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听了她的话,张梓青很是感动,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以前对你都带有敌意,难道你就不介意吗?”
“那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也不好啊,咱俩就当扯平咯!”将餐单递到她面前,蓝若斐顽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以后不许说你没有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有什么事儿你就跟我说好了。身边有个能说说体己话的人,心里会舒坦很多的。”
虽然不见得什么事儿都能对别人讲,但就像她和凌春,有事儿的时候至少能有个倾诉对象,其实也不需要对方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静静地倾听,在一旁陪着,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正如这次,她一声不响地就跑去投靠凌春,直到现在也没给出任何的解释,凌春也很体贴地没有多问一句。
像是被她的乐观和欢快的情绪所感染,张梓青也欣然接受,“好啊,那我就厚着脸皮和你做朋友咯!希望回头可帆知道的时候,不会大跌眼镜,把他吓一跳!”
谁知,蓝若斐却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管他干嘛?交朋友是我们的自由,和他半点儿毛线的关系都没有!来,今儿为了庆祝我们正式建立友好邦交关系,这顿就算我的,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对上张梓青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怔怔看着自己的眼神,她不禁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不然老盯着她看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梓青连忙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很奇特的人,至少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不把可帆当一回事儿的。”
不得不说,蓝若斐对谁都是那么大大方方,一样的热情,甚至连对一个陌生人她都会去关心。但身边的人她却可以把他当做一件日常用品似的,不那么在乎--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
“呵呵,可能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吧!有的人一旦爱上另一个人,就巴不得挖心掏肺给他(她),可以连自己都放到最末位。但是我的性格吧,就算我再爱他,我也不会失去我自己,更不会盲目为了他而改变。当然,如果真的是缺点,那自然还是要改的。况且我的生活中,除了家庭和爱情,我还有工作和朋友,我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是围着他转。”浅啜了一口柠檬水,蓝若斐淡淡地说。
她身上的这份淡然,是张梓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
眼前这女人就像带有某种魔力一样,轻易就能让人的情绪安定下来,愿意这样静静地听她诉说。而她的声音就如同她的态度,淡淡的,感觉很舒服。
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明大少会对她情有独钟了。蓝若斐不浮躁,不虚荣,也没有现代很多女性通常会出现的诟病。
她不需要跟人攀比什么,甚至连有了个这么体面拉风的老公,也不屑于四处晒恩爱,向别人炫耀。坚持“我就是我”的原则,丝毫不觉得做个富太太有什么可炫耀的,更不认为自己踏足上流社会是莫大的殊荣。
相反的,蓝若斐一直都觉得应酬那些所谓的名流绅士,名媛富太是件特别费劲儿的事儿。她做不来虚伪地跟人搭讪,也学不会皮笑肉不笑的功夫,更听不惯某些千金大小姐说话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所以,她的心里永远都会留着一块净土,只为了让自己疲倦的时候可以在里头歇着。
这份从容,让张梓青羡慕,她如果能做到,也就不必有那么多的压力和烦恼了。
“明太太,其实……”
才刚开口,蓝若斐听了她这样的称呼就连连摆手,“别,千万别这么叫我,让我觉得好像在面对记者似的,呵呵!你还是叫我若斐吧,身边的家人和朋友都这么叫,要换了别的称呼,倒显得生分了。”
回以了然一笑,张梓青也不再坚持,“好,若斐,那你以后就叫我青青吧,咱们这是朋友间的称呼,谁都不许见外!”
两个女人的友情,在这个午后悄悄地滋生出来。
不可避免的,蓝若斐还是问到了刚才的问题,“你的身体哪儿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张梓青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晦暗,“没什么,女人的疾病罢了。”这黯然神伤的样子,总觉得似乎另有隐情,而她不想透露。
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蓝若斐只是轻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听医生的话,好好调养就好了。女人在这方面还是得多照顾自己,不然拖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将来还有可能会影响生孩子。”
感受到她给予的关心,张梓青也伸出另一只手,放到她的手背上,“嗯,我会的,不过是那时候年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过一次手术,处理不当才落下了病根。我不会再那么傻了,往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这话,蓝若斐显然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冷静如张梓青居然也会让别人伤害到自己。转念一想,在爱情的世界里,女人往往很容易投入,一旦陷进去了,就很难再爬起来。
她应该很爱那个男人吧?否则怎么会将自己献给他,哪怕做了那么伤身的手术,至今谈论起来还无怨无悔?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狠心地无视她的付出,竟连亲生骨肉都要打掉?
体内的八卦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蓝若斐甚至就坐在人家的面前,开始无限yy……
那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呢?长得很帅吗?张梓青喜欢什么类型?为什么有了孩子,他们没有奉子成婚,而是要打掉?难道那男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他是有女朋友甚至是有家室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张梓青岂不就是第三者了吗?传说中的小三?!
“若斐?若斐?”
被对面的低声呼唤拉回思绪,蓝若斐尴尬地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赶紧端起服务员刚送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掩饰一下。
却没想到动作太着急,忘了那杯茶还冒着热烟,“小心!”
“啊!”
最终,张梓青的提醒还是晚了,她的菱唇和舌头不可避免地被烫到,连忙又拿着刚才的柠檬水灌下一大口,稍微缓解那火辣辣的感觉。
关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张梓青担心地问道:“好点儿了吗?你怎么不喝慢一些呢!”嗔怒的口吻,倒像一个大姐姐似的,却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话里的担忧。
“呵呵,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就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我们家总会备着活血祛瘀的药膏,就是给我这个冒失鬼用的。”吐了吐舌头,蓝若斐提起这样的糗事倒也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反正她就是这么个性情的人,哪怕是在自己朋友面前,也不需要刻意去隐瞒什么。该什么,她就是个什么样,如果对谁都要装作斯文大方的样子,那就太累了。
“我说可帆上回托人到处去找药是干什么呢,就猜到是给你用的。他自己平时就算执行任务受了伤,不太严重的他都不会去处理,每回都是我硬把他押到医生那儿才肯乖乖听话。他这人就是倔强,老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儿,让人操心!”这口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下意识的,蓝若斐的心里像是扎进了一根刺儿,硌得慌。
但她却在安慰自己,张梓青和明大少本来就是搭档,他们俩的关系自然很亲密,没什么好怀疑的。况且那些任务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受的伤只怕都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小伤吧?
也就是明可帆那样的性子才会漫不经心,女人自然比他细心,担心他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他们在那组织里,不就像一家人哪样吗?
瞥见她阴晴不定的神色,张梓青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不由得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误会啊,我和可帆什么事儿都没有,纯粹就是工作伙伴的关系,何况他还结了婚,有了家室,我们是不会再有什么的。”
再?这个字用得真好,颇为耐人寻味啊!
看到她急得都近乎慌乱了,蓝若斐收起满腹的心思,“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怎么会怀疑你们俩?我和可帆每天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你别胡思乱想。”
谁没有个异性朋友?难道为了表示对婚姻的忠贞不二,跟所有异性都要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吗?没必要吧?
为了不让气氛持续尴尬,两个女人便很有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女性感兴趣的话题,护肤和美食。
这么一聊才发现,原来她们也挺聊得来的,有不少共同语言,甚至连爱好都很相近。这无疑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女人就是这么奇妙的动物,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把人咬死才罢休。现在做了朋友吧,聊了一整个下午都会觉得意犹未尽。
若不是留意到张梓青似乎有些疲惫,蓝若斐真想拉着她在外面继续晃悠,难得碰到谈得来的朋友嘛!
心情愉悦之下,心念一动,便给某大少发了一条短信。
可想而知,明可帆收到的时候有多兴奋!正在家里给宝贝女儿准备营养餐,听到手机提示音便立马拿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激动得弯下腰重重地亲了女儿一口,“宝宝,你妈妈总算搭理我了!看来我们很快就不用过着孤儿寡父的日子了!”
不到两秒钟,这开心的表情便凝固在脸上,靠之!
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蓝、若、斐,你好样儿的!”这该死的女人,不但没有表达任何对他和女儿的思念之情,反而还告诉他,张梓青生病了,让他打个电话过去表示关心?!关心个大头鬼!
自个儿老公都快要被小魔星折腾得挂掉了,她倒好,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吃饱了撑的吧?他要是照做,那才是天字一号大傻瓜!
所以,蓝若斐收到的回复就是:不打!你少跟她来往!
又是这样命令式的口吻!每回只要他们俩的看法不一致,为了强调他的正确性,骨子里那统治者的做派又开始冒出来了。不对人家颐指气使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但蓝若斐就偏偏最讨厌他这么做。
“我要交什么样的朋友那是我的事儿,凭什么要你管啊?!”凶巴巴地对着手机骂了一句,蓝若斐不过就是借着这个举动来泄愤。
霸道的臭男人!
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之前张梓青的话:可帆不会赞成我们俩做朋友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梓青的表情有些奇怪,有种千帆过尽的感慨,脸上的笑容还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像是明白明大少为什么会阻止,却又欲言又止似的。
反正让蓝若斐心里不太舒服,可是又不方便老是抓着两人的过去刨根问底,便当做没听到。现在再听到明大少的反对,就更是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两人究竟是为什么呢?害怕她知道什么吗?不能吧?
算了,胡思乱想对自己无益,有这闲工夫,还是继续研究她的儿童剧吧!想到明天就要去游乐场跟新项目的同事开会讨论,心情雀跃呀!
没办法,为了生孩子,她已经沉寂太久了,都快连上班是什么滋味儿都忘了。如果不让自己过得充实一点儿,恐怕都快要在家里发霉了。
第二天一早,凌春起来的时候便见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这是那个每天都吵着要睡到自然醒的人吗?
“今儿吹的什么风,让你这么积极?”还煞有介事地往窗外看了看,“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这是闹哪出啊?不会是太想你们家男人,*没睡吧?我说你何必这么硬扛着呢?想了就回去呗!多大点儿事儿啊!”
扬起手中的锅铲朝她示*威,蓝若斐恨声道:“大清早的你非得逼我发飙是不是?赶紧收拾好,一会儿吃了早餐有顺风车去游乐场,你要是动作慢了,就自己挤地铁去吧!”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立马“嗖--”的一下,一阵风似的就往房间跑去了,“我换衣服!很快的!别丢下我啊!”
能省下挤公车、挤地铁的钱,还能节约时间,最重要的是,不会因为在路上出了一身汗而导致身上黏糊糊的,何乐而不为?
一边换衣服,还一边大声问道:“谁这么好心甘愿做柴可夫斯基啊?你不会是悄悄地跟明大少和好了吧?丫的还在我面前装清高呢!”
见到他们小两口和好如初,凌春自然是高兴的,总算不折腾了。连女儿都有了,还闹个什么劲儿?矫情呗!
当她们来到楼下,刚好见到不远处缓缓驶来的车子时,不由得纳闷儿,“我‘闺蜜’啥时候换了车?要不要比换衣服还快啊!”
待得距离近了一点儿,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时,凌春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乖乖!蓝若斐!你丫的是妖精化身吧?!不然凭什么都结婚生孩子了,还能让这么一枚优质的大帅哥做你的司机?快说!牧总裁是不是早已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蓝若斐轻声说:“说话最好经过大脑啊!你瞧清楚,车里头可是坐着别人的,一会儿再乱讲话,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经她一提醒,凌春这才留意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赫然就是他们的人事部经理--莫芊芊!这货居然一大早就坐着总裁的车?!
不简单啊不简单,必有歼*情!
来不及等他们进一步八卦,车子就已经开到了跟前,两人立刻扬起统一的笑脸,“牧总裁早!莫经理早!”心里却在不断提醒自己,最好不要再开口了,免得说多错多。
牧君扬还是一如平常的和蔼,淡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早!上车吧,外头太闷热了。”
随意的一句话,立刻就招来了莫芊芊的不悦,这才几点啊?就算是夏天也热不到哪儿去吧?至于吗?她就是见不得牧君扬对别的女人好,哪怕只是礼貌上的一句都不行!
上了车,发现她脸色不对,凌春便讨好地问道:“莫经理,吃过早餐了吗?若斐特地做了些三明治,要带去给同事们吃的,你要不要先尝尝?”
话音刚落,倒是开着车的牧君扬抢先开了口,“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别忘了给我预留一份。若斐的手艺不错啊,等会儿一定会被哄抢而光。”
“我从来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谁知道放了什么,吃了会不会拉肚子?君扬,我劝你还是别吃的好,免得伤了肠胃。”莫芊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唉,躺着也中枪!蓝若斐转头看向窗外,她今天一定出门没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