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略微等了一会儿,见十三阿哥没有要继续再往下说的意思,心中明白那些事情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了,于是也不再追问,但有一件事,她却是必需要问清楚的。
“爷,您能确定吗?”兰静的看着十三阿哥问道,“真不是四哥?”
“我确定,”十三阿哥肯定的点头,“绝对不是四哥。”
“这我就放心了。”兰静抚了抚胸口。
这回兰静说的放心倒是真的了,她真的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她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想看到是四阿哥有负于十三阿哥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可算是四粉来着,到了这边,虽然看到的真人与那些小说中有所不同,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兄弟之情却并不是假的,她眼见着四阿哥从“喜怒不定”变成到现在这般的沉稳,她也看到了四阿哥可以生生的将自己本性压抑住的那份儿狠劲儿,只是若四阿哥将这份儿狠劲儿用到十三阿哥的身上,不等十三阿哥有什么反应,兰静先一个就受不了了。
现在,听十三阿哥坚定的告诉自己,四阿哥没负他,四阿哥会有这样让自己生疑的表现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不方便让自己知道,也就是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之间的关系除了表面上的之外,私底下还另有着什么的,不过,这个就不是兰静现在所关心的了,她只要知道四阿哥并没有害十三阿哥,知道他和十三阿哥依旧还有着天家之中难得的兄弟情深,知道他昨天的表现确实是为了十三阿哥而痛惜而急切,这就已经足够了。
十三阿哥够苦的了,虽然现在敏妃娘娘还在世,虽然历史上他突然失宠并从此沉寂十余年的那一幕现在还没有上演,可是现在他的身子已经坏成了这样,将来能不能治得好,还是个未知之数,而康熙的宠爱,更是从来都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的靠不住,在这种前路茫茫的时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加上四阿哥这个与他最亲厚、也是他最看重的兄长的相负。
十三阿哥说,四阿哥于他,亦师亦兄,亦是知音,但兰静知道他还有一个词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亦父”,当然这个话,兰静也是不会去说的,毕竟康熙康师傅还健在呢,不过,对康熙做为一个皇帝的功过如何,兰静虽不想也没资格去评价,可对做为一个父亲,兰静却要说,他不合格。
当然,这可能也是缘于康熙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个不合格的。兰静对清朝的关注点虽多在九龙夺嫡时期,至于顺治与康熙之间的父子情,她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却知道,康熙的额娘肯定不受宠爱这应该是没错儿的,那时候可是有个令顺治爷“不爱江山爱美人”董鄂氏在呢,而这位后来被追封为端敬皇后的女人,也曾为顺治生下一子,排行第四,列在康熙之后,不过,顺治却将这位四阿哥称为是“朕第一子”,并有意将他立为皇太子,由此康熙在顺治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可见一斑了。
也许是因为尝过受阿玛冷落的滋味吧,康熙对自己的儿子倒还算是比较注意的,他很关注他们的学业,也经常会考较他们的骑射,即使是在外面出巡的时候,也会在与儿子们往来的折子中开开玩笑,再象那次他赐扇子回来一样做做互动什么的,而在用儿子生病的时候,康熙更是非常关心并多次询问,甚至因为知道四阿哥患了痢疾,还从出巡塞外的途中赶回来。
可除了上述这些慈父的行为之外,康熙对儿子们还是个“严父”,且因为他本身又是一个帝王,他对儿子们的处置也就较之一般人家更“严”了一些,在他第一次大封诸子的时候,就以四阿哥喜怒不定、为人轻率为由,只将封了他为贝勒,弄得四阿哥好一阵子在人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而当四阿哥上折要为他庆祝五十大寿的时候,正赶上他那时候心情不顺,不只驳回了折子,以后更是基本不再点四阿哥随扈出巡了,
也不独四阿哥会受罚,其他的儿子们也是一样,象是三阿哥,就因为在居丧期内剃头,将才封了他不久的郡王降成了贝勒,而大阿哥的第一任嫡福晋,就是被他下暗旨赐死的,至于因为儿子们犯错出言相训相骂,并罚他们或立或跪的事儿,就更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了,只是象十三阿哥之前那次跪至受伤的比较少罢了,但因为这些都是事出有因,就算其中或有罚重或被迁怒的,这些皇子们本也不至于太过愤愤不平。
可是却就有这么一个人,康熙以对他的好,远超过自己其他的所有儿子们,他就是康熙的元后赫舍里氏所生的、康熙唯一的嫡子、现下的太子二阿哥胤礽。
自小康熙就将太子带在自己的身边养着,衣食住行事事关心,甚至有些进上的东西都先尽着他挑,在他幼时亲自教他读书,等到他能进学了,又数度委派饱学之士为其师,也时常将其带在自己身边,连那“避喧听政”的畅春园里,都命人专为他修了一个小园林以便居住。更有甚者,康熙出巡在外的时候,居然还会特意派人去太子那取几件他穿过的旧衣服用来以慰思念。
还不只如此,康熙不只是将太子的地位待遇抬得高高的,而且也不象对其他儿子一样,有错就罚,太子但凡有什么不好,哪怕是鞭打了宗室大臣,也不是他的错,而是他身边的人挑唆的,是他身边的人不劝着,要罚也是罚他身边的人,跟太子没什么关系,被这样一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太子爷比着,其他的皇子们立时就觉得自己象根草了。
所愿不患寡,患不均,康熙非但是不均,他还从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当中选出合适的人选,推出去做太子的磨刀石。先是大阿哥,康熙让他带兵,让他立功,又纵容纳兰明珠保着他去与索额图所支持的太子相争,直到两党派都快把朝政给搅乱的一塌胡涂了,康熙这才出手,将其中一方狠狠压下,当然被压下的只会是被用来当磨刀石的一方。
两党相争,打压下一方,另一方就越加的张扬,当太子在南巡的路上生病,在有自己这个皇阿玛陪在身边的时候,却居然还想见索额图的时候,康熙不高兴了,于是就有了三阿哥单独去祭泰山之事,而等回京后不久,索额图就被抓起来了。
兰静那时候就记得,历史上本来应该是十三阿哥去泰山的,她也曾经为此怀疑过十三阿哥身边有穿越人士来着,但不管怎么说,能躲过那个会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兰静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可是,也不知道康熙是觉得三阿哥有些扶不起,还是他认为十三阿哥更合适,此事之后,他并没有太过抬举三阿哥,反而越加对十三阿哥荣宠起来,凡有所动,必将要十三阿哥随行,而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十三阿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兰静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康熙这个父亲的,但她却觉得,只就十三阿哥这方面来说,在某些地方,四阿哥倒比康熙更象一个父亲,抛开自己这次对他的误会不谈,只说他对十三阿哥的态度,虽然兰静对他们在外面的事儿知之不多,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从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片段,她就能感觉的到。
四阿哥对十三阿哥这个弟弟,是既疼爱又欣赏,既想规矩着他能凡事做得更好,却又时不时纵容着他的肆意,在教导他的同时,也包容着他,对他肆意过后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去收拾妥当,实实在在的就是一副长兄如父的款儿,所差的只是,他既不是长兄,也不是父。
而十三阿哥对他四哥呢,兰静觉得,与其说是四阿哥纵容着十三阿哥的肆意,倒不如说是十三阿哥知道四阿哥喜欢看着自己在他的纵容下肆意才去肆意的,兰静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因何而来的,可是她就是这么觉得,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主要的,反正他们俩就是一个纵容一个肆意就对了。
看着这样的哥俩站到一处,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他们一个沉稳一个随意,一个清冷一个阳光,一个行动举止都可以拿来当规矩的样板,而另一个却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洒脱,还有,他们一个总是冷肃着一张脸,让人见了不由得就会赶紧检视已身,另一个则是经常带着笑,爽朗的,淡然的,随意的,亲切的,还有惫懒的,整个人一看上去就是那么的鲜活,很容易让人产生结交的欲望。
就是这么明显不同的两个人站到一起,却一点也不叫人看着别扭,相反的,倒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所谓兄弟就当如是。不是互补,没有主次,分开时,他们各自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聚到一处时,却又浑然天成,全无生搬硬凑之感。
兰静现在非常的庆幸,庆幸自己之前的怀疑只是一个误会,否则这样一幅蕴含着浓浓手足情的画面,可能就将再无法复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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