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就是林御风离家出走,拒绝入宫。林相国派人找他回来,命令他进宫向皇帝请罪,林御风虽恼了文康,但是毕竟自小在一起十年之久,不会为了吵一场架吵散多年情份。文康吵完也有悔意,他自幼受父母溺爱,霸道惯了,和同龄孩子玩不到一起,也只有和林御风能处下去。相处十年,虽免不了偶尔怄气绊嘴,却多少有些情份,所以这次林御风请罪后,他也就借此下了台阶,两人带着疙瘩又出现在书房里。
文康不想对林御风怎么样,火气发在昭华身上,讽刺道:“你可真会勾引人,勾得太后为了你给亲儿子脸色瞧,还勾得朕的侍读为了你和朕吵架,连朕的御前侍卫也偷偷护着你。”
“没……没有……”昭华试图辨解。
文康下令每天打他二十鞭,做为例行□□,直到他肯招供为止,掌刑的是最受信任的御前侍卫苏送爽,后来用刑时,他都手下留情,没有使狠劲,虽然当时疼得皮肉如撕裂一般,但是只是暂时的肌肤之痛,并无大碍,还未经皇帝同意偷偷给他用了药。他不愿意为此连累苏送爽受处罚。
“还说你没有勾引人,连太傅都偏爱你,有意当着朕的面说你聪明有才。”
“何太傅是想激起陛下好胜之心,发奋学习……”
“呸,朕才不屑于和你争那诗文小道之胜,那玩意有什么用,你那死鬼爹就是沉迷那些诗词歌赋才误了国事的。”
眼看文康又要抬杠,昭华聪明地选择闭嘴。
吟诗作对舞文弄墨,向来被文康视为没有实用的小道之艺,只是他在一旁看着昭华和太傅出上句对下句,觉得很有意思。作诗作文,都是命昭华按他的语气做了充数,太傅心里明白,也无可奈何。
至于琴棋书画,算术天文地理杂科等,文康统统不喜欢,昭华却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师父布置的功课也是昭华替文康做了,太傅也没法强逼皇上做功课,又不忍惩罚昭华,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弓马武术,文康却想和昭华争夺一番,韦冲说得有理,这世上敢和皇帝真的对打的,唯有昭华一人而已,所以文康喜欢和他对打。只是比试动手的时候,侍卫总管和武师父都不允许取下昭华手脚上的镣铐,更不允许给他真的兵器,所以比试起来趣味少许多,但是也比那些一碰就倒的侍卫有些意思。
但是昭华毕竟不敢使出全力真打,往往只出三分力,更不敢往他身上狠狠来一下,或是重重揍一拳,结果常常被文康打倒在地,挣扎着起来,又被重重打倒,木剑一下下落在背上,腿上,直到木剑被打断,一场对打下来,昭华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好象骨头都快裂了。
文康扔下打断了的木剑,冷冷地道:“明天继续打。”
“陛下手劲真大,奴才实在撑不住了。”昭华只觉得肋骨被打断了,疼得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来。明天再被这样打一顿,他真的爬不起来,性命要交待了。
文康看他吐血,眉头一动,仍是阴沉着脸冷声说道:“传太医来看,今天不用你伺候了,明天继续打。”
昭华怀疑他是不是想在练武场上打死他。
苏送爽带陈太医来给昭华瞧伤,真的被打断了一根肋骨,动一动浑身疼,吃了一颗丹药感觉好了些。
苏送爽看着他,眼神复杂,想了想,说道:“这药是灵芝活血丹,是陛下命我拿来的。”
昭华苦笑不答,把他打得半死再拿药来吊命,明天接着打,这叫什么事。
苏送爽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你若想少挨打也很简单,就是你使出全力还击就是了。”
昭华睁开眼,与他对视,无力的摇摇头。
知道昭华的伤势,文康破天荒赏了几天养伤的时间,待伤势刚愈,又上练武场接着打。
昭华举着木剑,先发制人,朝文康猛力击去,文康被他攻个措手不及,全力抵挡,过一会儿扳了回来,一招一式都猛烈凶狠。昭华忍着疼全力对抗,凭着临阵经验的丰富,还在文康腰上狠击了一记。最终,因为昭华带着镣铐,身上的伤初愈,行动不便,还是不敌文康力大,被打倒在地,只是文康却没有象昨日那样继续打他直到吐血,反而拉他起来,结束对打。
以后,昭华摸着门路,每次对打都使出全力狠狠出击,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不被打得太狠,这让文康很兴奋,也使出全身解数,一场对打下来,文康身上也带着青紫瘀伤,而昭华身上的伤也不少,即使如此,把文康狠揍几下也让他觉得很爽。
于是,文康喜欢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打让自己发出全力,喜欢跟强者在战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然后把他征服,而昭华暗盼对打时能趁机狠狠揍文康几下,盼着打击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的嚣张气焰,两人前所未有的喜欢同一件事。
但是昭华的日子还是难熬,除了习武场上的对打,再加上每天的例行鞭刑和劳作,每天都在疼痛和劳累中度过,他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文康还天天折腾他,明知道他拖着沉重的脚镣行动不便,明知道他自幼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还指使他做这做那,好象很高兴看他为自己做事。昭华也习惯他的颐指气使,好在文康也要睡觉,好不容易等他歇下,昭华才得以脱身回下房,却不能休息,每天例行的二十鞭要挨。
“你到底要挺到什么时候?”每次行刑时,苏送爽都要问这句话。
每次昭华都一言不发,只是袒露身体默默等待着疼痛再一次来临。
每次打到一半,新伤压着旧伤,昭华都会疼得全身发颤。
每次打到最后,苏送爽都会越打越轻。
每次打完苏送爽都会轻叹一声,偷偷给他上了药,把铁项圈锁在他脖子上,看他一会儿离去。
这日午后不上书房,文康在花园闲逛,只有包括昭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跟着。自从停止了人兽搏斗,又停止了那种□□的艳舞献艺,他觉得少了点刺激,一腔怨恨的报复到现在也觉得没了意思,心里空落落的急待用另一种东西来填满,这东西好象就在身边,却捉不到。
文康看着池边的假山和池中的金鱼,还有池边一只北地的金刚黑头鹳耷拉着脑袋在打磕睡,想起十二年前,燕皇带昭华来齐国探亲,那时他还叫燕皇舅舅,昭华才八岁,和他在这御花园玩耍。这假山旁他们共同栽下了一棵桃树,许下稚气的愿望,愿这棵树见证他们的情谊,至今十二年过去,这树从未结过一颗果实。
“小康,那只黑脑袋的鸟是什么?”
“那叫金刚黑头鹳,最善捉鱼,昭华哥哥是不是除了烧鸡烤鸭就不认得别的鸟?”
“死小子,你是不是一天不刺我,屁股就发痒?”生气的语气,温和的声音没有一点威慑力,只好动手。
“啊……轻点,待会还要玩官兵捉强盗,你现在把我掐肿了,待会儿怎么玩。”
他们玩的官兵捉强盗颇具规模,两人各带一大帮侍从,定下赏罚,立下军规,而他只愿当官军,昭华素来让着他,于是自愿为盗,一场较量下来,大多是昭华赢了最后的一场仗。
时光如流水逝去,往事不可追忆。谁曾想十几年后再见时居然是如此刀兵相见,满腹怨恨互相提防。
文康感慨万分,唏嘘不止,心里隐隐作痛,好象藏了个小人从隐蔽处钻了出来,拿把刀一下下地揭开已经干的伤疤,连皮带肉揭得鲜血淋漓。
叹了口气:“你可曾记得十几年前在这御花园中一起玩官兵捉强盗?”
昭华头也不抬,冷漠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记不得了。”
还是落月说得对,忘记过去,就会减轻痛苦。
文康觉得他的话听来说不出的刺耳,只觉得心里阵阵难受。
也难怪,昭华第一次来齐国还是以燕国太子,齐国贵客的身份入住齐皇宫,如今物是人非,十几年漫长的时间过去,园中景物变了许多,人变得更多,他哪里还记得,如果记忆会带来痛苦,还是不记得更好。
让他忘了以前的尊贵,接受现在的身份,安份不生异心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最好结果吗?为何心里有隐隐的不甘?
“下个月十八是朕的生辰。”文康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来,心里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瞥了昭华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不禁心里有气。
第一次,他盼着生辰来临,每年生日他都会收到许多礼物,做了齐国皇帝后,他的生日就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礼物更多更贵重,他也不稀罕,反而不喜欢过生日,因为过一次生日他累得快散架,要祭神,拜太庙,再向太后太妃行礼,再升殿受群臣朝贺,再赐宴赐酒看戏,偏偏他的生日在比较热的夏末季节,无论天气多热,庄严的全套礼服却不得不穿得整整齐齐,再戴上沉重的金冠,无论脖子肩膀再怎么疼,也要正襟危坐摆足架式,过生日成了活受罪。还不能偷懒,如果他躲懒了,会扫大家的兴,自己的生日总不能败兴是不是?
所以他很讨厌过生日。
这次他却不那么讨厌那天来临。他有时会想,昭华会怎样给他献寿呢?吹箫,不行,已经给太后献过了,他再敢用吹箫当寿礼,一定要收拾他。
以往文康每年过生日时,昭华都会从燕国派人带给他新奇的玩意,自从老齐皇被害后,他每年都把昭华给他的生日礼物摔在地上,但是昭华仍然每年给他送,他知道昭华在乞求他的宽恕,但是他不愿意宽恕,他是有仇必报的人,何况是辱父之仇哪里是几样礼物就可以打发的。
仇恨已经蒙蔽他的双眼,他已经看不到世间还有美好和真情。
不过,今年的生日嘛,他可以考虑接受昭华的礼物。
昭华快被皇帝过生日的事烦死了。
桑田瞅了个机会,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告诉他皇帝寿辰的事,建议他在金殿上当堂献舞,唱祝寿歌,再拜伏于地表示忠心臣服。
昭华受不了,让他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献舞唱歌,等于歌妓舞女一般,那不是折辱到极点吗?他已经被□□至深了,这一切他都默默忍受,尽量用麻木冷漠来对抗凌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迫于威势,迫于强力,为了复国的目标,不得不屈服,但是他的心,他的灵魂还是不屈的,现在要他主动去讨好献媚,这等于是让他全部身心送上让那个折辱自己至深的人去踩。尽管这样做是有好处的,但是他也做不出来。
桑田偷偷进言了两次,要他把握这次表忠心的机会,昭华就是不肯。
皇帝寿辰到了,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皇帝从御苑启驾回宫准备寿筵,宫内外都有许多赏赐,连身处最低层的奴隶,也被赐于寿面。各处殿堂焕然一新,换上了新奇喜气的摆设铺陈,一派锦绣富贵。宫女们全都换上新的绸衣绢花,更别说妃嫔们各各花枝招展,极尽美艳。宫外大臣们献上了各式各样的珍贵寿礼,文康厌倦每年这一套,敬上来的寿礼只是随意看一眼,或收下或当场赏人。
“这些东西你们随便挑吧。”文康慷慨的下令,从赏赐他人的过程中获得高于别人的优越感是很快乐的。
妃嫔们很高兴地围着新献上来寿礼细细观赏着,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叹,礼物中有许多珍贵奇巧的玩意,让人眼花缭乱。
“陛下,臣妾想要这个。”东宫姬贵妃娇声娇气地说,手里拿着一支翡翠簪。
文康在她手里看去,只见是一支凤头翡翠簪,上等极品老坑玻璃种翡翠,玉色晶莹,温润细腻,通体翠绿没有一丝杂质,水光莹莹,外表看上去不起眼,细看却是高雅清贵,好象一个精华内敛的隐士。姬贵妃是东林国公主,自幼见多了珍宝,眼光极高,从众多宝物中只挑出这么一件来,可见这支簪不是凡品。
文康看着这簪,心中一动,笑笑说:“这只簪给朕留着,爱妃另外再挑两件好的吧。”
姬贵妃有些失望,面带娇嗔,只得又去挑了一件。
文康把这只簪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回头瞅了昭华一眼,开宴以来,他一直低眉顺眼地在身后伺候倒酒,眼光只盯着酒壶,从不往别的地方落,歌舞百戏也不看一眼,更不看至高无上的皇帝,好象那个酒壶多么稀罕多么珍贵似的。
文康又恨得咬牙,狠瞪了他一眼,再看看他半长不短的头发,把簪子交落月收好。这东西虽不俗,目前却用不着,满桌的珍宝只觉得令人厌倦。
每年的寿日都是如此,先是后宫,然后宗室,外臣依次行礼献寿,升座奏乐,从早到晚的饮宴,赏乐观戏看杂耍歌舞什么的老一套,腻得不行。
文康环视殿上众人,眼光落在某个角落。清朗的声音响在殿堂:“还有没有人献新鲜玩意让朕高兴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海棠初绽开挖新坑勤挥铲,
五月榴花似火人家摇扇我心寒。
日更新,盼留言,对小电望眼欲穿。
百相思,千般念,万无奈把霸王怨。
狠心郎听不见虞姬深情声声唤,
再不冒泡咒乃买泡面只有料包没有面。
吐完糟扭着蛋腚下去继续把坑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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