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的变更,代表两人之间关系的实质性上升,舒醒一脸狐狸笑,沉浸在向胜利曙光更加迈进一步的窃喜之中,却在心都飞上眉梢的时候,听到容成贤不知从何得出结论的神来之语。
“舒醒,你、你是同志么?”
从来都没想过彻底的在容成贤面前就自己的性向问题撒谎,但是在他养成计划层层递进的阶段步骤中,曝光自己同志的身份,可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才行,绝对不是这种刚刚取得男人信任的起点阶段。
“怎么会这么问?”用困惑的眼神看向对方的同时,舒醒在想着承认自己同志身份的后备计划,究竟要如何掩饰才来得更加自然,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暂时不需要承认。
抛回问题给对方,是一种非常睿智的做法,每当舒醒不想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都能屡试不爽的使出这招杀手锏,而且还能留出一段思考的时间,为自己的说辞寻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况且对容成贤使用起来,就更简单了,应该是连借口都不用想,对方就能没有原则性的全然相信。
“那晚……我们……酒店……”本应是连贯的几句话,却被分割成了断续的六个字、三个词,要是理解能力不够的话,显然完全不能明白。
原来只是这样,心底笑过简单思维的男人竟然能够误打误着,舒醒还能趁着男人仍然纠结的时候,想着男人的关键字用得十分好,要是他的那些学生在写论文确定关键字的时候,都能做到这么精辟和准确,那会让他省了不少力气的。
“我可能……还不是特别能懂你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移开抱着男人的手,舒醒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否则男人就会立即警觉的躲开。
“啊,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没有很反感,”容成贤开始绞动自己的手指,舒醒早就发现了,每当他紧张和不安的时候,都会和自己的手指过不去,不是揉、搓得越来越红,就是绞得越来越白。
“因为容成礼是同志么?”
他们是在探讨舒醒是否是同志的话题,因此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和容成礼搭不上关系,但是当同志和容成礼这两个名词相遇的时候,仍是将容成贤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受惊的男人很慌张,生怕因为自己说错话,给自己的弟弟带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你向我确认的啊,”舒醒看着容成贤那张难过得皱成包子皮的脸,虽然觉得恣意欺负老实的男人的自己很不厚道,但是仍然控制不住倍觉好笑的感觉。
“我、我……”想要亡羊补牢的容成贤,却怎么也找不到能够否定自己先前言语的托词,一时间急得额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看到容成贤急成这个样子,舒醒实在不忍心继续逗弄下去,只好用哄着孩子的语气安抚他:“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猜测的原因,不完全由你说过才知道,你也清楚,我和他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院部,又是在同一个办公室里,见面总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自然也要比别人多了解一些。”
这番话说得何其真挚,而且就算是容成礼真的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能跳出来挑出舒醒话中的毛病,只能忍气吞声的不知从何插嘴罢了。
说到容成礼的同志身份,舒醒和他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不讨论不议论不关心的三不原则,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诺亚方舟’,容成礼脸上虽然很干净,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举动,就是等于在脸上刻上了‘我很禁欲’的招牌,这样的人舒醒一向不理会,后来的师生见面会上,舒醒可算好笑的发现,容成礼脸上的四字发生了改变,变成了‘我很倒霉’。
虽然几乎每天都要见面,而且一晃就是数年,但是两人竟然都默契的绝口不提彼此的性向,也都没有工作之外的任何交集,舒醒从来都不喜欢逢迎拍马那套,容成礼在这点上倒是很对他的胃口,所以相安无事相处的两人,都将彼此很好的隐藏在阴影当中,坚决不肯和对方走出已经敞开得没有死角的柜子。
所以舒醒说得完全正确,他一直都是用猜的,没有任何人特意告诉他,容成礼出现在‘诺亚方舟’没有错,容成礼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事实没有错,容成礼身边从来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错,舒醒的猜测当然更没有错,一连串的没有错,当然就会将事情导向正确的航向,也自然会得出一个完全得当兼之没有错误的定论。
“很明显么?”容城贤的手指都被自己绞成了苍白色,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时候不好出手,舒醒倒是很想把对方的手拿过来包在手心中继续绞一绞,看看能不能绞到透明的程度。
“这没什么,我很开明的,”作为一个知道自己同志身份后就没有挣扎过的资深人士,舒醒的开明体现在床上床下的方方面面上。
眼巴巴的望着舒醒宽容的笑脸,容成贤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谢谢你,我真的担心小礼会受到伤害,那个时候父亲知道了小礼是同志后,气得和小礼见一次吵一次,现在虽然不吵了,但是几乎也是不再见面了,啊,对了,我还忘了和你道谢,小礼说是你让他去参加父亲的生日宴会的。”
“没什么,如果他不去的话,为难的人又该是你了,”舒醒估摸时机差不多,引导着容成贤回到原先的问题上:“为什么觉得我是同志呢?难道你觉得自己也是同志?”
想到这个结论,并不是舒醒头脑中的空穴来风,如果容成贤仅仅是凭着自己在那夜后没有特别的反应,就猜测自己是同志的话,那么发问人容成贤,经过那件事之后,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反而是能够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这样半是相拥的坐在沙发上,也就不能不令人有遐想了,只是舒醒直到现在为止,都没能看出来容成贤的身上有同类的感觉。
“不、不是,”容成贤慌张的摆着手,却在舒醒玩味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其实,我有些怀疑的,但是也不敢确认。”
“哈?”换了一般的人,听到自己觊觎的对象生出了这种想法,恐怕都会欢欣愉悦,但是不是一般人的舒教授,显然很不满,如果事情变成了你情我愿的情况,那将剥夺他完美的计划,能将直人养成gay,在他的心中,很有享受胜利果实的意味。
“昨天晚上,如雨说我完全没有乐趣可言,对女孩子还不上心,最后还说觉得我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子,说我是同志……”说着说着,容成贤垂下头,将脸埋在双手的手掌里:“虽然如雨的话是过分了些,但是仔细想想,她也没有说错,一直以来,我对女孩子,虽然觉得可爱温柔什么的,但是也确实没有特别在意过,是我的问题么?我……”
那种明明是自己劈腿,却把责任推卸给对方的人,无论是男女,都让舒醒觉得很鄙视,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是给他创造了天赐的机会,如果他在容成贤迟疑的思想上推动一把,说不定就能让很多事情顺水推舟了,仔细想一想,虽然征服的快感很有乐趣,但是你情我愿提早投怀送抱的男人,也有非常美味的口感。
虽然心中那般想着,但是直到很久以后,舒醒都搞不明白,自己那时究竟是脑子被多少个门夹了,被多少吨水灌了,被多少只驴踢了,被多少吃老鼠啃过了,因为舒醒听到自己对沮丧的男人安慰着说:“也未必是,或许只是你和异性相处的方式有问题而已。”
“真的么?”不知容成贤对舒醒相信到何种地步,单单是舒醒说出来的随口安慰,就能让男人的眼睛里瞬间冒出精光,激动的握住舒醒的手,看来想让他从直变弯的路途,仍旧远的像是去西天取经的一人一马和三妖。
“呃,”被男人兴高采烈的感觉打击到,舒醒缓了一会儿,决定要补救一下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也只是估计着说,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实战经验很多而已。
听到舒醒如是说,容成贤眉头蹙起,眼中又是一副迷惘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说的也是啊,看来我可能还是不正常的。”
是直是弯不过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就结果而言,不过是不能生子和要抱着一具同性的身体睡,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十几年前还上初中的舒醒,就已经过早的领悟到这种海阔天空的意境,虽然他至今尚未向家人出柜,但是仅仅是因为怕事后的麻烦而已,并不是他不敢,或是仍有顾虑的地方,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同固然好,即使得不到认同,舒醒也绝对不会因为家人的想法而拒绝承认自己同志的身份,当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所处的同志大军是不正常的。
“这和正不正常没有关系,就像是茄子,有紫色的,绿色的,还有紫绿相间的,要承认物种的多样性,而不能因为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就抱着排他的观点,”舒醒如是说。
“舒醒你真的好厉害,就连这种事情,都能说出这种好有深度的道理,不愧是大学教授啊,”就连在这个时候,容成贤仍是不忘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敬意。
“哪里哪里,”从来不肯对学生说大道理的舒醒,自从认识了容成贤开始,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磨薄了,而且对于容成贤这种不分问题的崇拜,耳朵都要听厚了。
窗外吹进一阵凉爽的风,阳光温柔的投射进来,茶几上的三色堇娇羞的摆动着淡紫色的身姿,身旁男人清新的体香,差点让舒醒忽视了自己诚实的身体反应,直到男人伸手去拿茶几上放着的水杯的时候,因为手指几乎划到舒醒的腰部,舒醒才注意到睡毯下面自己某个部位的诚实。
仅仅是由于男人刚才握住了自己的手,离得自己非常近的脸庞,还有拂到脸上的呼吸,身体竟然就有了反应,舒醒自嘲的苦笑,对于自己毫不掩饰的欲望深表无奈。
“你还好么?”喝过水后,容成贤的心情好似平静了一些,看着舒醒的脸,像是要做深度研究:“看起来有点苍白。”
“那是因为我天生这么白,”舒醒厚着脸皮说。
容成贤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想从舒醒健康但和白皙沾不上边的皮肤上找到合适的证据,但是最后仍旧选择了相信舒醒:“说的……也是。”
“…………”赤果果的说谎,舒醒心中腹诽着脸上仍旧迷茫的男人。
“我想睡一会儿,”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平静下来,立刻打发走男人,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才是明智的做法。
“哦,那就去卧室睡吧,沙发的话也不太舒服,”说着这样的话,容成贤竟然想要过来帮舒醒拿开睡毯。
“不用!”坚持拒绝掉,舒醒非常肯定的表示:“我就要睡在沙发上!”如果现在将睡毯拿起来,比他的人和他的行为更加诚实的身体,就要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他的想法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成贤温和的说过这句话,就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原来已经快到四点了,夏天白日长,竟然都没有发觉,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晚上的食材。”
黑线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舒醒将全身的重量交到沙发的手里,虽然被叫成小孩子很不甘心,但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午睡习惯的他,竟然真的在暖洋洋的阳光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