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想着给自己准备吃食了?宁芳很惊讶。
等看到端上来的菜式时,眨了眨眼。这些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可做法却有些小出入。
象她最爱的清蒸狮子头,从拳头大,变得只有荔枝大,还是煮成汤的。
酥炸大虾成了丝瓜酿虾仁,板烧鸡腿更成了用油皮莲藕等做的一道素食。
程岳招手,让人给她添了一碗碧粳米饭,“你素日就爱吃些煎炸那些重口东西,我也不管你。可今儿天虽凉快了些,但席面上已有不少大鱼大肉,回来还是吃点清淡得好。回头去了席上,也不吃力。”
这话说得宁芳原本的小小不满也烟消云散了,高高兴兴的捧起碗,“我听你的!”
看小王妃吃得香甜,程岳眼中掠过一丝得意。
习惯都是慢慢养成的,他“老人家”早看不惯王妃那些重口菜了。小小年纪也不知保养,等她习惯这些清淡饮食,口味自然就会慢慢改过来。
算无遗策的程岳盯着王妃吃完了饭,才放她回去。
而男女宾客们就算没有王妃的招待,依旧玩得十分尽兴。
英王府的小戏班子演得太逗了,生生把一个俗套的《笑姻缘》,演绎出了许多新意。
本来这故事说的是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可才子有个损友,听闻佳人美貌,想中途截胡。而佳人有个心机表妹,也想捷足先登。
其中虽经历了种种波折,但最后的大结局自然是才子佳人喜结良缘,而损友和心机表妹无奈凑成堆。
虽是小孩子演得笑料百出,但其中有几个亮点,还是引起宾客们的兴趣。
一是开头,才子佳人在庙会上相遇时,有个打猴拳的,和一个舞醉剑的对打,十分诙谐又精彩。
杜老将军家的小公子,杜子威就问了,“那两位武师傅瞧着下盘有力,应该不是戏班子出身吧?”
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人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按理说,英王府是武将出身,可以养二百亲卫。
那些都是最忠心的死士,也是一个家族最大的财富。可程兴老王爷过世前,尤其是过继了程永之后,为免皇室猜忌,便亲自作主,把英王府的亲卫解散了。
而程永被过继来时,原本的家臣世仆也被皇室以种种理由切割,能留下来的极少。
是以英王府至今,应该是没有亲卫的。
可此时偏偏出现两个会功夫的,岂不让人生疑?
程峰大方道,“确实不是戏班子出身,是从前跟随祖父的家将后人,有些落魄的找上门来,也不好不管人一口饭吃。只是多年没上过战场,武艺都生疏了。如今也就是弟妹想弄个戏班,才想起他们来。瞧着架子还不错,实则上不上台面。谁若有兴趣,也可叫过来切磋切磋。”
他这样一说,就算有人想探探底细的,也失了兴趣。
若是有真功夫,肯定得藏着掖着。但如今既摆明了让人试探,定是没什么真本事的。
所以这个话题说说也就过了,大家很快又被孩子们的表演勾去注意力。
此时恰好演到高潮处,那损友指天誓日的闹着要对佳人负责。
“她那左边后腰上,还有一块红色胎记,就跟只癞蛤蟆似的,绝对没错!”
然后那佳人自然是没有胎记的,反而是表妹有胎记。于是一桩误会解开,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段是原本戏曲是没有的,但是被孩子们演绎得十分天真有趣,宾客们也是笑得不行。
又有伪装成老太婆的妇人,骂那表妹不检点。若是只跟人有私情倒也罢了,可连后腰这种私密之处都给人看见了,就算这损友再穷,不嫁也是不行的了。
只是听到这里,韩祺忽地皱眉。
她恍惚记得,皇族中有谁也长了这么个胎记?
只她还想着,庆平公主已经嘴快的道,“我记得有谁的小名儿,是叫青蟾儿来着?”
啊!
韩祺一下想了起来,宜华公主自生下来,腰上便有个青色蛙形胎记,故此乳名便叫青蟾儿。
因蟾蜍算是吉物,她还时常得意来着,觉得自己是天生好命,是以这事宫里宫外知道的人不少。
但奇怪的是,庆平公主说了这话,满场皆静。许多女眷都以袖掩面,只眼中微露不屑。
韩祺因订亲后一直深居简出,成亲后又忙着熟悉夫家事务,是以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眼下看众人眼色,也知道不好了。
而男客那边,似也有人想了起来。有那嘴巴子坏的,便调侃起来。
“要说看一眼胎记,便要诳个丈夫,倒便宜了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
有些听懂了的便笑骂起来,“这是教你个乖,东西可以乱吃,眼睛却不要乱瞟呢!”
又有那厚道的岔开话题,“今儿吃也吃了,乐也乐了。若是没了好节目,我们可是要告辞了。”
程峰笑道,“孩子们不过逗个乐子,正经节目在后头呢。”
他一吩咐,顿时王府下人便开始搭起板子。
原来那戏台前头的水池设计上,还预留了小小的机关,可以铺设木板,很方便的就把戏台扩大了好几倍。
等到两边各竖起两根三丈高的竹竿,挂起球门时,已经有宾客兴奋的站了起来,“蹴鞠!你们府上可真会玩!”
那当然。
这主意可是英王府最著名的聪明人,英小王爷想到的。
自春秋发明蹴鞠以来,这项活动就一直在贵族及民间广受欢迎。但因逢战乱,这项活动也渐渐没落了。但近些年,又有复苏的趋势。
在宁芳突发奇想,要弄个王府戏班子时,程岳便想到这项活动了。
宁芳玩的不过逗人开心,但要想让宾客们有参与感,愿意时常来英王府做客,就一定要有吸引他们非来不可的理由。
而民间百姓蹴鞠多在泥地上,一场打下来,总免不了一身泥灰,实在不怎么雅致。所以有些自恃身份的贵族,就不乐意参与。
所以他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只要把戏台加大,铺设足够的木地板,便能让贵族痛痛快快的参与其中,且不必担心弄脏衣裳。而且地板会比泥地更有弹性,也更便于技艺的发挥。
果然,当场地刚架起来,就有好蹴鞠的宾客撩起衣袍想下场。
程峰忙把人拦下,“才吃了饭,可不好就这么下去。且让戏子们先玩上一回,消消食再下去不迟。”
要说今天被请来王府唱戏的两个戏班子,可真是接了桩好差使。
酬劳既高,还能有得玩。
要说他们唱戏的,因时常表演,于蹴鞠这些没有不会的。且他们身上还带着妆呢,一时间,侠客大臣,猴精仙女齐上阵,光那场面瞧着,就足够热闹了。
尤其里面有几个武生,脚法不错,在台上刻意秀起球技,引得众人纷纷叫好,打赏丢的银钱,更是滚了满地。
因今日来英王府贺寿的,大多是各府的年轻人。那一个个瞧得眼热,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
要不是怕与戏子们同台有失体面,早就冲上去了。
可就这样,也缠磨着程峰,要快点把戏子们赶下去,他们要踢球。
程峰呵呵一笑,示意戏子们收了赏钱下场,亲自上台主持道,“咱们既要踢球,可不能跟戏子似的弄些花拳绣腿。咱们要打,就正正经经来场比赛。五对五或六对六,人随便你们自己组织。比赛以三柱香为限,每一柱香间隙时,可休息片刻,最后以进球多者为胜。可好?”
底下轰然叫好,有那好事者还嚷着,“蹴鞠场上的规矩大伙儿都懂,主家赶紧再开个盘头,我们要下注!”
程峰笑道,“若不带彩,比得没意思。但若带了彩,回去难保不被家中长辈教训。且叫人骂我们英王府没规矩,带着大伙儿赌钱。这样吧,彩头就由我们王府出了。一百两银子,不多,只够哥们儿出去喝个酒的。至于剩下宾客们愿意,也可以随手添个三五两。这个就不记名,也不报数了。只收银子,可不收玉佩簪环那些。若有出门忘了带钱的,只管跟丫鬟婆子报个数,我家先垫上,回头扔我家门子就是。”
这法子好。
要说今日来的虽说都是王公亲贵,但也有些贫富差距。有些人家过得宽松,也有些人家过得俭朴,若是下起注来,难免有人脸上不好看。可这样一来,就随意多了。
薛东野更是凑趣的大喊了一嗓子,“夫人,快给为夫二两银子,加个彩头!”
可念葭更有趣,还回了一嗓子,“二两太多。你和小弟,一人一两!”
众人无不大笑。
薛东野摇头笑骂,“小气娘们!可惜我不会踢球,否则就上去把银子赚回来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薛东明忽地站了起来,“哥,我那一两银子给你下注。我去上场,使得么?”
薛东野讶异道,“你会吗?”
薛东明不好意思道,“念书闲了的时候,常跟同窗们去玩的。”
薛东野大笑道,“怪道先生总说你功课不好,原来心思都用到这上头了。臭小子,去吧!挑个好队伍,替你那小气嫂子把银子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