晚上睡觉不敢动,装尸体,早上起来腰紧的就受不了。应该就是那感觉吧。”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换来的就是宇谦哥不可思议的表情,磕磕巴巴的说:“可......能,可能难受度还得翻个倍。”
我不由得偷笑,哥,你好歹也是个医生呢,至于听了我的话像是咬到舌头嘛!
也不能怪我啊,在家和我爸口不遮拦惯了,没什么是难以启齿的,你就见怪不怪吧。虽然觉得哥的反应好笑,可是被这个话题搅得满脑子都是安宁的样子。按照他的状况自己翻身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可是他昨晚......不知道,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停止没有答案的猜测,可是眉已不由得皱起。
我挣扎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哥,为什么会出现痉挛现象?”说的也是含含糊糊。
“这个啊,听难和你这种外行说清楚地。讲起来很复杂。”
我仍旧不死心,“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止痉挛呢?”
哥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没有避开眼,也看着他,像是在较劲,其实心里都不明白是在较的什么劲。本想旁敲侧击可是还是没有耐住性子,反到不知道该怎么找楼梯下这个抬。
哥倒是移开了目光,虽然刻意在掩饰,不过声音里的生硬还是能听出来的。“最主要的不能累着,其次还可以用冷疗、热疗、水疗、按摩什么的。要是双下肌严重痉挛可以做‘脊神经后根切断术’。”这不都是我想知道的嘛,可是哥像读教科书一样的说的时候,如坐针毡?应该就是那个感觉,我努力的压着冲他喊停的冲动,握紧了拳。
之后我不吭声他也静默不语,结了帐并肩走回去。我不是赌气,先撇开我是否生气不说,首先我连气的资格都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哥现在的想法,我实在不敢去猜测,他心里的疙瘩我也没有办法去解,我何曾不是一团糟?
把我送到楼下,我们就互道了晚安,这也是之后今晚我们唯一说的话。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就响了,干爸?还真是难得。
“干爸。”
“嗯,丫头片子,让宇谦今晚早点回去休息知道不。为了陪你,那小子下了夜班没回去休息就去找你了。明天早上科室有例会,不能迟,我的得意门生要是出什么差错,我拿你是问!”
“放心啦,哥已经回去了。”
......挂了电话,进了门,我靠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又伤了哥,还那么直接......
平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得盯着天花板,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只是觉得躺了很久,门铃响起。这么晚会是谁?从猫眼望去,是哥。是怕面对吧,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打开了门,一个屋里一个屋外隔着一两米得距离,我们站着。借着屋里得光,我看到一双熬红了得眼。还想细看,已经被他圈进怀里。
“别再想他,别再想他......”
他得话在我耳边荡开,沉沉得语调,低低得声音,在我心里却炸开了锅。除了一个劲得点头,我似乎什么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