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好不容易才将鬼医交代的五十篇毒经抄完,只觉全身酸痛非常,尤其是胳膊。果然是太长时间不长时间拿笔了,她感叹一声,甩了甩胳膊,又伸了个懒腰。
一个懒腰还没完全伸完,小夏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阁主,不好了。”
凤凰闻言有些无语,怎么又是不好了,妖娆那家伙总不会追到蓦然阁来了吧。
她收了半伸的胳膊,扭过头,小夏却不待她细问,便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将刚刚听到的流言吐了出来,“阁主,京城里现在正到处传您此番回京偷带了个小白脸一同回来,正养在外头,每日里都会出府与那小白脸私会。”
凤凰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失笑,“这又是从哪里传出的子虚乌有的事?”
小夏见她不上心,有些捉急地跺了跺脚,急声道,“阁主,我说真的,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也说是跟真的似的,又不是真的是真的,”凤凰打了个呵欠,“没事儿,假的真不了,过几天就消停了。”
她说着站起身,“我现在正累呢,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回头再说。”
小夏见她如此,没办法,只能再次跺了跺脚,继续出去打听了。
将罚抄的毒经交给鬼医,又被严厉的训斥了一番,凤凰这才被放回府。她出门的时候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别看鬼医平日里十分冷漠,没想到训起人来反倒严厉十足,那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直戳你心窝子,让你羞愧的直恨不能立马以死谢罪。
此时天色将晚,西边的日头似落未落,漫天红霞宛若喷薄而出的岩浆,有种惊心动魄的艳醴。
凤凰扫了眼那天色,觉得时间还算早,便吩咐车夫将马车驾慢些,自己则躺在马车内小憩。抄了一天言辞艰涩的毒经,她现在很有些倦意。
许是这个时辰正是燕雀归巢,行人返家的时候,街头很有些吵闹,凤凰躺在马车内,只觉外面的喧哗声一阵覆过一阵,就是没个停歇。因着马车行的慢,细细听去,还能听清那说话的内容。
“唉,你们听说那件事了么?”
“可是三公主的事?”
“正是呢。唉,你们说三公主好歹也是皇家公主,自小接受礼仪教养,怎就会如此不知检点呢?”
“可不是,向日里在京都欺男霸男还不算,还特地偷跑出京去寻,也不知是谁家苦命的小相公被她看上了,竟一路带回了京。”
“听说是象阳府有名的红馆里出来的小倌,身材样貌都没得说,啧,要不然这三公主也不会每日都要偷偷出府与之私会一番。”
“倒是可怜了驸马爷,那样好样貌,好-性情的一个人,竟整日里绿云压顶。”
“可不是呢,驸马爷那样人中龙凤的一个人,这三公主能有幸嫁给他,竟还不知足,居然还整日里捻三惹四的。”
因为人走远了,后面的凤凰没听到,但她的整张脸却早已黑成了锅灰。她原本还以为只是个别人瞎传,现在听来却已然是满城尽知,而且还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
路上听了一肚子气,回到府中,更发现众下人看她的眼神又恢复成了鄙夷,不用说,这府里的人也俱是听说了。
这下子连饭都不用吃了,直接就气饱了。
回到寝宫,皇北天仍坐在她那把专属藤椅上,手中虽拿了本书,但看神情模样倒似在走神。
凤凰懒得管他,径自换了外裳,扬声唤小丫头给她送些吃的,便自顾自的坐在圆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就喝。
她不开口,皇北天倒是先开了口,“你那情郎连饭食都不给你准备么?”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喜怒。
凤凰原本一肚子火,听他这么一讥讽,反倒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罢工一时的大脑便再次开始运转。她如今既然已承接了这身体,自然不可能一味的退让,任由他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该想个对策才是。
皇北天见她顾自喝茶,也不说话,明显在走神,眸中倏然闪过一抹怒色,“怎么?刚分开就开始想念了?”
凤凰闻言这才回过神,瞥了他一眼,却是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醋味?”
皇北天握着书卷的手一紧,脸上倒是古井无波的嗤了一声,“你这是被那小倌迷昏了头,鼻子也跟着不好使了么?”
“我确定我的脑子和鼻子都很好,”凤凰却是悠悠哉地一笑,慢条斯理道,“就是不知道某人的脑子是否也好。”
皇北天闻言脸色冷了下来,哼道,“某人的脑子好不好我不清楚,但某人的心情很不好,我却是知道的。”
“哦?”凤凰一挑眉。
“绿云罩顶,我想是个男人心情都不会很好。”皇北天直直看着她,眸光沉沉,带着一股威压,想来心中已是怒极。
凤凰见状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你确定要用这种质问的口气和我说话么?我记得我好像说的很清楚,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而已。”
见皇北天似要开口,她又摆手打断道,“别再跟我说什么不介意立马坐实夫妻之实这种话。这种调戏的言辞,说一次两次我就当你脑子被门挤了,说的多了,我可真的要怀疑赫赫有名的华邵国战神是不是只是个登徒子。”
皇北天闻言直看了她好半晌才声音沉沉道,“我发现你十分抗拒我。”
凤凰闻言却是冷笑,“呵,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不是你先嫌弃我的么?啧,景慕的淫-荡草包三公主配你这华邵国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太辱没你了吧,所以连嫌弃都不屑于伪装一下,直直便挂在了脸上。你既这么嫌弃我,我又不犯贱,难道还上赶着倒贴不成?”
皇北天被她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弄的怔了一下,口气倒不由缓了下来,“那只是以前,现在……”
话却还未说完便被凤凰给一把打断,“现在你就不嫌弃我了?皇北天,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在听到流言的时候,第一时间是什么反应?我凤凰到底是有多淫-荡,让你花个一秒钟怀疑下流言的真假的时间都没有?”
皇北天眉头一蹙,“你是说流言是假的?”
凤凰却是一脸不耐兼厌恶的一摆手,“我什么也没说,你觉得真的就是真的。只是麻烦你别一面在心里嫌恶我,一面还要露出一副妒夫的表情质问我,这会恶心到我。你要只是觉得你好歹是驸马,我的行径抹了你的面子,你大可以找我父皇去休妻。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当初和我成婚的时候不可能没听说过我的事迹,你却忍下了,如今又为何忍不了了?”
不知是被凤凰机关枪扫射一般的语气给震住,还是凤凰的话问到了他心底深处,这一次,皇北天良久都没有再出声。
凤凰不再管她,朝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小丫头颔首道,“进来吧。”
小丫头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摆好饭食,忙不迭去了。
凤凰也不阻拦,拿起筷子,径自就吃了起来。待用完餐,去浴室洗漱一番,便自顾自的上了床。因为实在太累,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也不知皇北天到底是何时睡的觉,更不知皇北天站在床沿看了她许久。
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于寂寂无声的深夜响起,淡的好似从未曾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