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了这么点人,深入海雷部落,中间肯定经历了千辛万苦和很多凶险。
太子对此视而不见,轻易就质疑他的功劳,这话当真是诛心了。
就算是堂兄弟俩不和由来已久,大家还是觉得太子的话相当过分。
袁白涵没有再劝,眼神冷下来,他打算自己秘密召集手下密议。太子的叫嚣不能打乱他的大计。
孟长却浑不在意,微微挑眉,疏淡的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那么太子殿下认为该如何呢?军情紧急,马上又要开战,捣毁王庭的计划刻不容缓。”
太子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除非,你带领部队捣毁王庭,让海雷主动撤兵,孤就信任你的地图没有作假。”
太子说的已经不是一个任务了,而是两个,一是,捣毁王庭,二是,让海雷主动撤兵。
众人蹙眉,谁能保证捣毁了王庭之后,海雷一定会撤兵呢?说不准他会发疯攻城。
“好!臣带兵就臣带兵罢,殿下,臣请命,明日发兵,请殿下为我军誓师!”孟长微凉的话掷地有声。
众将眼中满是敬佩。
袁白涵眼里很欣慰,但心里却隐含担忧。
孟长明明做事冷心绝情,却因为这份冷心绝情而显得不偏不倚,赏罚有度,不跟属下争夺丝毫的军功。所以他带的兵,哪怕全军覆没,那些人也对他死心塌地,相信自己死了,孟长也会把功劳,原封不动地荫恩到自己家人身上。
没有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孟长在俘获人心上是另外一个天赋。
当然,他这么做的不好就是,他难以跟人交心,这对一个上位者来说,却不是特别重要。
皇家的人不需要朋友,高贵的血统让他们天生被人捧着,坐拥一切。
除了右路军中的军功,孟长若是再领了这样大的一个军功,如今的皇帝不放在眼里,可以后太子登基,他准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正所谓功高震主,太子本就不满皇帝纵容他,以后还不得把他往死里整?
太子见孟长自信满满,眉头微蹙,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不好说什么。
太子一路想着孟长答应带兵的自信,郁闷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一名长相清秀的小厮迎上来,笑意满满,眼里盛满璀璨的光,声音清脆悦耳:“殿下回来了?表哥在等殿下呢。”
说着,小厮利落上前,递上一杯井水湃过的酸梅汤。
太子看着这张清秀的脸,听着这把悦耳的声音,喝着沁人心脾的酸梅汤,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不自觉地朝小厮一笑,然后把杯子还回去,走进书房。
“明宣,孤正要跟你商量,孟长带回了海雷王庭的地图,孤已命他深入王庭,捣毁王庭。孤打算让他在草原上有去无回,可怎么个做法,却要仔细揣摩。”太子沉吟道。
姜明宣掩了手绢咳嗽数声,咳得脸颊潮红,眼底闪过一丝讽刺,明明是太子冲动下做出的蠢事,却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怎么能肯定自己每次都能跟给他擦干净屁股呢?
他出口的声音因咳嗽而含了一丝嘶哑:“殿下稍安勿躁,想要在草原上解决孟长,法子多的是。”
“哦,你想到办法了?”太子惊喜,同时欣喜自己这个幕僚找对了,脑筋转得特别快。
他从小学的就是怎么利用朝臣的优点,帮自己打理这个国家,所以在自己犯蠢的时候,找幕僚门客商议解决办法是常态,也不会认为自己不动脑筋有什么羞耻的。
这一点,太子跟姜明宣有很大不同,姜明宣就算敬服霍元琪的诡计谋略,却不会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姜明宣眼底的不屑越发深了,把太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是易如反掌,只要顺着他就行了。
“不才请问,太子殿下是愿意与休顿单于合作,还是与海雷单于联盟?”姜明宣眼角闪过一丝阴沉的奸诈。
太子这次犯蠢,犯的可真好。
太子嘴巴微张,吃惊姜明宣竟然提出让他与外族人合作。
“殿下,您可以在孟长捣毁王庭,失去利用价值之后,选择合作对象,这样一来,孟长的死可就跟您半点干系没有了。”姜明宣循循善诱,像是猎人用诱饵引诱猎物进入他的陷阱。
太子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心里却有些动摇了:“让孤再考虑一下。”
“殿下慢慢考虑,不过,殿下可否把王庭的地图给臣看一下,以便计算出孟长回程的时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殿下!”
“好,孤明天拓一份给你。”
袁白涵百忙中抽空去看望孟长的一对双胞胎,家中老父老母交代他必须去看,还要写回信给他们报平安。
“可曾生病?婴儿经不起半点颠簸,脆弱得很,唉,我也是后悔,你们那儿的姚妈妈和金妈妈还专门求到我眼跟前,让我免了世子妃和两个孩子的随军。”
为这事,老国公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袁白涵思及此,老脸有些泛红,不过他皮肤黑,倒是让人看不出端倪。
“一切安好,孩子们皮实,足月出生,小儿的体质稍微差一些,我每天给他揉揉骨头,开开筋,已经健康多了。”
说到孩子,孟长眉眼柔和。
女儿比儿子皮的多,最喜欢的就是他带她在草原上飞来飞去,骑马的时候啊啊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兴奋地直流口水,看到他练功,更是瞪大了好奇的眼睛,躺在娘怀里手舞足蹈。
他有种感觉,这个女儿特别喜欢武功,于是,煮了洗精伐髓的药汤把女儿泡进去。
女儿在汤水里疼得哭,他心软,抱她起来,她却朝汤药里扑腾,他就把她丢进去继续哭。
姜明月为这件事,心疼得掉眼泪,狠狠地骂了他。
袁白涵不懂养孩子,别人听来骇得失了脸色的“揉揉骨头,开开筋”,在他这里却无动于衷,聊了几句孩子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