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往事如烟

希影反应过来温晓要做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温晓突然举剑刺穿自己的腹部,而后将剑用力一拔,鲜血四溅开来, 让周围的一切都沾上细碎的猩红。

其余三人震惊看着温晓。

温晓仇恨地看着贺嘉桓, 然后又以臣服的心情看向希影。

“没想到你会是吾主。”

温晓温柔地笑了一下:“如果你不是吾主, 如果回到廿多坪上刚碰见你的时候, 似乎也不错。”

“可是, 我是北漓族的王子。我有我的使命。”

“对不起,当时强迫你吞下□□,又在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怀疑你。不管你信不信, 毒蛇其实也是有心的。”

周围的气流开始剧烈变化,幻兽从迷雾中显形。一双灯笼大的眼睛看着血流如瀑的温晓。

温晓口中开始念动什么奇怪的符咒。希影听得懂, 那是引爆自身魂魄的禁忌之咒。虽然能爆发出超越一切的力量, 但是, 施术之人将魂飞魄散,消失于无形, 连转世轮回都做不到。

希影想起食人鱼湖泊时,这个人为了救她自断一臂。

现在,这个人为了救其他人,或者说仅仅为了救她,引爆了魂魄。

希影看着温晓的举动, 发出一声大叫。与此同时, 温晓的身体开始光化, 引爆灵魂所得到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具象成最璀璨的白光。

白光激发开来, 所有的一切都被强光照射, 刺激得剩下的三个人睁不开眼睛。

幻兽的惨叫声响起,撕心裂肺的, 震得人耳膜发疼。

有人用自己的生生世世,用自己所有可能的未来,向信奉之人换取一个保证,他希望信奉之人能够带给他的子民普通人的生活,不用继续低人一等,不用被限制做很多事。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大义。

毒蛇之所以没良心,不是真的与生俱来没良心,而是为了达成某些理想。

他的声音像是从虚空之中传来:“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北漓族的子民,像本朝所有其他子民一样,可以参与科举,可以入仕为官,可以像所有人一样去追求被人尊敬的身份地位,不必继续作为奴隶层苟延残喘,不必躲在深山老林里。”

白光消失以后,迷障林中的浓雾消散许多,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树林子。

除了遍地飞溅出的血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希影走到那圈血点的中央,慢慢地跪下,手颤抖着伸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眼泪不自觉地留下,大颗大颗的眼泪,仿佛鲛人泣珠。

贺嘉桓与贺彬远在希影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许久,贺嘉桓道:“他的心愿,我会尽力帮他完成。”

很久,三人才从树林中走出。贺彬远一直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终于在走出树林后,问道:“刚才在迷障林中,你们两个怎么了……”

贺嘉桓下意识地看向有些恍惚的希影。

前世的辜负,今生该如何偿还?

**

叶寐言从小就暗恋明清长老的儿子博彦,她和博彦的关系很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盼望着能成为博彦的新娘。

但明清长老始终觉得女孩子就该如若华那般乖顺温柔,事事以夫家为天。显然身为下任叶族族长的叶寐言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女孩,她注定是一族表率,注定是强者。强大的女人不适合自卑的男人。

虽然博彦不是自卑的男人,但他是自卑的男人的儿子。且是个听话的儿子。

叶寐言很伤心。她想,博彦不愿意娶她,那她也不要喜欢他了。

可是当博彦在与妖兽的一战中伤重濒临死亡时,叶寐言慌了。她看着博彦倒在血泊里,想,她一定要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是叶族的天才,会很多被禁止的术。她能够救她的博彦哥哥的。

她使用了换魂之术,亏得她自身实力的强大,才没有变成一命换一命的下场。尽管如此,她仍旧修养了很久。

而在她修养期间,博彦却迎娶若华了。整个叶族部落都张灯结彩,仿佛是一族的喜事一般。

那晚,叶寐言看着窗外的花火,在众人的热闹中,一个人靠坐在床边,感到孤单无比。她想,够了,她要忘掉博彦。

博彦哥哥只能是哥哥。

叶寐言在那晚离开了叶族的城池。隐姓埋名在外游山玩水。

因为实力强大,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她实在长得过于漂亮,倒是惹了不少麻烦。

不久后,她就遇到了一个公子哥。当时她还不知道这公子哥是当朝皇帝的长子,是想要利用她侵入叶族城池的贺瑾衡。

她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公子哥。

他们第一次遇见是在一艘贼船上。当时船长要劫持船上的游客抢钱,叶寐言看不过去,与那船长过了几招。

叶寐言的体术并不顶好,毕竟叶族之人擅长的是术与咒。但叶寐言在外时,一直谨遵族规,绝不对普通人使用叶族之术。

那船长的体术极好,叶寐言占了下风,竟被船长甩出船,差点掉进水里。

叶寐言会水,倒是不怕。就在叶寐言哀叹要毁掉一套衣服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是个年轻的公子哥,长相十分俊朗,五官是叶寐言从未见过的好看,这公子哥比她大不了几岁。

叶寐言历来强大,很少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被那公子哥拉住手的时候,觉得很新奇,对那公子哥产生了些许兴趣。

那公子哥身手不错,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抢劫的船长。

公子哥表示他叫韩禾,是出来游历的。叶寐言一直一个人到处玩,觉得有些孤单,所以强行跟着韩禾一起。

韩禾半推半就地也就答应了。毕竟送上门的美女,还是个空前绝后的大美女,哪个男人能轻易拒绝。

两人去过柔情的江南,去过大漠孤烟直的塞北,去过辽阔的草原,去过壮阔的石林,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国家。而每到一个地方,叶寐言都要画一幅画作纪念,大篇幅的风景,以及寥寥几笔的两个背影。

韩禾是一个极为讨人喜欢的男人,有着所有女人幻想的美好品质。他武功高强,举止有礼,待人谦和,说话间也很能讨人喜欢。

叶寐言这个年纪,最是容易动情。更何况刚经历过博彦的事,她也需要一段新的经历来忘掉曾经的悲伤。

叶寐言很快就喜欢上了韩禾,且在旅途中,感情越来越深。

一日,叶寐言学做了一桌子菜,从外头回客栈的韩禾看到一桌子卖相并不很好的菜,心中了然,嘴上却还是调侃:“这客栈的厨子可真是水平越来越倒退了。”

叶寐言红着脸解释:“这……这是我做的……”

韩禾假装惊讶:“哦?你做的?为什么要下厨?”

叶寐言想说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口是心非说道:“为了将来能做给相公吃,现在……现在是在练习,咳,勉为其难给你试吃一下。”

韩禾叹气:“唉,原来我只是个练习对象。”

叶寐言想要解释,可是少女的矜持让她解释不出口,最后闷闷道:“你……你要是觉得好吃……我每天都可以做的……额,就当是多多练习了。”

韩禾笑着看她:“要是我觉得不好吃呢?”

叶寐言气鼓鼓地:“不好吃吗?!”

韩禾状似害怕一般,语气里却带着揶揄:“哪能不好吃,你做的东西,我哪里敢说不好吃。”

叶寐言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自那以后,两人时常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可是,两人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大约少男少女的青涩就是如此,而暧昧期的美好也正在于此。

直到那天来到。那天是叶寐言在外整好两年半,叶寐言接到书信,原来她的母亲,前一任的叶族族长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叶寐言被紧急召回部族继承族长之位。她到此刻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知道她的行踪。

她离开韩禾那晚,韩禾终于向她告白了。

那是一个满天繁星的璀璨夜晚,夏日无数萤火虫飞舞在他们身边。叶寐言呆愣愣站在韩禾刻意塑造的浪漫氛围里,呆愣愣地看着韩禾凑近自己,呆愣愣地任凭韩禾亲吻自己。

唇舌间的纠缠显得甜蜜而缱绻。他们就像一对正常的随处可见的小情侣,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心中的心思。

韩禾说,等她事情处理完,就去迎娶她。

当然,那时候叶寐言不会料到,他的所谓求婚,只是为了能够一举剿灭被朝廷忌惮已久的叶氏一族。叶氏一族能力太过强大,即使不曾伤害过谁,也被肆意抹黑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民族,被列为首要对付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