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背负的荣辱
等慕容向天说完，慕容烨竟只能一脸无奈和可笑，他抬起眼看向面前年过八旬的老人……
“爷爷……您真是糊涂啊！”
“糊涂？”慕容向天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那烨儿你告诉我，换了你，为了保住慕容家的声誉，为了让你能顺理成章的回来，为了慕容烨这么多年来的基业，你要怎么做？”
慕容烨单手撑着桌子，他抬起有些赤红的眸子，“爷爷……您赌的太大了……”
“事情虽有出乎意料，也有意料之中。”慕容向天淡淡道，“而这其中的差池我能够接受。”
“您能接受？晗晗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整整十五年啊！”
“所以我在补偿她。”
“爷爷……这叫还好路家的人下的决心更狠，还好路家老夫人还有那么一点人性，不然，晗晗还能活着么？”
慕容烨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场生日宴会竟会藏着这么大的阴谋。
路晗那时候还那么小……只有八岁啊……
但好像，路家的人，慕容家的人，竟没有一个把她当成一个八岁孩子那样疼爱……
她是顾以辉顾氏集团的千金，所以……从八岁开始，就已经成为这些被称之为“豪门”的利用对象……
“我看到你钻到桌子底下，也知道你和路晗关系很好……你们的笑声并不是所有人都没听到……”爷爷淡淡道
。
“所以您没有继续找我，而是放了一场大火……”
“是，为了两点，一，我想要看看烨儿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二，如果你保护好路晗……那么顾氏集团和星烨集团——”
“如果我当时没有保护她呢？”
“烨儿……”
“我也会死在那场大火里是不是？”慕容烨轻笑出声，这就是真相。
“烨儿，我对你有期待，并不是毫无理由。”
“我原以为路家的那些人最狠，能让自己的孙女遭受毁容之苦，却没有料到最狠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慕容烨静静看着慕容向天。
如果他稍稍自私一些，或者在他身边的不是路晗这个纯真的女孩儿……
为了活下去，他一定会抛弃“那个女孩儿”，顾氏千金若是死在大火里，慕容家的二少爷又怎么能活？
他只有保护了顾氏千金，才能以“小英雄”的姿态活着走出那场大火，然后顺理成章回到慕容家。
大家不会再把目光放在他是个私生子上面，而是会放在他慕容烨虽然是个私生子，但却有很好的家教，很有胆识，很勇敢……
呵呵……
这就是豪门。
拿两个孩子的命，却只为了换回“声誉”两个字。
“爷爷……顾家奶奶不是您爱的人么？她的孙女儿……”
慕容向天看着窗外，背着手，“所以……她最后没有选择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再见她……”
“……”慕容烨缓缓闭上眼睛。正是因为知道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顾家奶奶没有选择他……
“呵呵……”想来，他真的是从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老人。
只是常常在想，慕容星那样诡变而深沉的性子从何而来，原来……是隔代遗传于这位老人家。
这还只是那场大火缘由，若是所有的事情就这么简单也就好了。
偏偏……中间还夹着一个伍家。
“十八年前，是玖城变化最大，各方面波动最大的一年，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当时玖城市长因贪污腐败被抓，当时两位副市长为了市长的位子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一个便是现在的伍市长，而另一个是我一位好友。星烨会成为谁的后力是当时最为瞩目的焦点。剩下的，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那时候慕容烨还小，但对当时的新闻还是有些印象，“当时不是伍市长当选……”
“对，在星烨的帮助下，我的好友坐上了市长之位……但谁知道他才上位一周便因病去世……而之后，伍家是在江氏的帮助下重新上位
。”
慕容烨眉头紧蹙，“政界上位落马是常事，就因为这件事情，伍家便和慕容家看不对眼？”
慕容向天的眸子黯下，“落马上位乃常事，可是伍家的长子和伍市长的夫人在这场变故中死了。也就是伍允翊的哥哥。”
“……”
“伍市长之所以落选的原因在于他的长子嫖.chang贩.毒。”
“这怎么可能？”
“是，是不可能……伍家长子是个十分听话且聪明的孩子。”
慕容向天说到这，慕容烨已经猜到了……
“是您……”
“不是我，而是政治。伍家长子是个性子非常率真的孩子，受不了这样的诽谤，也受不了父亲因为这样的诽谤而错失机会……一气之下跳楼自杀，以死明示。伍市长的夫人受不了这层打击，哮喘病发去世。”
“……”慕容烨的身子不由晃了晃。
“至于路家……”慕容向天抬头看向慕容烨，“死去的市长夫人正是路老夫人的长女。”
听至此，慕容烨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慕容家竟还背着这么多条人命……
“爷爷！”
“这些，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原本也不打算告诉你，但你主动问……”
“我怎么能不问？”慕容烨看向慕容向天，“我只知道伍市长和您之间有渊源，但从未想过这渊源上升到人命的地步！”
“并不是我害死他们，是他们自己……”
“爷爷……”慕容烨闭了闭眼睛，“路家，伍家，包括顾家，这么多手段用下来，您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星烨现在的成就。得到了即便市长想要报仇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实力！”
“呵……”
慕容烨实在很难忍住不笑。
“您是不是从来没有为您做过的这些事情感到后悔过？”
“后悔？”慕容向天看着慕容烨，“烨儿，我知道您生性善良，但你别忘了，你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是爷爷一手一手教的……你父亲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有。”
“为什么不是大哥，比狠，他应该更胜一筹吧……”
“……”
“他不适合这些……”
“呵呵……他不适合？”
慕容烨这一刹那，仿佛全懂了，“不是他不适合，而是爷爷您不舍得……”
慕容向天皱眉，“烨儿……”
“您真的是……很狡猾
！”慕容烨的眸子愈发冰冷，“星烨已经不只是您的一份期待，一分成就，他更是您的负担，而这份负担……您不舍得让慕容星来背，所以即便我慕容烨对慕容家来说是个耻辱，即便您要用那样极端的手段来为我正名，你也要把我收回来……为的只是成为星烨，成为慕容家最忠实的奴仆！”
慕容向天的一张老脸没有任何表情，他静静的看着慕容烨，“我给你的并不少。”
“是！您为我母亲正了名，您的遗嘱上几乎没有除我和路晗以外的人的名字……这是笔交易……您想用这些买断我的人生！让我为星烨卖命，让我来背负您所欠下的孽债！”
“有所得必有所失。”
“是，有所得必有所失。”
“烨儿，我并没有逼你一定要星烨……”
“您没有逼我？是谁说如果坐不上星烨集团第一继承人的位置，我母亲就不能正名，是谁说输的那一方就要滚出慕容家，什么都没有？是谁拿唤灵居和烨华居以及我母亲所有的一切来要挟！又是谁用我妹妹受的伤害来警醒我不坐上那张椅子，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一刹那，慕容烨全都知道了……也全都通了。
“您最疼爱的人是……慕容星。”慕容烨苦笑，“慕容星临走前给我的警醒，想来也都是因为他全都知道……”
“我承认……我有私心。”慕容向天淡淡道，“我承认比起你，我更疼爱星儿些……但……那也是因为你们是不同的人……星烨，是慕容家的心血，需要一个人来背负！”
“我不是神！”慕容烨冲他吼道，如果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切，或许他还会和他们搏一搏，但他知道了这一切……
难怪江家会帮助路家，难怪路家老夫人即便在股票不断被星烨收购的同时，却毫不畏缩……也难怪伍市长会盯他盯上半年……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星烨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型企业……
如果对手联合起来，他要如何抵挡？
呵呵……
恰恰这一切……他的好爷爷其实都已经猜到了……
是他亲手种下的因，他自然知道将来会出什么果，所以……他让慕容星走了……
“烨儿，你不能只想着背负星烨的荣而不去背负它的辱。”
慕容烨神情冷下，“如果荣和辱我都不要了呢
！”
“那你将面对的是什么？慕容家将面对的是什么？阿晗呢？你的儿子呢？如果你不背，你想过他们吗？”
“爷爷，你真的是……”慕容烨的拳头攥紧，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比黄莲还要苦……
“即便他们联合起来，你也还是有赢得筹码。”
“赢得筹码？”慕容烨好笑的看着他，“就像十六年前的那个筹码？顾氏集团！顾以辉的信任是吗？”
“他现在是你的岳父……”
慕容烨闭了闭眼睛。
当初路晗刚进慕容家，她便深受他的喜爱，那时候他不懂，其实是路晗长得和她奶奶太像，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路晗，也很快就知道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除了是他自导自演之外还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更加偏爱路晗……不再把顾觅言当回事……
哈哈……
晗晗……
你想过么？
这个慕容家看上去最疼爱你的爷爷，也是把你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这一切的一切真相还不足以让慕容烨感到吃惊，最让慕容烨感到吃惊的是面前这个老人竟能开口将这些全告诉他……
虽说是他开口问，但他能这么坦承也实在是……
“是，他是我的岳父！但他只是我的岳父！我从来没想过用顾氏来帮我做些什么！”
“烨儿，你依旧血气方刚，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而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守住星烨。否则，要跟着你受苦的人是你的爱人和孩子。”
“您当初说，尽力就好……”
“那是因为我知道只要你尽力就可以守住，现在你都知道了……”
慕容烨深吸一口气，“真好呢……慕容星，慕容家的嫡长子，竟可以不受慕容家的任何束缚，拥有自己的一片天，而我，一直被责难到大的私生子，现在却被迫成为慕容家的傀儡，守着这死地儿。”
“我没有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爷爷。”
“……”
“我是把星烨第一继承人当成目标，现在它却成了我的枷锁，这可真是讽刺。”慕容烨轻笑，“爷爷……您把什么都算到了，却唯独没有算到一点。”
“……什么？”
“很快您就知道了。”慕容烨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直接走出书房
。
慕容向天看着他冷硬的颀长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些疲惫的坐到椅子上……
是他造的孽，但他却连一句道歉的勇气都没有……连后悔的勇气都没有。
他守了星烨大半辈子，有太多的东西要背，他已经背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在逼慕容烨，他不敢奢望慕容烨能背的住，所以他一再告诫他，尽力就好……
只是，看着面前的他这般犟气，他竟又狠心了一把……
确实，在慕容星和慕容烨之间，他把艰难的痛苦的留给了慕容烨，他也承认，他更疼慕容星……
慕容烨离开本宅，回了烨华居。
“老公！你回来啦！”路晗抱着乖乖刚要上楼便看到慕容烨走了进来，她欣喜的叫了声。
慕容烨抬眼，看了路晗一眼，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套头毛衣，下身穿了条水蓝色的牛仔裤，微长的头发竟扎成了个马尾……像个学生样儿。
路晗见他脸色不对，小脸皱起，“阿烨，出什么事了么？”
慕容烨斜倚在门边，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他朝路晗伸出手，“晗晗……抱抱我。”
“……”路晗莫名心揪。心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林嫂站在一边也有些愕然。
路晗将乖乖递到林嫂手上，“林嫂，帮我抱到房间里……”
“是，夫人。”
路晗走到慕容烨身边，环住他的腰，“怎么了？”
慕容烨猛地抱紧路晗，头低下，靠在她肩头，贴着她的脸颊，“累了……”
“累了？”
“心累……”
慕容烨淡淡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阿烨，你告诉我……啊！”
慕容烨突然开口咬住她的耳朵，轻笑出声，“被我吓到了么？”
“……”路晗神情僵住。
慕容烨松开她，低头吻了她一下，“逗你玩，看着你抱着儿子，我吃醋……”
“这是什么理由啊！”
他的酒窝依旧很深，深的醉人，桃花大眼里是深深的戏弄……还有那贱贱的小样儿……
“唔——”
他再次攥住她的唇，紧紧搂住她的腰，揉着她的唇瓣，“好吃……”
一边吻着一边还不忘要*她两句
。
“放开……唔……”路晗有气无力的捶着他胸膛，“林嫂……唔……下来……”
慕容烨不管不顾，径自不断加深这个*的吻……
他吻得霸道强硬……也有些急切……
仿佛这个吻能抚平他心口的微痛……仿佛这个吻能治愈他所有的伤口……
仿佛这个吻能告诉他，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一个真心爱他的人存在……
他的晗晗……他的小狐狸……
原来他的一句只有她了，不只是软软的棉求，而是残酷的现实……
路晗终于被放开后，粗喘着气就像跑了个八百米一样，她瞪着他，却只看到他眼里的嬉笑。
慕容烨打横将她抱起。
“你又要干嘛啦！”
“抱抱你啊！”
“没事干你抱我干嘛？”
“晗晗，你不知道老婆就是用来没事干抱抱……亲亲……然后……”
“滚蛋！”路晗刚骂完就被慕容烨瞬间抛高，吓得她赶紧箍紧他的脖子。
路晗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但她也知道，他分明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慕容烨不是真心想瞒着她，只是十几年前的恩恩怨怨太过负责，路家，江家，伍家，慕容家包括顾家……
剪不断理还乱……
她已经没必要再听了。
更何况，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知道，那个慕容家唯一一个疼爱她的爷爷只是看中了她的顾氏千金身份而已……
“老公老公老公！”
“嗯哼？”
“放我下来，吃饭啦！”
慕容烨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她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先吃，我还有事情要忙，得出去一趟……”
“神马？”
慕容烨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只是突然很想你……就回来偷个懒……”充个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