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死生不欠

“这和你有关系么?”花初九离不开那魔音入耳,只能冷静反驳。

“为何他们能走进你的心,我却不能?”

凤羽叨叨不休,花初九抿唇不语。

她很想说。除了云陌溪,谁都不是她那盘菜。

他们这些江湖之争,她无心参与,也不想参与,若不是凤羽以毒控制了云陌溪,她如今也不会来贺兰山庄搅这浑水。

凤羽后来也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静静看着下面的灯火阑珊。

花初九忽然想起两件重要的事情来,若不趁机问明凤羽,想来以后还是她的心头隐患。

“贺兰山庄前两日发生有人给贺兰无忧下毒之事。”花初九斟酌,终是再开口。

“哦,竟然有人给贺兰无忧下毒,想要他命的人还真是不少。”凤羽冷笑道。

花初九一扬眉,压下心中惊疑,继续道:“后来查明,是贺兰山庄的厨子下的毒。还从他房间里搜出一牌位,上写:龙灭天圣主之位。如今贺兰山庄上下都猜测是你们碧水宫所为,听你口气,你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凤羽轻轻抚摸她一头短发:“这件事倒是有趣,我碧水宫门人再效忠宫主,也不可能笨到要拿着写着碧水宫宫主的牌位去贺兰山庄,等人被发现。”

花初九想躲开他的手,奈何只能被他摸来摸去,他似乎并不关注这件事,还在纠结她的头发:“我还是喜欢你长发之模样,我已让白道再找寻让你发丝彻底保持黑色的办法,等你做成我要你做的事情,便将药给你,慢慢把发养起。不要再轻易断发,发丝之于女子不是很重要吗?”

她变成秃子也是她乐意,只要云陌溪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也真不在乎。

“这事,真不是你碧水宫做的?”花初九脑子转了起来。

凤羽虽是杀人如麻,可恨之极,但也因为是个十成十的邪派,反而他的话更可信。

若不是碧水宫所做,那是何人所做?是和碧水宫一样的目的,想要挑起苍山派与贺兰山庄的间隙?

看来,贺兰山庄还真是树大招风,前有碧水宫,后有内鬼。

“不是。”凤羽将头抵在她的头顶,“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你可以暗暗让人去给禾贞下毒,禾风光见女儿惨死,必定要和贺兰山庄拼命。”

凤羽的口气就像在说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更让她觉得他残忍至极。

“你们碧水宫曾经灭了贺兰山庄,如今又灭了江湖几个门派,现在江湖几大门派都?聚贺兰山庄,这不是你们碧水宫一举歼灭这些江湖正派的好时候,为何你们却不下手了?反而让我去离间苍山派与贺兰山庄,你们宫主根本就没把那些江湖正派放在眼中吧?”花初九问出心中疑问。

原本她是觉得碧水宫忌惮武林联盟,但如今见凤羽竟在朔城来去自如,不禁心中大惊。若是按照碧水宫这神出鬼没之势力,只怕那些江湖正派再联合也不是碧水宫的对手。

凤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这些你还是不要多问,帮我做成此事后,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云陌溪离开这里。但到时,你若执意还留在贺兰山庄,想护贺兰无忧与苍舒,休怪我会再对你的云陌溪下手。”

“你!”花初九恨声道,可她确实也是如此打算,等到云陌溪毒解之后,立刻就离开贺兰山庄,碧水宫与贺兰山庄的事情也与她再无关。

“这已是我最大的限度。”

花初九不打算跟他争辩,如今碧水宫与贺兰山庄势如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早已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春娘,她是碧水宫的教众,你可知道这个人?”

“她是青龙的门下,不过是碧水宫的三流角色,你与她认识?不过可惜,你大概见不到她了。”

“她怎么了?”花初九不动声色地问。

“因为她死了。”

死得好!花初九简直想拍手叫好,虽然不知道春娘是怎么死的,但让她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不必担心会被春娘复仇了。

“她与你有过节?”凤羽一看她那“惊喜”的表情,只觉得搞乐。

“何过节,都不再重要,人死如灯灭,不管是什么人,都会一死。”花初九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渐渐迷离,似是穿过了这些人看向不知何处的地方。

最终,花初九被蒙着眼睛送了出去,凤羽推开窗户,看她被人牵着离开。

天上开始飘起漫漫雪羽,雪花迎面而来,是刺骨的凉,风吹动了他的衣衫,他慢慢摘下蝴蝶面具,将面具攥得很紧。

————

花初九被解开蒙眼的面纱时,她身上的无力之感已经渐渐消弭,升上心头的是温温暖流,想是凤羽将这世间掐得准准的,算准她何时会恢复功力,便到此时才让人送自己出来。

她长呼一口气,白气随后消散在夜空中。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她一人了。

想想凤羽之语,再想想贺兰无忧、禾贞,其实她对禾贞没有太坏的印象,反而因为禾贞救过自己,对她心存感激。

依照凤羽所言,要破坏苍山派与贺兰山庄的联盟,那便是要让贺兰无忧与禾贞反目成仇,姻缘成不了,甚至要彼此憎恨一辈子……

让她去破坏人家姻缘,这也是忒缺德的事情了吧,真要做了的话,晚上都会做噩梦吧?可是云陌溪的毒只能凤羽能解,她,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想到云陌溪,花初九便觉得呼吸都是窒息的,眸子从清澈渐渐变得沉郁。

再不忍心,她也会让自己狠下心肠,若是贺兰无忧、禾贞以后知道真相,会怪罪,那就来找她报复吧,只要云陌溪活着,如今便是让她出卖良心,她也愿意了。

一念情深,为之成魔。

她抬起脸来,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融化,冰凉入心,也让她摇摆的心渐渐冰封起来,再也不像从前一般清澈明朗。

心头似是压着万重高山,似乎呼吸都是困难的,可是,只要有一口气,她就必须往前走,就必须做出抉择。

“贺兰无忧,禾贞,对不起……”她的手紧紧握成拳。

花初九是抱着酒坛子回来的,除了身子有些虚晃,走路有些虚浮,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她还是一步步朝着她住的院子走去,一边想着叶叶和令狐雪应该已经回来了。

走到水池边上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初九……”

花初九转身,看着黑暗中那削瘦的身影,那隐藏在夜色中的人,她甚至能看到他脸上所戴的半面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微微光华。

凤羽也是戴着面具的,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戴着面具?戴面具就这么好玩么?

苍舒如今已经略显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一站,盈盈月光洒在他身上,更是让他的身形显出消瘦之态。

喉头又是发痒,他却生生的憋住,眸光微颤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女子。巨亩团扛。

只见,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苍舒心跳也一声也比一声猛烈,仿佛盖过了猎猎冬风。

花初九抱着酒坛子定住脚跟,立在他面前,伸手摸向他的面具,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初九……”

随后,她移开手指,笑呵呵地看着他:“那个……看到我死而复生,你是不是失望了?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花初九命贱,老天都不收我?”

若是平常,她断不会说出这些话,此时却是酒醉心底,凤羽的话忽然又冒出心头,苍舒曾用极乐草让她必死无疑,饶是她自我感觉不再憎恨苍舒,但心底多少还有所介意的吧。

这个人是除了云陌溪之外,她在古代认识的第二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她于死地,即使,她把命抵给他,也不够。

雪落无声,渐渐在两人脚下积起,落在他与她的身上、发上、眉毛上。

花初九的话如同匕首一般狠狠扎进他的心窝,顿时血流不止,疼痛似是淹没了他的心扉:“那天真的是你……”

花初九凄凉地笑笑:“是我怎样!你难不成又要说什么后悔的话?我要是真的死了,你的后悔就能让我起死回生吗?苍舒,因为你,我才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头发……”花初九抓起自己的头发,一抓是短发,心中还纳闷儿,半晌才想起自己把头发都砍掉了,“……我的头发,我差点儿就变成……呵呵,白毛鬼……白毛女,对,白毛女!你还觉得毁我毁得不够吗?你不会见我没死,又想让我还你一命吧?”

她踉跄着后退:“我不欠你的了,不欠你的了!”

“初九……”“噗”的一声,苍舒竟然喷出鲜血,红色的炙热的血如水雾一般溅落在洁白的雪花上,映了一地的红,那般刺目。

苍舒捂着心口,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初九,你过来,我不会再要你的命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行不行,初九,给我一次机会……”

这时,红琪忽然出现,看到苍舒脚步踉跄,再见他口吐鲜血,不禁大惊:“主子!”

“初九,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苍舒推开红琪,眼睛只盯着花初九。

花初九抱着酒坛子后退轻笑:“照顾我一生一世,谁让你照顾?被你照顾,说不定我的命哪天又piu地一声没了!我不想再变成白毛女,不想再变成白毛女……”

“花初九,我杀了你!”红琪怒喊。

花初九后退到池边,继续僵着舌头说:“苍舒,临死前的话,我还没有对你说完,你听清楚……不管来世今生,我花初九都不愿意再和你有任何关系……啊……”

花初九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水下仰下去,砰的一声落了水,她在水中挣扎着:“救命,呜呜,救命!”

“初九!”苍舒一头扎进了水里,红琪也是大惊,她也跳下水,她想让苍舒不要理会花初九,让她淹死好了,但苍舒却抱着花初九死死不放。

三人狼狈上了岸,苍舒急忙给她做施救措施,花初九也是会水的,没多时就咳嗽出水来,眼前迷迷蒙蒙的,似是看到了云陌溪,她嘴巴微张,轻喃两个字:“陌溪……”便晕了过去。

“初九,初九……”苍舒抱起花初九,却开始咳嗽不止,“噗”地一声再次喷出血来。

“初九……”苍舒摸着她的脸庞,最终也晕倒在地。

“主子!”红琪喊道,她抱着苍舒,为他把脉,发现他脉搏虽虚弱,但还不足以致命,她满是恨意地看向倒在一旁的花初九。

杀了她,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只有她死了,主子才会忘了她!

红琪看向冰冷的池水,放下苍舒,想要将花初九再拖下水淹死,这时忽然听到疾驰而来的脚步声。

红琪一愣,乔丫已经背着剑飞驰电掣般赶到了,一看花初九浑身湿透地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两个浑身湿透的男女,她只看了一眼,便奔到花初九身边:“姑娘!姑娘!”

花初九咳嗽几声,乔丫试了试她的鼻息,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抬头冷眼扫向红琪。

红琪心中一惊,只觉得对方似乎看穿自己的意图一般,她道:“刚才花姑娘不小心落水了,是我主子跳下池子救的她。”

“多谢,等姑娘醒来,我再让姑娘来道谢。”乔丫背起花初九离开,走到不远处,又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正扶着苍舒而起的红琪,随后又背着花初九离开。

花初九醒来时,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水,水,水……”

随后有人端来水,她喝了下去,看到了乔丫那冷冰冰的脸庞,她闭上眼又躺回床上,掐了掐额头:“我头怎么这么疼?”

“姑娘昨日落水了。”乔丫平静地陈述。

“我落水了?”花初九一愣,刚一想头就更疼,但昨日的片段还残留在脑海里,她似乎遇见了苍舒,还说了一些话,随后好像一脚没踩稳就落了水。

花初九感觉身子都热热的:“我是不是发烧了?”

“大夫给你看过,无碍。”乔丫依旧不改语调,多亏花初九已经习惯了,不然真感觉要冷死了。

“唔……”花初九又响起一事,爬起来,“叶叶和阿雪回来了吗?我昨日与她们走散了。”

“回来了。”

“回来就好。”花初九总算放下心来,乔丫就端来一碗药:“药,喝了吧。”

她真的很讨厌喝中药啊!

但一看乔丫那冷得如冰的神色,她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叶叶带着令狐雪过来,令狐雪就爬到了床边,软软地问道:“师父,你好些了吗?”

花初九揉揉他的头发:“师父没事,阿雪不必担心,师父过两天就好了。”

令狐雪点点头。

“阿九,你怎么会落水,你简直要吓死我们了!”叶叶责怪道,花初九不好意思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昨晚喝醉了,不小心就失足落水了。”

“我们担心还是次要的,若是被公子知道,他要多担心,阿九,你可想过?还有,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喝醉了回来,若是碰到什么坏人怎么办?”

花初九一想到云陌溪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心疼的模样,立刻道:“我昨日与你们分开,嘴馋,就喝了些酒,若是见了你们公子,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免得让他担心。”

“我看你是怕公子责怪吧?”叶叶笑道。

花初九尴尬地笑笑,她确实是怕云陌溪责怪,他一个心疼的眼神都会让她自惭形秽啊。

不久,贺兰无忧来看她,见她病病殃殃的样子,微皱眉:“你昨日去了哪里,听他们说你喝了酒?”

花初九摸摸鼻子:“昨日我与阿雪他们走散了,因为好久没喝酒,嘴馋,就多喝了一些。”

“你真是能胡闹。”贺兰无忧一副教训的语气,“那冰冷的池子竟没把你淹死,算你万幸。”

“公子,你就不要再训我了,我知道错了。”花初九感觉自己又变得和昨晚一样了,浑身无力,起身都是困难。

“你可知昨晚是谁救了你?”贺兰无忧依旧绷着神色问。

花初九不语。

“是苍先生。”贺兰无忧盯着她,“你昨晚对苍先生说了什么,竟然刺激到他吐血!”

花初九心中一颤,难以置信一般。

她对苍舒说了什么?好像说了自己恨他的话……

心思一紧,她明明不在乎他了,为何酒醉的时候还要对那个人说那些话?

花初九,你在干什么?

贺兰无忧见她面色苍白:“你到底在恨他什么?”

花初九闭上眼:“公子,我想歇息了。”

贺兰无忧看着她半晌离开,花初九睁开眼,紧紧握紧了手心。

“阿九,公子来信了。”叶叶兴奋地进来,花初九一听到立刻从床上起来,叶叶扶住她:“你慢点儿。别急。”

花初九快速抽开信,云陌溪在信上说,他已经到了少林寺,但奈何贱人法师竟然去游方了,连少林寺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云陌溪无功而返,只得在让给贱人法师留了一方书信后,火速赶来贺兰山庄与她汇合。

“陌溪说他已经在来贺兰山庄的路上了!陌溪不久就要来了!”这是花初九连遭打击之后,接到的最好的消息!

“公子要来了,太好了!公子可说他何时会来?”叶叶也惊喜道,花初九看了看信:“约莫也就这两三天了,不行,我要下山去等他!”

此时,没有任何事比见到云陌溪更重要的了。

“阿九,你病还没好呢,若是被公子看到你这副模样,止不定多心疼呢,阿九,你现在首要事情是要把身体养好,别让公子担心。”叶叶安抚花初九道。

花初九这才没闹着下山,但不知云陌溪何时会来,便让乔丫去朔州城迎候他们。而花初九则是积极吃药、吃饭,叶叶取笑道:“公子这来得可真及时。”

她才不想看到云陌溪为自己心疼的模样,所以只想快点儿好起来。

因为乔丫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花初九便有些担心,又打发叶叶下山去看看乔丫了。叶叶起初不肯,花初九左说右说,更有令狐雪会好好照顾师父的“豪迈”之言,叶叶取笑他们一番,也下山去看乔丫了。

————

苍舒又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想起花初九,便是她满头黑发变成了银丝,死在了自己的怀中,痛苦如烈火焚心。

他睁开眼,望见了屋顶,随后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红琪听到声音,慌忙走了进来,见他要起来,她连忙过去扶起他,泪水不禁湿了眼眶,声音都喑哑了:“主子,你终于醒了,主子,你知不知道你吐血了,你昏迷两天了,红琪好怕主子再也醒不过来。”

“初九。”苍舒出声便是这个名字,只想去找花初九。

“主子,你为什么还没有清醒过来!”红琪叫道。

苍舒脚步微停,红琪怒恨交加的说:“主子,花初九是没死,可她愿意看见你吗?她根本把你当做了仇人,恨不得主子死了才好!主子为她痛苦,为她难受,别人看了都揪心,可她呢?她还有一点儿心肝,就会原谅你!但她现在没心没肺,主子,你为了她还要痛苦多久!像她那种女人根本不值主子这么在乎!主子,你是杀人医仙,从来冷血无情,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这般在意!你这样怎么去报仇!”

苍舒望着远处:“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不会懂得其中的滋味。我曾经错失过一次,不想再错失第二次,但我也不会忘了血海深仇。”

苍舒迈步离开,红琪喊道:“主子!”

红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没有喜欢过人,她不知道喜欢人的滋味,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连花初九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你没有感觉呢?

花初九……

为什么她的命就那么硬!为什么她就活了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不烧了她的尸体,她就不会再活过来了!为什么,她那时竟会一时心软!

苍舒推门而进时,就看到花初九躺在床上。

他极为轻声的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她睡得很熟,脸色比从前更是苍白。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手指却停在她的脸庞处微微颤抖。

苍舒始终盯着花初九,直到她慢慢睁开眼,便看到木头桩子一般的苍舒。

她闭上眼:“你来干什么?”

“让我为你把把脉。”苍舒忧伤地望着她,花初九坐起来,忍着性子道:“我没事,不需要你把脉,你走行不行?”

“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屋内流淌着苍舒低沉的声音。

花初九不看他,直视前面,语调甚是冷淡:“我与你早已无话可说,该说的,那晚在朔城我已说过,你活你的,我活我的,我们已各不相欠。昨晚是我喝醉了,我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你就忘了吧。苍舒,你走吧,我对你现在无恨也无感,你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

“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我,你怎会抵命给无忧,又怎会弄得一头白发……”

“苍舒,我让你走,你没听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花初九极力忍耐着,见苍舒不动,她又气急反笑:“怎么,你还想还一命给我?苍舒,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她抬起手,苍舒却闭上了眼,似乎甘愿被她杀。

“花初九!”贺兰无忧忽然进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禾贞也跟着过来,惊讶道:“初九!”

苍舒深深注视着她:“公子,你放开她,是我欠她的,她想要我的命,我还给她。”

“初九,你别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禾贞上来劝解道,却见那三人彼此僵持着。

花初九甩开贺兰无忧:“欠我的?你苍舒还会欠别人的?!别搞笑了!苍舒,我再说一遍,也是我最后和你说一次,在我又活过来的那一天开始,我便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花初九以后也不会认识一个叫苍舒的人!你若不想被我打死,就离开,我没有心情跟你纠缠不休!”

“啪”地一声,花初九耳朵一阵轰鸣。

“无忧!”禾贞惊叫道。

贺兰无忧收回手,将手负在身后,面色沉冷:“跟先生道歉!”

花初九摸着被打的侧脸,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贺兰无忧、苍舒,我把命都给你们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还欠你们的!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贺兰无忧,我不是你的奴仆,你又凭什么打我!”

“向先生道歉!”贺兰无忧只咬牙重复着这几个字。

令狐雪听到声音冲了过来,一见好几个人围着花初九,花初九脸上红红的,他立刻奔到床前,推了贺兰无忧一把:“大坏蛋,不准你欺负我师父!”

贺兰无忧眸色中忽然刮起一阵戾气,抓起令狐雪的领子,便要将他丢到一边。

“无忧,住手!”禾贞喊道,去拽贺兰无忧,却被他震开。

花初九瞬间拔出床头的剑,一剑比在贺兰无忧的脖子上,一手扯住令狐雪的后领:“放开他!你敢伤他一分,我就宰了你!”

“初九!”

“公子,住手!”苍舒也拉住贺兰无忧的手腕,贺兰无忧才似回过神儿来,手一松,花初九就将令狐雪护在身前,大吼:“滚,你们够给我滚!”

直到所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花初九与令狐雪。

“师父……”令狐雪颤巍巍的声音传来,花初九手中的剑砰然落地,蹲下来,强忍着泪水,将令狐雪搂在怀中:“阿雪别怕,师父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师父,别哭,阿雪也会好好保护师父,不让那些大坏蛋欺负师父。”令狐雪伸出软软的手擦着她的眼泪,花初九抱紧他,眼泪无声落下。

红琪杀过来时,令狐雪正“监督”花初九吃药,他遵照叶叶的交代,不管是喝的还是用的都要用银针扎一扎,才让花初九吃喝。

令狐雪看着师父红肿的脸,爬上了床,软软的小手贴在她的脸上:“师父,疼不疼?要不要阿雪给你吹吹?”

花初九心中带着无限感动:“好啊,你给师父吹吹,师父就不疼了。”

令狐雪就对着她红肿的面颊吹了起来,花初九笑中带泪:“真的一点也不痛了呢。”

“花初九,你出来!”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你妹的,有完没完!

“师父……”

“阿雪就在屋里待着,师父不叫你不要出来。”花初九吩咐道,拿了剑就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的不速之客,不是红琪是谁。

当日便是她跪着逼着苍舒要自己的命,别以为她不知道,苍舒手中的冰花是如何落到了她与贺兰无忧之间,当时红琪就在苍舒身边,那时,她的精神高度集中,虽然闭着眼睛,周围的动静却是放大了数十倍,正是红琪拽了苍舒,那冰花才会落下!

之前,她是真不计较自己抵命这件事,可是他们一个、二个,却还是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活像她抵命就是应该、活该!她的不计较,没有换来他们的感激不说,反而换来巴掌、挑衅!

她花初九命再贱,也没有卑微到这种任人踩踏的地步!

也许凤羽说得不错,她该恨才是,恨那些想要她命的人!

花初九看到“五星红旗”满是愤恨的眼神,“呵呵”一笑:“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红琪红小姐啊。您来有何贵干?”

“花初九,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是为报复我主子!”红琪拿着剑阴寒的问道。

花初九玩着胸前的玉佩:“是又怎么样,我回来就是来取他的命的,你还想杀我?”

“花初九,你无耻!”红琪恨恨道,“当初是你欠我主子一条命,你为我主子死是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报复我主子!”

顷刻之间,红琪还没反应过来,花初九已经将剑比在她的喉咙上,轻轻一划,红琪的脖颈就流出血来:“凭什么?就凭他害死过我的朋友,我就能取他的性命。我说过,红琪,你别再招惹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红琪再一次感觉到了花初九那逼人的气势,脖子又是一痛:“花初九,你想杀我主子,你先杀我,你今天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迟早有一天,那是哪天?”花初九笑着问道,剑尖顺着红琪的脖颈滑到肩膀:“行啊,我等你来杀我,你也可以回去诉苦……”

忽然,刺啦一声,花初九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剑已入红琪肩膀三分,血顺着她的肩膀往外流。

“你……”花初九惊讶道,然后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射来,有匆匆赶来的苍舒、贺兰无忧、禾贞、古信……

各种复杂目光如同探照灯落在她身上。

“花姑娘,你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主子,我求你了。”红琪嘴角吐血,竟然哀求她道。

“红琪!”顷刻,苍舒疾奔而来,抱住了缓缓倒下的红琪,随后,满是愤怒的看着花初九。

而花初九手里还拿着滴着血的剑。她见到苍舒的目光,只觉得可笑至极,他以为是她刺伤了红琪?

我擦,要不要脸呐!果然是一对主仆,演戏都是影帝级别的!

“是我刺伤的怎么样?苍舒,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否则我也宰了你!”花初九一剑指向苍舒。

苍舒将红琪放在地上,红琪拉着他的衣摆:“主子,是红琪来找花姑娘,想和她说清楚,花姑娘不过是错手而已……”

“md,红琪,没想到你演戏的本领和你主子一模一样啊,不愧是主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应该再在你身上戳两个洞出来才解气!”

花初九拿剑要刺,剑被苍舒用手握住,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他的神情悲哀至极:“你不是想杀我吗?你杀啊!别伤及无辜!我苍舒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动手啊!我把欠你的还给你,我也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我会如你所愿,离你远远的,有你,我就不会出现!你刺啊!”

苍舒只觉得心很痛很痛,以前的花初九再蛮不讲理也不会乱伤人,如今她却要杀人!

他曾想,她这般爱憎分明,不能适应江湖险恶,不能看到死人,也不能杀人,她在江湖上怎么生活。可真的看到她拿着剑杀人,好不在意的冷漠,让他心凉。原来,他并不想要她学会杀人,他宁愿她永远保持单纯、善良的个性。

刺啦一声,苍舒竟然握着断插入心口之中,嘴角流着血,砰的跪在地上:“花初九,我欠你的命还给你,以后,死生不欠!”

苍舒又往里刺,贺兰无忧忽然袭来,拉住了苍舒的手,点了他的穴道,红琪吃力的爬起来,失声哽咽:“主子……”

花初九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情了。

贺兰无忧吼道:“去请大夫!”又咬牙切?的看着花初九:“来人,把花初九关入房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花初九被推进房间,令狐雪跑到她面前,抱住她大腿,眼中写满恐惧:“师父……”

花初九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没关系,阿雪别怕,不过是一群无耻小人,师父不会让任何人伤到阿雪。”

“他们会不会对付师父?师父,我们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她还要留在这里给云陌溪找解药。

花初九哄着令狐雪睡觉。

没有眼泪,没有话语,此时的心宁静得就像一潭湖水。

仿佛,这一切一切的纠结、怨恨都如过眼云烟一般的过去了。

花初九勾唇一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苍舒为了红琪与她“恩断义绝”,贺兰无忧完全相信是她刺伤了红琪,从前,与他们的谈笑、怒骂、情仇,一幕幕的略过,又飞快的消失,终于在她心底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各为其主,那贺兰无忧也休怪她心狠。

她忽然庆幸此时云陌溪不在,没有看到这些事,否则止不定为她如何拼命呢。

她自以为与贺兰无忧关系不错,他应该很清楚她的为人,可是,贺兰无忧对她的信任,还不及凤羽。(云陌溪就不必说了,阿九不管做什么,都是头号支持者)

罢了,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如今,她真要细细谋划,如何离间贺兰山庄和苍山派的联姻了。

当门被推开,贺兰无忧进来时,看到她躺在床边正哄着令狐雪睡觉。

“有什么要说的?”贺兰无忧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

花初九收了功力:“阿雪在睡觉,贺兰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外面说话?”

两人走出去,于黑暗中对峙,花初九声音平静:“我没什么可说的。”

贺兰无忧伸手掐住了她的脸,声音冷寒:“你真恨苍舒到这种地步?他确实差点儿死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花初九望着他:“差点儿,那就是没死?还真是便宜他了。”

贺兰无忧用力掐着她的脸:“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从前的花初九去哪里了!是谁说偏要黑白分明,至死也不想变成冷血无情的人!这就是你贯彻的信念?就是现在的你!”

花初九打开贺兰无忧的手:“我变成这样不正是你们教我的么?我把命抵给你们,可我得到了什么?感激、尊重、信任?一个都没有,我得到的是巴掌、活该、憎恨!时时刻刻地想将我置于死地!我倒想问问贺兰公子,我花初九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为何我在你们眼中连蝼蚁都不如!苍舒说欠我的,那我倒想问问贺兰公子,有人把你杀了,却对着你的坟墓说我错了,我后悔了,这些,还有用吗?”

贺兰无忧见她眼中满是讽刺:“你现在都不知道你错了吗?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你简直不可救药!”

“那什么样的我才是可救药的,就像从前,任由你们玩弄于?掌之间,敢怒不敢言?贺兰无忧,我不是你什么人,不会按照你的意思生活!”花初九眸光泛冷。

两人僵持不下。

“阿九……”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花初九心思重重地被一击,她慢慢转身,就看到了那熟悉至极的身影。

他站在雪松之下,一袭红衣与积雪落松相映,红与白拼凑成了最绚丽的颜色。

柔软的发丝随风飞扬,不可方物的容颜,顷刻让他周围的人都暗淡失色。

他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看着她和贺兰无忧,随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轻声唤道:“阿九……”

“陌溪……”

花初九此时方知,世界消失在你眼中,你的世界只有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她几乎是腾跃过去的,随后猛然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哑声道:“陌溪……”

说话间,竟然带着几丝哽咽。

云陌溪抬手搂住了她,眉色柔软异常,抱住她的腰的手慢慢收紧,柔声道:“阿九,我来了。”

花初九发出鼻音,简直像要哭出来一般。

“阿九……”云陌溪微微离开,盯着她红肿的脸,指尖便抚了上去,眼中也慢慢沉下来,“阿九,你的脸?”

“不小心摔的,不要紧。”花初九扯唇笑道。

几乎和那时一模一样的笑容,那一天,她也是顶着一脸红肿出现,告诉他,是摔的。

“那阿九告诉我,是在哪里摔的?”云陌溪直直地盯向贺兰无忧,“阿九带我去看看,是哪里能把脸摔成这样。”

云陌溪的语调依旧平静如常,可他那锋利的眼神与强压的怒意,却无法掩盖:“这贺兰山庄便是如此待客?枉他们自称名门正派,江湖第一庄,便是如此欺凌于你!”

从认识云陌溪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与谁发过脾气,两人闹得最不愉快时,他也只是不告而别,却不似这般咄咄逼人。

这毕竟是贺兰山庄的地盘,闹大了反而是他们吃亏,花初九挡住他的视线:“陌溪,这件事与他人无关,真的是我不小心摔的。”

“这贺兰山庄的地竟是这样磕磕绊绊,把初九丫头的脸都摔得没法儿见人了,我还是小心一些,别哪天把我这英俊的脸也摔得惨不忍睹。”门外又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

当花初九看到熟悉的紫衣身影,手中的霄滴溜溜地转的时候,她的眼睛便是一亮:“旻大哥!”

旻天也含笑望着她,看她还活着,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他就知道,这丫头的命硬得很。

花初九暂时忘了不快,拉着云陌溪来到旻天面前:“旻大哥,你怎么来了?”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我不是那意思了,我是说你怎么也会来贺兰山庄。”花初九明目张胆地紧紧握着云陌溪的手,不时小心地看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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