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报社门口,李三少才发觉,是上海晚报。报社内依然有灯光,似是有人在加班。他敲门而入,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短发头,戴副眼镜,样貌像极了男人。
妇女瞧了一眼,没好气道:“小乞丐,我们这是报社,不是收容所,快走!”
李三少瞧了瞧身上,确实够脏的,也难怪被误会。但眼前这个老女人对他恶语相向,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当即回道:“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怪样子,比乞丐强不了多少。”
妇女恼了,喝道:“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社长,大半晚的,是谁啊?”一个少女睡眼惺忪,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到得门前。瞧了一眼,随即一脸惊诧,道:“你,你是三少爷!”
被称作社长的妇女愣住了,道:“小娜,你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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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小娜的少女立时清醒,道:“社长,他就是白天在街上一拳打死恶少田风的三少爷,我亲眼所见,不会错的!”
社长先是一愣,随即赔笑道:“三少爷,方才多有得罪,望您见谅。”说罢将他请进了报社,并端茶奉水,殷勤备至。
李三少道:“我不是来喝茶的,也不是找茬的,我来是要给你们提供几个大新闻,保证让你们报社大红大紫。”
近年来,外媒进驻上海滩,逼得好多家杂志社、报社关门倒闭,上海晚报也即将走向绝境。但听得李三少此言,社长喜上眉梢,不禁想道:“三少爷已经是上海滩最大的新闻,他口中的大新闻,自然是上海滩最最大的新闻,报社有救了!”心脏险些奔出了嗓子眼。
小娜惊问道:“甚么大新闻?”
李三少道:“其一,上海警察局的重刑犯皆是寻常老百姓,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得罪过郑家人;其二,田风乃是被郑泽下毒致死,并非死在三少爷拳下;其三……”社长打断道:“三少爷,有没有别的?”
李三少道:“别的?难道这不算大新闻么?”
社长道:“现在每一期报纸都要经过警察局审核,通过了才能印刷发布,你所说确实是大新闻,只怕……”
小娜道:“社长说得对,警察局明文规定,带有敏感词汇的拟稿,皆会被打回来,与郑氏家族有关的负面'新闻无一例外。”
李三少沉默了,心想:“我已帮助所有证人越狱,即便是刊登在报纸上,也只会被认为是信口雌黄,胡编乱造。”良久,又道:“东方明珠三少爷杀人案接受公审,这算不算大新闻?”
社长和小娜惊道:“甚么时候?我们怎么不知道?”
公审当日,上海大'法院门口聚集了数千市民,高举着“三少爷无罪,还他清白”的横幅,其领头人是李宗庆的妻子陈倩,此事极其隐秘,无人察觉。 шшш★ тт kΛn★ C○
李蓝之争后,上海滩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李翰旭独霸上海滩的新闻。日本虹口道场前车之鉴,各国领事馆只得听之任
之,不敢多言,更不敢插手。郑氏兄弟整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已,唯恐李翰旭会对其下手。好不容易抓住这个看笑话的机会,他兄弟二人自然不会放过。
郑氏兄弟到得大'法院门前,近身跟着十多名打手和警察。但见数千市民高声呐喊,替李三少助威,皆愣住了。
郑仁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们,李翰旭最会收买人心,公审之事不能对外宣称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刁民前来闹事?”
一手下将一份报纸递给他,道:“老爷,你看这个。”
郑仁接过报纸一看,头版头条赫然写着“还三少爷清白”六个大字,怒道:“这上海晚报甚么时候开始出晨报了,还他娘是凌晨的。”
郑孝接过来一看,甚是气愤,道:“这期报纸是谁负责审核的?”
一个警察喏喏道:“局长,是我,这上边并没有甚么敏感词汇……”
郑孝喝道:“替李翰旭说话,这还不算敏感词汇吗?”说罢一脚踹开了他。
正说间,杨勇带人到得跟前,他神情沮丧,一脸茫然。
郑孝道:“还没有找到李三少?”杨勇摇了摇头,他又道:“多派些人去找,绝不能让他活着出现在法庭。”
又一个警察道:“局长,李三少越狱,罪加一等,即便他回来,也免不了牢狱之苦,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郑孝抓住他的衣领,拍打着他的脸,喝道:“我要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你懂吗?”
郑仁道:“不错,一定要宰了那小兔崽子,给李翰旭以致命的打击!”
法庭之上,陪审的俄、美、英、法、德、葡萄牙六国领事均已到齐,日本领事因虹口道场事件怀恨在心,拒绝出席。听众席间,李朱两家人坐在右侧。郑仁率人进得法庭,假意向李翰旭问候致安,惨遭闭门羹,随即一脸不快,坐在了左侧。郑孝和一众警察坐在了前排。
因为是法租界,大'法官是法国人,他进得庭内,只见原告田六,却不见被告李三少,各国领事即向他示意,再等等。听众席上开始议论纷纷,为何不见被告人李三少。
郑孝起身道:“法官大人,不用等了,李三少不会来的,他已经越狱了。”
四下当即沸腾了,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片混乱。
李翰旭笑道:“郑局长,我儿子李三少年仅六岁,你说他越狱了,难道你这警察局的铜墙铁壁形同虚设,是供大家游乐的么?”
法庭内立时哄然,各人笑得合不拢嘴。郑孝憋红了脸,对忍俊不禁的杨勇等人,呵斥道:“你们这群饭桶,还有脸笑,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李翰旭仍不依不饶,又道:“我儿子李三少仅是嫌疑人,并未被定罪,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追究警察局保护嫌疑人不当之责。”
法官道:“郑局长,李老板言之有理,警察局如此不堪,你这个局长是脱不
了干系的。”
郑孝道:“李三少却已逃走,也难保不是被人劫狱,李老板如此神通广大,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庭内哗然,众人皆道郑孝言之不无道理。忽然,法庭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李三少出现在门口。他身着一袭黄色西服,扎着红色领结,戴副墨镜,身后跟着四大才女。他自认为帅气十足的装扮,逗笑了在场众人。周围的记者忙着拍照,相机咔嚓声不断,闪光灯嘭嘭作响,谁也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刻。
李三少径直过了走廊,站在了被告位置,道:“全世界最公正廉明、睿智博学、最最受人尊敬的法官阁下,鄙人因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还请您及在座诸位见谅!”
法官被戴了高帽,一脸喜庆,道:“无妨!念及李三少年幼,给他一把椅子。”下属当即搬了把椅子给李三少。
田六道:“我抗议!”
法官道:“还没开庭,抗议无效,现在正式开庭。”说罢敲了一下法槌,道:“田六,你犯了甚么罪?还不从实招来!”
田六喝道:“我是原告,李三少才是被告,他打死了我儿子。”
听众席一片哗然,众人忍俊不禁,皆暗道:“这法官当真是个糊涂蛋。”
法官咳咳两声,故作镇定,道:“李三少,听说你一拳打死了田风,可有此事?”
李三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法官大人,您博闻强识,学识渊博,明辨是非,受人爱戴,相信此事不用我多言!”
法官赞道:“有道理!”又咳咳两声,道:“要一拳打死一个人,除非行凶者臂力惊人,李三少年仅六岁,显然达不到条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田风被打之时,已是将死之人。”
田六道:“我抗议!”
法官道:“我是法官,抗议无效。有请法医。”
法医上庭,面向听众席,道:“田风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是中毒而亡,并非殴打致死!”
听众席议论声一片,皆道:“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三少爷,他才是被害人。”
李朱两家人皆面露喜色,李翰旭笑道:这法国人看似糊涂,办事倒真够绝的,是你教他的吧!阿耀?”
李祖耀一脸困惑,道:“爹,我没有啊!”
种种迹象显示,李三少杀人之名不成立,难免要被无罪释放。郑氏兄弟岂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郑仁向郑孝使了个眼神,郑孝踌躇半晌,终站了起来,道:“法官大人,李三少前日越狱,放走了十多个重刑犯,本警察局要以此起诉他。”同时向他挤眉弄眼,不住使眼色。
法官道:“李三少,郑局长所说是否属实?”
李三少道:“禀英俊潇洒、风华绝伦、必将为后世铭记的法官大人,前日我确实越狱了,皆因食宿太差,确实没法让人待下去。至于郑局长告我放走重刑犯一说,纯属扯淡,我不想做过多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