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芝顿时将眼睛瞪得更大。
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檀口更没有被人如此侵犯,她下意识就想要推离,却忘记了背后抵着的正是马车的车壁,已经无路可逃,她试图伸手推开凤青黎,唇上的力量却加剧的吻住,她推不开也扳不动那环在身上的钳制。
唇齿相依,愈发的缠绵悱恻。
孟离芝一想起外面还在血雨腥风,他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和她在马车里亲热,当真不是一般的重口味。
心里担心金凌雨洁她们的安危,奈何敌不过凤青黎,这种情况,只能——
咬他!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尖利的牙齿刺入他的唇瓣,下一瞬,她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唇上的力度终于松了一些,她趁机将头别到了一边,咬牙切齿,“亲完了?救人!”
凤青黎平静地望着她,伸手将唇上的血渍轻轻拭去,而后,轻描淡写地开口,“没完,是你推开的。”
“我管你完没完,反正答应你的我已经兑现了,还不履行你的承诺?”她对他怒目而视。
“我一开始没有规定多久,你挣扎了,就是没有兑现。”凤青黎淡淡一笑,眼见孟离芝要发火,立马又加了一句,“哦不对,兑现了,只是没完。”
“你敢耍我?”孟离芝眸色一冷,开口的语气也沉了好几分。
她望向凤青黎,头一回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冽。
她对他的妥协,如果只能换来他的得寸进尺,那么她真的后悔妥协。
“生气了?”凤青黎见她的神情,轻叹一声,伸手欲抚上她的脸颊。
但是孟离芝不吃这一套,将脸别到一边,躲开了他的触碰,眸子里的冷冽依旧未散去。
“与你开个玩笑,你真当我是喜欢耍无赖的人?”凤青黎见此,面上似乎浮现一抹无奈,而后在孟离芝的注视之下,伸手掀开了马车的布帘,示意她往外头看。
孟离芝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灰衣人群里,不知何时多了数十名的黑衣男子,而金凌等人,此刻的发髻已经全数散下,每个人的乌发随着她们身体的旋转在空气中飞舞。
那些黑衣男子……
孟离芝怔了一怔,随后几乎是立即看向了凤青黎,“那是你的人?”
凤青黎笑,“不然呢?”
“什么时候加入的?”孟离芝面上有不解,“我怎么就没看见你发号施令。”
她与他一直在马车里,他的动作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他吩咐了手下人或者放出了什么信号她没有理由看不见。
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抓着缠在她腰间的白练防止她逃跑,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手只腾出了两次,一次用来接从车窗偷袭进来的飞镖,一次用来弹开敌人的长剑。
莫非她漏看了他什么动作?
“是不是很疑惑,为何我的部下在我没有吩咐的情况下自己出手?”凤青黎淡淡一笑,“很简单,早在把你扯进马车之前,我来的那时候,我就吩咐了他们,半刻钟之后动手。”
孟离芝闻言,只觉得额上青筋一跳,“所以其实在你和我谈条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个时候他的人就已经动了手,可恨她还苦口婆心劝他人命关天让他施以援手,殊不知人家其实早就悄悄让人去救场了。
她还担心他不救人,答应了他的要求,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虽然说以凤青黎的优越条件她完全不吃亏,可问题是那不是心甘情愿……
还是被他忽悠了。
“是啊,他们早就出手了。”凤青黎笑的优雅,“我知道荔枝你救人心切,又怎么会让她们陷入险境呢,只不过你只顾着和我讨价还价,竟然不去看外头的情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其实不看更好,要是看见了,你又怎么会妥协我。”
孟离芝想拿脚下的靴子砸他。
“你用白练缠住我的腰,我一动弹你就扯,死活就是不让我下马车,我怎么看清外头的情形?”孟离芝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看见外面。”
“嗯,我是故意的。”凤青黎大方承认,“你要我帮的事情我怎会不帮,我故意装作不近人情的模样只是为了逗弄你,谁知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人,荔枝你可知道我当时心中有多难过。”
难过你妹……
“那种情况,事关性命,我哪里会想那么多,我不过是想要救人,你还和我开玩笑,你可知那会我心里有多生气?”
那时凤青黎不帮她救人的态度看在她眼中,她是真的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他了。
其实他是愿意帮她救人的,就算她不答应他那莫名其妙的要求,他也会帮她的。
但是为什么还是很想扁他……
“你若是相信我,就不会生气了,说白了就是你自己气了自己。”凤青黎伸手掐她的脸儿,“下回可不能再不相信我了。”
“好了,这次算是我错怪你了。”知道自己一开始误会了他,她也大大方方地认错,“但是下回你可不许捉弄我了,就算开玩笑,也不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开玩笑。”
“好。”凤青黎笑着应下。
孟离芝心下的郁闷一消而散。
等等,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你为什么要让你的人在半刻钟之后动手?”孟离芝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
“因为我看得出,与你一起的那一伙女子并不弱,五人敌上二十几人,身上也没有几处伤,如果双方人数相等,你这一方必定胜,可敌方的人数占了不少优势,你这一方会渐渐虚脱,但是以那几个女子的身手来看,再撑个半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仅仅半刻钟呢?”凤青黎道,“所以我拖延了半刻钟,对她们并不会造成伤害。”
“可那是为什么?”孟离芝打破砂锅问到底,“计较那半刻钟的时间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凤青黎淡淡道,“要是一开始就出手了,你都知道我帮你了,那么我提的条件你就不会答应了,所以我吩咐他们晚一些动手,这么一来,在我把你拉进马车之前,你是绝对看不见有帮手的。”
“你……”孟离芝听他如此说只觉得又很想揍他,“你真无聊。”
“这怎么能是无聊。”凤青黎轻轻叹息,“我不过是想与你独处,我想趁这机会提出要求与你亲热难道有错么?至少我从没想过袖手旁观。”
孟离芝:“……”
什么理由全在他那边,让她说什么!
“其实我就算不吻你你也会帮我,可谁知道……”她咬着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知道你上当了呢。”凤青黎浅浅一笑,温柔无害,眼角因着他的愉悦斜挑而起,无端惑人心神,“我若说其实我猜到了事情的发展,这也是我早就设计好的,你会不会很想打我?”
“你也知道我想打你!”孟离芝低斥,“你就知道耍我!”
故意制住她不让她看外面,故意让她心急,然后他趁机提出条件,也猜到了她会答应。
一个吻换五条人命,那五人是她的朋友,她怎么会不答应。
“乖,不生气。”凤青黎见她的模样,轻声开口,“你想打,让你打就是了。”
孟离芝:“……”
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来的及时带了手下来救场,那二十多名灰衣人都不弱,她们六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杀出重围呢。
说来还是多亏了他,她又有什么立场打他。
“随便你打。”凤青黎的声音传入耳膜,“但是不要打脸好么?”
孟离芝无言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开口,“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个了,不就是一个吻,犯不着要打要杀的。”
她说这话不过是随意,只是想表达她如今气消了,却不料凤青黎在听了这一句,笑容立即敛了起来。
他开口,语气依旧轻柔,“在你看来,这难道不重要?”
孟离芝察觉到他明显是不高兴了。
虽然他的语气没有改变,但是他的情绪改变了。他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冷然。
他几乎是从没有对她有过这样的眼色。
孟离芝不知自己说的话哪里惹得他不高兴,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多问。”
“那是不是以后别人想与你亲热,你也愿意答应人家?”凤青黎的眸子里此刻不带一丝温度。
“你把我孟离芝当成了什么人?”孟离芝听他的话,当即皱眉,随后冷哼一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你若以为我是那种轻浮的人,那可不必与我来往。”
“我不是这个意思。”凤青黎伸手挑过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挪回来,与她对视,“我的意思是,我碰过的地方不允许别人碰,我看中的人,不允许别人觊觎。”
他说的不缓不慢,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孟离芝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怔住。
凤青黎用手指轻轻摩痧她的下巴,动作无比轻柔,“你不是说,你要一对一的感情?我给的起,你信么?”
“一对一的感情,你,给得起?”孟离芝终于回神,伸手攥住了他的手指,“你说这句话,可要考虑到后果,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南旭国的皇太子,将来的国君,你却敢跟我说,一对一,你给得起?”
“为何就不行?我的身份和我的情感为何就要存在矛盾?”凤青黎淡淡一笑,“不错,父皇是给我指了金萱,但是我不喜欢,就不要,即使金家对我再有利,我也不要,我的将来,是可以靠我自己去争取,我的情感,不是靠别人决定。”
孟离芝寂静好片刻,才道:“你要走的那条路,未必适合我。”
“这是拒绝的理由么?”凤青黎轻描淡写道,“你不喜欢我走的路,你可以选择你想走的路,两个人其实未必要走同一条路,但是,如果我们走的路终究不同,我希望那条路与我的不会离得太远,至少让我能看见你的影子。当然,这么深情的话现在不适合说,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跟你说的。”
孟离芝:“你真的很煞风景……”
一开始深情款款,意在述说他不强求她入宫,只要能在一起她可以不用入宫门,她只要让他掌握她的行踪她的生活。后半句来了个这么深情的话现在不适合说,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他也知道现在不适合说。
他也知道还没到那个程度,顶多相互有好感。
那还说个毛!
这个人就是专门喜欢逗弄人玩的。
“生气了?”耳边,传进他的声音。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用无奈又温柔的语气说这三个字了。
“你能不能别老是看见我不高兴就问这三个字?”孟离芝轻叹一口气。
她真没生气,只是觉得他纯粹坑人。
凤青黎见她叹息,也轻轻一叹,“换一句,不生气了可好?”
“……”想拿靴子砸他的念头再一次萌生。
“凤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孟离芝觉得和他聊天就是容易头大,因为他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句他会说出多古怪的话。
“荔枝,我是认真的。”凤青黎道,“过去的岁月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可你,却真的令我喜欢。”
“原因?”孟离芝抬眼看他。
“没有原因。”凤青黎道,“喜欢就是喜欢,需要原因么?”
“那你好歹说说我哪里值得你喜欢了?”孟离芝眼角一跳。
说她特别也好,说她真性情也好,说她不矫揉造作也好,说她活泼可爱也好,说她……
反正他要是真的喜欢她,总该能说出一些优点吧?
一句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问,你哪里是我不喜欢的?”凤青黎道。
孟离芝按着他的问了,“好吧,那我哪里是你不喜欢的。”
“没有。”凤青黎轻描淡写道,“非要说有的话,就是你的态度我不大喜欢,远没有我对你好,我从不对你发脾气,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发脾气,这样真的不太公平。”
“……怪我咯?你要是正常一些我怎么会发脾气,你耍我还让我好声好气,你觉得这样可能么?”
“有些时候就算我表现得正常你也会生气。”凤青黎道,“比如我说要你亲我的时候。”
“咱能不提这件事了么……”
“我说不出喜欢你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知该怎么说,你知道我嘴笨,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凤青黎道,“但是荔枝你知道么?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说不出原因的,也不需要理由,因为太多了,说不完,说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只会油嘴滑舌,所以你要我说原因,我不会说。”
“如果到你这种程度还算嘴笨那么我觉得我认识的人里绝大部分就是哑巴。”孟离芝磨牙。
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说不出原因的,也不需要理由,因为太多了,说不完,说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够真诚……
你他大爷的这一句话比多少甜言蜜语都有用,甜言蜜语听多了反而会腻,一句喜欢你没道理,概括了多少情话。
他还好意思说自己嘴笨,要是今天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妹子,早就不知道能被他骗多少次。
“那么我说了这么多了,你能否给我一个回复呢?”凤青黎道,“不如,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可好?观察彼此是否适合自己,是否情投意合,这段时间没有期限,你若是觉得真的不适合,或者你对我厌烦了,那么你想抽身离开随时可以,只要你表了态,我便由着你。”
孟离芝觉得他这话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妹子咱们处对象吧,谈恋爱谈一段时间试试,要是双方觉得合适咱们就继续谈不合适了咱们就分,你什么时候想分都可以。
这样快刀斩乱麻般的求交往还真的是……让人没理由推辞啊。
要是她对他无感她可以现在就拒绝。
但问题是……她对他是真的有感觉,而她,并不想连试都不试,就这样放弃。
“好,像你说的,若是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散。”孟离芝朝他勾唇,浅浅一笑,“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耍被人忽悠。”
处对象,可以,但是有条件啊,不能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关键时刻耍人玩。
这要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可真的会被气死。
“好。”凤青黎朝她轻轻一笑,而后伸出双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让孟离芝稍稍一怔,一开始还并不适应,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感觉陌生,但很快,她又想通了。
处对象,抱一抱没什么大不了。
“殿下,外头的灰衣人已经尽数解决。” 。
忽然一道男子的声音在马车外头响起,孟离芝听出来了是他的那位车夫。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凤青黎的胸膛,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凤青黎却像是没感觉到,依旧揽着她,朝着外头那人开口:“伤亡多少?”
“十名暗卫六人受伤,那五个姑娘也受了些轻伤,都是皮外伤。”
“看来这些灰衣人还是有点功夫。”凤青黎轻声开口,眸子里,悄然划过一丝冷然。
“他们是彩衣教的人。”孟离芝听着凤青黎的话,只觉得他的这些暗卫以前应该是很少受伤,否则他又怎么会说这群灰衣人有点功夫。
看来这彩衣教还真是有点棘手。
“彩衣教?”凤青黎低下头看着孟离芝的脑袋,微微挑眉。
“嗯。”孟离芝还是硬推着他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刚才忘记告诉你了,莫非现在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一开始是一心只想着救人,再后面就是卯足了劲和他争,连彩衣教的事情都被她忘到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怎么就没让凤青黎留个活口审问。
“应该是没有留下吧。”凤青黎道,“如果我没有特地吩咐他们留活口,他们便不会留,而我之前吩咐的是,半刻钟之后,除了那群灰衣人。”
“……”
“殿下。”外头,传进车夫有些没底气的声音,“那群人,死绝了。”
孟离芝无奈。
好吧,线索又断了。
上回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没看住让他给自杀了,后来又被那家伙死前阴了一把,再招来一群,还没打几下,被忽然出现的魑魅魍魉直接当菜切了,这回是第三次碰见彩衣教的人,差点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凤青黎及时出现,却还是没能留下活口。
“无需烦躁,总还是有机会的。”凤青黎在她耳旁道,“除非他们彻底从云州消失,或者死绝。否则只要他们有所动作,还是会找到线索。”
“最初我追查彩衣教,是因为孟天霖还在孟府里,我总担心他会对府里的女眷不利,再有就是我与你商量之后,我想,如果我为你提供了什么线索,以后有想找你帮忙的地方也更好说话。”孟离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又道,“但是我现在追查彩衣教,却又有了更多的理由。”
“你若有事找我,本就不需要做什么,直说就可以,这点你可记住了。当然,今天的这一次算是我忽悠你的。”凤青黎说着,笑着撩起了她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把玩。
孟离芝瞪他一眼。
越来越觉得他的内心没有他外表来的温柔无害,甚至有可能完全相反。
“你倒说说,更多的理由是什么?”凤青黎笑道,“是不是想除暴安良,见义勇为?”
“我可没有这么伟大。”孟离芝撇了撇嘴。
凤青黎勾唇,挑起一抹淡笑,“但是我觉得荔枝你就像是见义勇为的人。”
“错。”孟离芝淡淡道,“我对自己的定义是,不做恶人,不当贱人,更不是善男信女,圣母白莲。”
“我做事情,会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做,会考虑利益,就比如彩衣教这件事,我厌恶那些拐走女孩的男子,我担心孟府安危,所以我会追查,但如果涉及到了我的性命,我一定以保命为上,我不会为别人牺牲性命,我把自己的命看的比别人重要,即使我的命可以换一百人一千人的安危,我也不愿意,我要为我自己而活,你说我见义勇为除暴安良,我真的不敢当。”
凤青黎听闻她的话,看着她,竟是没有回答。
“怎么。”孟离芝朝他挑眉,“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不。”凤青黎道,“真可不是自私,我认为,只有聪明的人才会这么想,聪明人才会知道为自己而活。”
“所以你是赞同我的观点喽?”孟离芝朝他毫不吝啬地一笑。
她的笑颜映在他眸子里,他的唇角也不自觉弯起,“对,而且我还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彩衣教,也许是你的踏板。”
“我现在真的可以信任你么?把这样的事都告诉你。”孟离芝微一挑眉。
“你愿意说则说,不愿意也可不说。”凤青黎浅浅一笑,“我不会生气的。”
可孟离芝觉得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一定真的就这么想。
“说了也不怕你知道。”孟离芝好似并不在意,闲然道,“我不满足于现在的日子,整天有人想来找麻烦,耳根子一点也不清净。我虽是一介女流,也有上进心,我早就听人说,彩衣教猖獗作恶行踪不定,朝中放出了话,拿下彩衣教头目可加官进爵,而且没有规定不能是女子拿人。”
凤青黎听闻她的话,竟一下子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如此的上进心,你若想要一个高一些的地位,不需要捉拿彩衣教头目我也能给你。”
“这样可不好,无功不受禄,白拿的头衔可是会有人不服气的。”孟离芝高高挑起眉,“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
“太子妃。”凤青黎道,“这个身份怎么样?”
“……”孟离芝无言了片刻,才道,“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知道南旭国第一任帝王开始的统治到现在,朝堂上武有女将军,文有女官,并没有女子不能赐官爵的规定,虽说后来又经历了几个朝代,女子加官进爵的渐渐越来越少,直到如今几乎没有,但是我不介意开开先例。”
“彩衣教不是省油的灯。”凤青黎道,“即使知道他们这团伙强大,你也要一试么?”
“富贵险中求。”孟离芝道,“是,他们的功夫是不弱,但是功夫好却不一定是制胜的关键,很多事情需要靠脑子,办法是人想的,试都不试就退缩,那么想要的东西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那你同我说,你想要什么?”凤青黎看她的眸子里,多出了几分笑意。
“我听说——”孟离芝唇角噙笑,“皇宫的锦衣卫,还少一个指挥使,原来的那个在一次护驾中牺牲,被追封为英国公,那个位置至今还空缺着,因为还有一个副指挥,所以陛下一直都还未安排新指挥使。”
“原来你看上的是这个位置。”凤青黎道,“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历来的指挥使都是靠真本事才上任,这其中过程可不简单。”
“所以说这事还不能放水,还真得有两把刷子才行。”孟离芝坐正了,以手托腮做思考状,“得让我想一想。”
凤青黎伸手抚上她的乌发,“不急,你若是觉得在孟府里的日子不好,我拨一个人给你用,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放心一些。”
“谁?”孟离芝来了兴趣。
她本来以为养了四个女杀手,她已经不缺人手了,但按照今夜的情形来看,也许还真的不够。
这四人在一起,可以起到互补的作用,雨洁机灵狡黠些,但是脾气不好。潘婷淡然,即使被人身攻击也不为所动,除了妙雨,她的克星。舒蕾飘柔是两个赌鬼,但胜在心细,连蟋蟀少了半条腿都能一眼看出来,牌九和骰子摆放的地方一定记得清楚,要是某一天发现东西移位了一点点,都朝着嚷着谁动了她们的宝贝。
但这四个人要是拆开来,她就不知道谁优秀了。
“风雨霜雪中的一人。”凤青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个你至今还不怎么接触过的人,一个身手绝对不比妙雨和妙风差的人。”
“妙霜?”孟离芝抬眸望向凤青黎,有些讶然。
“对。”凤青黎见她的神情,笑了笑,“怎的,不满意妙霜?”
“不是,只是见过面,觉得他冷若冰霜,似乎不大好相处。”印象里,她都没见过妙霜几次,每每他都是绷着一张脸,扮作女子的时候,也是难得的美人一个,但是却没有半点生气。
“这也是他的独特之处,话少,他冷漠,却心细。”凤青黎道,“不似妙风那般活跃,也不似妙雨那般难缠粘人。”
“那好,我倒是也想认识认识。”孟离芝笑了笑,忽的想起一事,“对了,风雨霜雪四人,是不是四兄弟?”
“怎么忽然问这个?”凤青黎看她,有些不解,也有些意外。
“是这样的,上一次看见妙雨和妙雪闹脾气,还骂了一句反正不是亲生的,别随便以兄长自居。”孟离芝道,“其实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他们是四兄弟,只不过,同父不同母,妙雨是赌气,才会那般说的,在他看来,不是同父同母就不算是亲兄弟。”凤青黎道,“风雨霜雪,是按着年纪的排名,从最小到最大,妙雪最大,妙风最小。”
“原来如此。”孟离芝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得下车了,出来已经许久,不能太晚回去,这一身凌乱还得整理。”
“你这么回去不大方便。”凤青黎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天色,确实是晚了不适合再逗留,便道,“这样吧,现在的成衣店也许还有几家开着,我让人去买几套衣裳给你们,你们打理好了再回去,省的惹人猜疑。”
“也好。”孟离芝点了点头。
凤青黎很快让人买了衣裳来,从属下手里接过一套红衣,递给了孟离芝,而后下了车,将马车里的空间留给了她。
孟离芝身处宽敞的马车内,望着手上的衣裳,眉目微动。
他还知道她喜穿张扬的红色,衣裳也是不繁琐的,张扬却简单轻便的款式。
她的唇悄然勾起,心情莫名变的很好。
和凤青黎分别之后,她带着金凌等人往回去的路上走。
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五人都是抱着衣服没地方换,于是众人也不能直接回去,趁着夜里正黑,寻了一处小树林准备换衣裳。
原因无他,她换完衣服下车之后凤青黎便上了车回宫,于是等她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其他的五个人抱着衣服在风中站立……
“今日只有你们五个人在战斗,对此我表示很惭愧。”孟离芝边走便叹息,“但实在不是我不想下去……”
“小姐你不用解释,没人怪你。太子有意要救你,不让你卷入战斗,这谁也拦不住。”雨洁轻叹一声,“唉,所以说我们注定只能做杀手,打打杀杀这档事永远都跑不掉,怪得了谁。”
舒蕾道:“我无所谓,过去那么多日子,又不是没有涉过险。”
飘柔道:“其实今天还好,帮手多,所以也没吃什么亏,敌人死了,我们只不过一些皮外伤,很划算了。”
潘婷默默叹气,“没办法,谁让我没有男人保护我,我这个样子,估计就是不会有人喜欢我,打架都要自己上。”
金凌只是沉默,但是看其表情,似乎也不甚在意。
这么一来孟离芝更不好意思,“你们想要什么跟我说吧我补偿你们。”
雨洁神色振奋,“再给我来一箱胭脂和雪颜膏。”
飘柔舒蕾异口同声道:“钱!”
潘婷道:“不用了,我在减肥,小姐你告诉我到底吃什么能瘦?”
“那我送你一箱黄瓜萝卜,生吃,很减肥。”孟离芝说完,转头望向了金凌,“你也可以提要求哦。”
“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对你而言应该很简单。”金凌道,“不要让太子泄露了我的行踪,他应该是看见我了。”
“这你放心,我跟他提,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不会记着这件事情了,因为他和元妃不对盘,元妃想找你他怎么可能成全她……”孟离芝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为什么我掀开马车的时候看见你们五个人的头发乱飞?战况何至于如此激烈?”
她头发乱舞是因为拔了簪子要阻止凤青黎的马车,但是她们为什么会和她一样?
“因为那群忽然出现的黑衣人。”金凌道,“他们说,一眼望去全是灰的怕误伤,让我们摘了面巾放下头发这样比较好认,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子。”
孟离芝:“……”
“咦,那边有条小河!”雨洁忽然欢呼一声,看着不远的前方,月光照耀着的水面,直接跑了过去,“太好了太好了,这一身灰尘外加头发凌乱,真让我受不了,我得马上洗洗,这么晚了,这里应该没有人。”
她有洁癖,不能容忍自己身上脏,打斗的时候不能避免灰尘沾到身上,那么打完了有地方洗澡她就会迫不及待。
“我也来!”潘婷也很欢脱地跑了上去。
“等等我!我也要洗!”
“我也要我也要!”
片刻的功夫,四人都跑到了河边。
“你们洗吧,我身上干净就不下去了,替你们把风。”朝那四人说完之后,她看向了金凌,“你不一起?”
“不了。”金凌摇头,“不适应。”
言罢,径自转过了身,褪下自己身上的灰色外衣,换上了新的女装。
孟离芝很快明白过来,雨洁等人不拘小节,潇洒随性惯了比较奔放,认为在野外洗澡没什么不好,而金凌出生相府,想来没有在野外洗过澡,觉得别扭倒也正常。
孟离芝看着她背后的曲线,本来想赞一句你身材真不错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她都忘了现在许多稍微奔放的话可都不能说了。说出来人家以为她耍流氓。
于是在金凌换好衣服前,她保持沉默。
“既然不去,那咱们就坐下来乘凉聊天吧。”孟离芝说着,在河边四目张望,而后寻到了一块石头坐下,而后朝金凌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来。
金凌走上了前,坐到她旁边。
孟离芝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金凌摇头,“我也不知。”
“要是暂时还不知道不如先住在孟府。”孟离芝朝她笑了笑,“你可以稍微乔装一下,平时不要太经常出去,省的走在大街上碰见金家的人,金家的人应该想不到你会藏在孟府。”
金凌转过头看她,“为何帮我?”
“英雄惜英雄吧。”她记得凤青黎曾经说过,像金凌这样性格的人,在功夫这一方面,应该也盼望能有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于是她继续道:“不忍心让你露宿街头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有机会我可以找你切磋切磋功夫,咱们互相指导一下,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她看见金凌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眸子里却划过一抹神采。
“好。”她应了下来,在孟离芝的意料之中。
“啊——”忽然在这个时候,二人身后响起一阵尖锐的女音,有人大声叫,“哪里来的淫贼?敢偷看本姑娘洗澡?”
嗓门最大,无疑是雨洁。
孟离芝与金凌均是一惊,二人纷纷起了身,向四周张望。
她们负责把风,如果有人经过的话应该会有脚步声才对,没有脚步声那就是故意走轻了,故意这样的人那绝对就是不怀好意。
通常只有两种人会这样——一种是轻功极好的人,脚步轻盈,落地声响极小,随便走起都可以悄无声息。还有一种那就是真的流氓淫贼,或者小偷,故意放轻步子不想让人知道。
目前她们还不知道雨洁说的这人是哪一类人。
此刻,河中的四个女子均缩进了水里,只余下脖子以上的部位在水面上。
孟离芝的视线在经过一个地方时顿住。
“什么人!”她看着前方大约三丈之外的一棵大树后,月光照耀下依稀有影子晃动。
树影和人影的交错,如果不移动的话,人影可以由树影挡住,这人显然是移动了身形,而雨洁也很眼尖的看见了他。
“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孟离芝朝着那头的人开口,“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便动手了。”
“别,别动手了,我出来还不成么?”一声带着笑意的男子声线响起,从树影后头晃出了一个人。
“你再走近姑奶奶上岸就劈了你!”雨洁一声低吼,随后朝着岸上的孟离芝哭丧着脸,“小姐你成心整我们?”
孟离芝一拍脑门,光顾着恐吓人,竟然忘记考虑这四个人还在水里不着寸缕。
其实她们只露出了脖子,也看不到多少,只不过,毕竟是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对方又是个男子,显然不能让他过来。
“停!”孟离芝朝那人喊了一声,随后迈步走了过去,“你别过来,我过去。”
金凌手上持剑也跟了上去。
那人也不躲也不跑,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过去。
孟离芝走近了,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身藏青色锦衣华服,长发束起仅仅只戴了一个简单的银冠,月色之下,站的近了也能清晰的看见他有棱有角的脸庞,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此人衣着打扮看上去不俗,但气质却有些风流不羁,活像是个纨绔公子。
孟离芝身边,金凌微微一怔,但仅仅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孟离芝淡淡开口,“却没想到是个偷窥狂,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俊脸,谁给你的权利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的?”
“姑娘你这可是误会我了。”男子轻叹了一声,“我并非是要偷窥,只是被人追到了这里,急于甩开那个人,这才跑来了此处无意间看见河里有人影,还有女子的笑声,我也是惊了一下,又怕给你们发现了,这才躲在树后面。”
“听起来是个挺正常的理由。”孟离芝挑了挑眉,“那么你嘴里的那个追你的人呢?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
她故意顿了一顿,而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就将你打得让你爹娘都认不出你。”
“我真的没有说谎。”那男子轻叹了一声,“她会来的,你要是不信,等等就知道了。”
“是么……”孟离芝的眸底划过一丝狐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树林中响起了女子的呼唤——
“李郎……李郎你在哪儿?”
“听。”男子笑了笑,“她来了。”
孟离芝与金凌对视一眼。
还真不是骗人的。
与此同时,二人身后的河里,雨洁四人立即嚎叫起来。
“宗主,宗主的声音!”
“我的个娘这男人就是那负心汉!”
“啊啊啊小姐你快点抓住他,宗主要找的负心汉就是他,你抓了他以后你和飘渺宗做生意只算你半价!”
“抛弃宗主外加偷看我们洗澡,罪加一等,这样的男人就该被宗主抓回去,一辈子当她的禁脔!”
孟离芝眼角抽了抽。
眼前的男子竟然是那位宗主口中的负心汉?
而这个叫唤着李郎的女子是飘渺宗宗主?
“小姐,他功夫不是很好,你一定打得过他,快点抓了他!”身后的雨洁还在嚷,孟离芝觉得要不是没穿衣服她一定会跳起来。
“你听见了吗?”孟离芝朝对面的男子笑了笑,“抓了你,似乎好处不小啊。”
对面的男子闻言,丝毫不慌张,“在她们分析看来,是挺有好处的,但是要我分析,没好处,也许坏处还多过了好处,你说是么?”
最后一句话,她不是对着孟离芝说的,而是对着孟离芝身边的金凌说的。
孟离芝明显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看金凌。
金凌静默了片刻,才微微垂首,朝着正对面男子道:“臣女见过四殿下。”
孟离芝微微错愕。
四殿下?传言里不学无术风流成性喜欢到处沾花惹草的四殿下凤佑梓?
竟会是他……
风流皇子和杀手头子,这……
“金大小姐不是应该在彩衣教教中么。”凤佑梓看了看金凌,挑眉道,“原来彩衣教里看守抓来的姑娘并不严格呢,大晚上的还允许她们出来吹风。”
金凌:“……”
孟离芝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威胁了。
果然是当负心汉的料,一肚子坏水,上来就威胁人家姑娘家。
“让你知道又怎样?把你教给那位宗主,让她把你锁在身边一辈子,你还有机会回去说出来么?”孟离芝冷冷一笑,毫不示弱。
威胁人谁不会!
而凤佑梓原本含笑的脸,在听见她的话之后成功僵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凤佑梓淡淡一笑,“你让我起了兴趣了。”
孟离芝差点没一拳头挥出去。
一见面就调戏她,此人的脸皮还真的不一般厚。
“但是很抱歉我对你没兴趣。”她冷笑,“就算有兴趣那也没用了,你很快就要被人抓去了,即使我不抓你,你也跑不掉的。”
她时刻不忘记提醒他有个姑娘正准备抓他。
“你这性子真的有趣。”凤佑梓这会儿倒是没变脸了,只看着孟离芝笑。
“负心汉,你还敢勾搭我们雇主,罪加一等!”
“小姐你还不抓他你在等什么啊啊啊啊。”
身后的河里,女杀手们一脸焦急,差点都要上岸抓人,但奈何凤佑梓就杵在不远处,她们可不敢上岸。
“你们几个最好不要再瞎嚷嚷。”凤佑梓的眸子越过孟离芝,看她身后的女杀手们,眯了眯,“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无礼的事,比如在你们宗主来的时候,跳进河中与你们一起洗,你们说你们宗主若是看见会如何?你们四个,还能完好无损地上岸?”
孟离芝与金凌在一边听着,同时愣了,反应过来后,脑中浮现相同的想法——
简直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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