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宣听完后,神色一怔,半晌后才低低道:“原来是他们,难怪能使唤得动吴御史、张御史和邱御史。”
“宣儿,你说什么?”凉国公没听清他的话。
姜明宣扬起脸笑了笑,道:“没事的,父亲,我们回府罢。”
凉国公见他还笑得起来,以为是气出毛病来了,忙问道:“宣儿,难道你不难过么?”
“儿子是难过,可难过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而且,儿子有自信能通过科举再次站在陛下和朝臣面前。姨娘应该醒了,我们去瞧姨娘罢。”姜明宣命小厮牵来马儿,亲自为凉国公牵马。
凉国公松口气,一跃上马,姜明宣登上另外一匹马,父子俩带着侍卫消失在官道上。
宫门口,一道石青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目送他们离开。
小太监提醒道:“世子爷,皇后娘娘等着您呢。”
孟长点点头,转身进宫。
麟趾宫。
袁皇后正准备歇晌,听见他来,宣入偏殿,嗔怪道:“长,说好陪我吃午膳的,怎么到此时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姨母找我什么事?”孟长饮了口热茶。
“哦,就是听闻昨儿凉国公府上出了事,来寻你问问。”
“姨母何时对这些道听途说也感兴趣了?”孟长微微一笑。
“倒不是感兴趣,而是上次姜老太君不是欲把姜家大姑娘说给韩国公府么?我应了老太君推了你母妃做冰人的好意,昨儿你母妃进宫见贵妃,路上遇到我,又提起这事,就问我姜家大姑娘说的是不是韩国公府?我没给准话,她就道,姜家姑太太貌似不愿意,请我再寻姜老太君问个准话。瞧她的样子,是铁了心要给姜家大姑娘保个大媒的。如今姜家出了大事,我便寻你来问问,昨儿你不是去了凉国公府上做客么?”袁皇后不紧不慢地说完,笑微微地看着孟长。
孟长眉峰轻轻蹙了下,不动声色道:“具体的我不知道,昨儿大家正在听戏,姜老太君身边的老嬷嬷突然冲进来跑到凉国公身边禀告姜家二姑娘被人挟持。大家看见凉国公调动侍卫才知道有刺客,于是纷纷去抓刺客,刺客没抓着,倒是瞧见那二姑娘与凉国公的幕僚在行苟且之事。宴席自然不欢而散。今儿凉国公遭御史们弹劾治家不严,管教无方,不知怎的又扯出姜明宣幼时曾推姜家大姑娘下水的事,皇伯父便罢了姜明宣的官职。”
说完,又奇怪地问道:“王妃怎么想到给姜家大姑娘说媒了呢?说的是哪家?”
他是从来不叫宁王妃为“母妃”的,都以“王妃”呼之。
袁皇后歪在大迎枕上,闲散随意,摇摇头道:“原来如此,姜家家风果真不好,那姜二姑娘三番两次出丑,难怪陛下发怒。”
感慨一番,才回答他的问题:“你在京城中名声不好,虽救了姜家大姑娘,但也有流言传出,对姜家大姑娘不利。你母妃为此心存歉疚,觉得是自己没教好你,导致你没个好名声,便想为姜家大姑娘说门好亲事作为补偿。具体是哪家,我却也不知道。”
孟长放下茶盏的手微顿,道:“竟是我连累了王妃。不过,我却不曾在京中听到什么传言。”
现在没有,很快就有了。
袁皇后看了一眼孟长,叹口气:“市井流言,你又怎能知道。”
姨甥俩又说了半盏茶时间的话,袁皇后打瞌睡,孟长起身告辞。
袁皇后这才想起来问:“可曾用过午膳?”
“未曾。”
“你这孩子太不爱惜身子骨了,存心让我心疼。凌霄,让御膳房做午膳来。”袁皇后特意吩咐点孟长爱吃的菜,又看向孟长,“你用了膳再走。”
孟长无奈,只能在偏殿等。
袁皇后起身,却没回寝宫,而是在另外一处偏殿见铁甲卫。
这铁甲卫也是随身保护孟长的,但不像踏雪那样十二时辰守在主子身边。
“启禀娘娘,世子爷这段日子一直在万安寺与净空大师对弈,让属下们去查姜家大姑娘的事,下山后在醉仙楼与太子偶遇,统共没说十句话,属下并未听清说了什么,太子本来貌似在与人议事,看见世子爷,脸色不好,但听了世子爷的话之后,神色有些古怪。另外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否该禀告娘娘。”
“什么事?你直管道来。本宫并非监视长,但事关长终身大事,事情未成前,他身边有任何异常,你们都禀告给本宫。”
“是,娘娘。世子爷命属下们等在韩国公夫人和世子回京的路上,在他们的马料里下巴豆,咳,韩国公夫人换了马,又让我们故意把那马弄成风寒的症状。世子爷素来与韩国公府无冤无仇,属下才觉得这事奇怪,有必要禀告娘娘。”
袁皇后噗嗤一笑,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罢。”
凌霄吩咐完御膳房的厨子后回来,就见袁皇后在榻上睡着了,嘴角隐带笑意,她轻手轻脚地为袁皇后脱去外衣,抖开被子盖上,便坐在旁边安静地打络子。
阳光从窗子里调皮地钻进来,照在袁皇后的脸上,给人一种时光很慵懒的感觉。
与袁皇后的岁月静好相比,姜明月则过得寝食难安。
她被白龙打晕,直到翌日下半晌才醒来,虽然睡了很久,但她却觉得特别累。
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噩梦,她梦见她试图缓解与凉国公的关系,王姨娘买通绣房的绣娘,那绣娘和姜宝珠撺掇着她错把竹花认做蓬莱花,结果,她兴冲冲送上亲手绣的蓬莱花袍子时,王姨娘认出竹花,惊恐地指责她狠毒,凉国公气得把茶盏狠狠地砸在她头上,从此,头顶的那个伤疤再也长不出头发。
她还梦见姜老太君死不瞑目,凉国公当着众宾客的面大骂她害死祖母,她被人唾弃,凉国公不让她跪灵堂,她跪在灵堂外面,大雨冲刷,烈日暴晒,整整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