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北天不可谓不温情脉脉,但凤凰对此却是冷冷一笑,刺道,“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自然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俯身跪在地上的侍女闻言差点没晕过去,如果说凤凰之前的话是大逆不道,如今这可分明就是恃宠而骄,不识好歹了!
但皇北天并不以为意,毕竟凤凰真要发起火来连他耳光都敢扇,如今不过冷嘲热讽两句,已经算脾气很好了。他佯装没听见凤凰的话,扭头问一脸忿忿然的青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只是凤凰没让她开口,她也不敢擅做主张,此时听闻皇北天的话,又见凤凰并没有阻拦,立刻便指着地上的侍女怒声道,“刚刚夫人说不要她们伺候,让她们出去,可她们不仅不听,还兀自上前来强行动手。”
跪在地上的侍女闻言立刻喊冤,领头的侍女更是朝皇北天梨花带雨的泣声道,“王爷,奴婢等万不敢忤逆夫人,只是管家早有吩咐,说您让我等务必伺候好夫人,奴婢们也是领命行事。”
这一群侍女本就长得娇美,尤其这领头的侍女更是姿容出色,如今这一落泪,顿时宛若雨打落花,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凤凰早上一起来就被这糟心事弄的心头火起,此时听闻这侍女的哭泣声,更是说不出的怄火。皇北天一直注视着她,见她脸色益发不虞,估计下一刻就要发飙,忙扭头朝那侍女厉声斥道,“闭嘴!主子还没开口问询,你们就哭哭啼啼的擅自开口喊冤,这是哪个教你们的规矩!”
侍女们陡然一震,这才不敢开口。
可她们的乖顺却并未让皇北天消气。皇北天是什么人,他生于宫廷,长于军营,阴谋阳谋对他而言就跟吃饭喝水一般,他听闻侍女和青玉的话,又结合在场诸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立时便猜出了刚刚具体发生过什么,这让他的脸色不由一黑再黑。
他自己都在凤凰面前做小伏低呢!这群没眼色的东西竟敢上赶着给凤凰添堵,简直是想反了天了!
皇北天没有再理睬那群侍女,而是扬声朝外面道,“贵喜,去将管家喊来。”
外面的小厮应了声喏,去了。
少顷,管家一脸惶恐的进来,却是摸不清内里的情况,一头雾水的问皇北天道,“不知王爷寻老奴何事?”
在这一段时间内,皇北天已命人重新去取了衣衫,亲自替凤凰穿上,又换了水,亲手帮着凤凰净了脸,中间得凤凰白眼数枚,不耐烦的斥责数句,却是始终一副春风拂面的模样。
而俯身跪在地上的侍女却早已满脸死灰。连自家王爷在这位新夫人面前都要如此赔着笑脸,更遑论她们这些下人了。
皇北天正将侍女刚送来的碧粳香米粥舀了一碗放在凤凰面前,闻言眼也不撩的淡淡道,“夫人一大早就受了这几个没眼色东西的气,她们说是受了你的吩咐,你倒是给本王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吩咐她们的。”
管家一听立时白了脸,赶忙禀道,“老奴对她们说,王爷吩咐,待夫人如待王爷,因而所有人等务必尽心尽力伺候,万不可有轻慢懈怠之举,违者必将严惩。”
皇北天微一颔首,管家见状心下正要松一口,便听皇北天又不冷不淡道,“尽心尽力包括不顾主子意愿,自作主张,恣意妄为?”
管家忙躬身道,“自然不包括。”
皇北天笑了一声,意义未明,“本王也觉得不包括,毕竟本王要是开口吩咐了,若还有胆敢叽叽歪歪者,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管家喏喏不敢言语。
“只是如此的话,那夫人的吩咐为何还有人胆敢置喙呢?”皇北天的笑意有些冷,“这是在轻慢夫人呢,还是将本王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管家一听赶忙请罪,“是老奴失职,老奴回头定会好好敲打她们!”
“敲打?”皇北天玩味的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本王倒是不知道我王府的规矩何曾这般仁厚了?还是说这几个没眼色的东西特别的金贵?”
管家支吾两声,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皇北天冷笑着看着他,“管家这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连王府的规矩都记不住了么?”
管家满脸煞白,连称不敢。
“既不是记不住,那就说说若有人胆敢拂逆主子,该处以何种惩罚!”皇北天冷道。
管家这次不敢再打马虎眼,一迭声恭敬道,“忤逆主子者,视情节严重与否,处以十杖以上责罚,若屡教不改,直接杖毙!”
那几个侍女早就抖得仿若风中落叶,闻言连连磕头求饶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府处以刑罚之人都是军中退役下来的练家子,这十棍下去,一个大男人都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更别说她们这些娇弱的女子了。
皇北天闻言不耐烦的一皱眉,叱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命人堵了嘴,拖下去!”
管家不敢迟疑,忙命人进来将那几个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侍女拖下去,自己却未离开。
皇北天看着一脸踟蹰的管家,道,“管家还有事么?”
管家一咬牙,狠了狠心开口道,“王爷,那几个丫头到底是皇后赏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责罚是不是……”
却还未彻底说完便被皇北天冷声打断,“管家可还记得你的主子是谁么?”
管家一听这才大骇,忙不迭跪下身,以头抢地请罪。这为人奴才者首要条件便是忠诚,若有人胆敢有异心,那可不仅仅是杖责的事情了。
皇北天冷眼瞧着他,正打算狠狠责罚一番,以便让这群松了骨头的东西好好长长记性,却听旧未开口凤凰不耐烦的一摔手中的碗,“抖完威风了没?没抖完就滚出去抖,少在这里影响我吃饭。”
皇北天被她呛的窒了一下,却还不能发作,只能赔笑,“这就完了,你别生气,再吃点,听说昨夜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说话间将饭碗重新塞进凤凰手里。
凤凰冷言不语。
皇北天见她重新开始用膳,这才扭过头对管家道,“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就算了,若还有下次,你该知道本王的脾气。”
管家赶忙应是,又向凤凰谢恩道,“老奴谢过夫人。”
凤凰自觉并没有做什么,也不承这份情,因而并不言语,皇北天看了她一眼,对管家道,“起来吧。”
管家再次谢恩,这才低眉垂眼的站起身,正要躬身告退,又听皇北天道,“那几个东西每人杖责十五,然后打哪儿来给本王送哪儿去。”
管家闻言面露忧色,但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应了声喏。
正用着膳的凤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脸朝一旁垂手站立的青玉扬了扬下巴,道,“以后我这丫头就贴身伺候我,麻烦管家吩咐下去。”
管家先是应了声喏,随后又一迭声道不敢称麻烦。
皇北天却是于其间听出些异样,蹙眉道,“怎么回事?”
管家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道,“因这位青玉姑娘是夫人带来的,老奴不知该如何安排,便没有给她安排事情做。”
皇北天见不是欺侮凤凰手下的人,便点了下头,道,“以后她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你按一等丫头安排她便是。”
管家应了一声,见两人再没有吩咐,这才告了退。
皇北天又挥手让青玉退下去,见凤凰放下手中的饭碗,一副不准备再用的表情,不由蹙眉道,“怎么才吃了这么点儿?你昨晚就没怎么用东西,可是不合胃口?”
凤凰本想说没胃口,但又怕自己说了皇北天又有的没的说一堆,便摆了摆手道,“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回头歇两天就好了。”
岂料她这一说完,皇北天却更加担忧,“水土不服怎不早说?这事可大可小,我还是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吧。”
凤凰闻言顿时十分不耐烦道,“瞧什么瞧,都说了歇两天就好!”
她这话说的火气极大,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她只知道心中焦躁非常,且这种焦躁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尤其在皇北天对她做小伏低,体贴入微的时候,这种焦躁便愈发的明显起来。有时候她甚至希望皇北天可以就此对她发火,翻脸,也好过这样赔着笑脸对她关怀备至。
果然,她说完后,皇北天依旧一脸温柔笑意的哄道,“好,好,你说不瞧就不瞧,我们先歇两日,若还不见好,再召太医,如何?”
凤凰心中堵得厉害,想发火又发不出,想冷言刺两句,面对这满脸的温柔,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一甩袖子,起身冷道,“随你。”
皇北天闻言笑了一下,又跟着起身道,“你这些日子坐马车估计也坐腻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凤凰皱眉回身看他,冷道,“皇北天,你就没有事情做么?”之前回程的路上整日里围着自己打转也就算了,如今他既已回国,以着他的身份,如何可能这般空闲?
皇北天只温柔一笑,“有是有,但那些都是俗务,如何能和你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