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骑兵一色的黑衣黑甲,便是座骑罩的马铠也是漆黑,如同黑色的狂风一般冲破了营寨,正驱赶了宋军屠杀。
宋军仓促遇袭,便是手上的兵刃还不曾找的齐全,便被西夏骑兵冲击,只来得及跑出几步便被锋利的马刀放翻在地。凄厉的喊声此起彼伏,宋军临死前的惨叫震人心肺。
青铜将军的营帐最大最气派,一望而知便是宋军的机枢要地,西夏骑兵在昏沉的暮色中分成两部,其一疯狂冲击仓惶的宋军士卒,其一斜剌剌的冲了过来。
西夏骑兵马力已经完全放开,冲击速度快的惊人,偏偏不象宋军那般呼喊,而是默不做声的掩杀而至,光是那份迫人的压力就使得李二感觉呼吸一窒。
“大人,快闪。”
青铜将军早没有了那份要“备马抬刀”的气势,两股战战脸色青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李二真的担心这个青铜大将军是不是被吓傻了,性命攸关之时再也顾不得许多,拉了刘十三扭头就撤,恍惚间见到青铜将军大人反而傻子一般的返身跑进了大帐。
这个时候不要说是大帐中的众人,便是距大帐稍微近些也是骑兵的重点照顾目标,众人早就远远的躲闪开来,偏偏青铜将军大人却傻乎乎的钻了进去。
莫非真的是去收拾他那些宝贝蛐蛐儿了?
李二也不多想,趁骑兵冲击的空当飞跑到后营。后营多是军中征调而来的民夫以及杂役人等,听前面遭遇敌袭,已经抄起了家伙准备迎敌。
这么许多的人手拥挤在一处,乱糟糟的没有半点章法,李二心里最是清楚,若再如此迟疑下去,都得被西夏的骑兵给一锅端了。
为了保住自家的性命。为了保住这么许多人的性命,只能战斗!
“我乃大宋驸马,俱听我地指挥,有不从号令者当即砍了……”李二虽然喊的声音极大,好似临危不惧一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自己无权无威。只怕弹压不住这些人,闹不好还不曾砍别人,就为自己人背后下黑手把自家的脑到剁了下来,那可是大大不妙。
一想到这里,李二颈项间便感觉嗖嗖的冒着寒气!刘十三完全体会不到现在的凶险。看李二出头,认为自己也是应该做点什么,遂端了口刀,煞是威风煞是提气的咋咋呼呼:“再有乱跑的俺就砍翻了他,这是驸马爷爷地命令……”
后营中人多不是战斗人员。虽然没有禁军那样的战斗能力,却不似禁军那般的难以管束,听了李二的呼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往这边靠拢。
前面喊杀之声不断,凄绝的叫喊分明就是濒死之人所发,众人受到震慑更是不敢乱跑乱动,齐齐地望着李二,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然那些西夏骑兵并没有如李二所想象的那般风驰电掣的呼啸儿来。
但见前头冒了一股浓烟,紧接着有是几股火头起来。
“西夏人在烧军粮!”
纵是知道军粮被焚也没有人敢于出去,李二更是没有丝毫要去救火的意思。这个时候出去完全就是去送死!和人命比起来,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地性命,军粮没有就没有了吧!
对,军粮!“把那些粮车拽过来,快些。围拢在前。”
在这个危险的时候,众人都是茫然。都有种依附强者求得生存的强烈念头。这些早就不知所措地人看李二镇定自若,又有“大宋驸马”这样“权威”的光环笼罩,一哇声的去拖拽那些粮车。
步兵之对骑兵者,本就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没有密集弓箭炮石掩护的步兵基本没有胜利的可能。若是想在骑兵犀利无匹的的冲击下生存,最重要地并不是如何斩杀骑兵,而是要想法子把骑兵的冲击速度降下来。
李二命人把粮车拖拽过来,就是为了给骑兵制造障碍,以求最大限度的降低骑兵的冲击。
生死存亡之际,性命攸关之时,这些士卒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那些大大小小地粮车摆在面前。
李二终于松口气,忽然一士卒不慎将车上的粮食口袋弄翻,呼啦啦地漏出许多黑豆。
黑豆在民间是五色粮食中的一种,算是粗粮,要不是灾年或者极其贫困的人家,一般都是用来饲养牛马,作为给牲口添加的精料来用的。
李二看到这黑豆,登时便记起了《血战四平》的经典战例,当即抄刀在手,顺手一划将布袋豁开:“将所有的黑豆撒在前方……”
士卒顿时明白了李二的意图,纷纷动手,将整车整车的黑豆密集铺撒,大片的地面为黑豆所覆盖。只片刻的功夫,黑豆之路便已经“贯通”,只等西夏骑兵前来“试车”。
最先过来的却是大宋的溃军,这些被骑兵杀的找不到南北分不清东西的禁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煞气,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衣衫狼狈的撒丫子跑了过来,远比猎狗撵着的兔子更加的慌张。
看这些惊慌逃命的战友要踏进“黑豆战阵”,李二将手中长刀一指,颇有指挥艺术的呼喊:“分在两旁,冲击中军者格杀勿论,弓箭手准备……”
这句熟的不能再熟的台词到了这个时候却怎么也记不起出自哪位名家之口,不过这个时候还真是有了效果。
这些禁军正被追杀的四下逃窜,看后营已经摆开了迎战的架势,心里也稍微镇定,争先恐后的加入到“粮车保护圈”中。
杂乱的马蹄声骤然间大作,人群微微骚动,李二长刀霍地呼呼虚劈几下:“妄动者斩!”
看李二还真的装出了几分大将风度,士卒都不想死在西夏人的马蹄之下,更加的不愿被执行了战场纪律,反而沉下了心,准备拼死一博。
天色已暗淡,黑烟弥漫夹杂焚烧时候的爆裂之声,眼前的大火已是不可扑救。红焰腾腾,焰苗飞有数丈高低,黑烟漠漠,灰迸直上九霄云外,这营中大火生生的映赤了半边天空。狂风肆虐,更助火威,须臾之间,已是风狂火盛。
火光之中,泼剌剌的冲过一票人马,映照之中,便是那浑身是血,死神一般的西夏铁骑!
西夏骑兵穿的是软牛皮的轻铠,头上顶了高尖的皮盔,已是距离极近。为首之将更是赤膊而坐,便是样貌也可以看见,果然是形容丑恶貌相凶顽,脸上从眼角到下颌有一道长长的豁口,犹自渗淌着鲜血,更显的狰狞可怖!李二没有任何的临战经验,看西夏兵现身,立刻急吼吼的大叫:“弓箭手准备,快准备呐……”
西夏骑兵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后面还会存在有组织的抵抗,并没有着急的冲杀,而是微微的后退李二这才明白过来,骑兵冲击是需要助跑的,距离太短马匹的速度发挥不出,西夏骑兵这是在积攒马力,剩下的就是那雷霆闪电一般的迅猛冲杀了。
只要西夏骑兵冲破了“粮车保护圈”,几乎可以轻易的分割这些宋军,然后……然后就根本没有然后了,宋军的命运到此为止。
在整个屠杀当中一直保持沉默的西夏骑兵依然是死神一般的不出声响,双方都清楚这是最后的战斗。李二高擎了长刀,却没有了方才的紧张慌乱,心中镇静如桓,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迎了风巍然不动。
李二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惧怕,哪怕就是后退半步整个队伍立刻就会军心尽丧,不战而溃。虽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最是凶险,依然不动。
那狰狞的西夏汉子显然是骑兵的头领,高扬的马刀望空虚劈而下,双腿猛磕马腹,一骑当先的冲杀而来,终于狼一般的吼叫出来:“杀……”
众西夏骑兵亦是一声整齐的呼喊:“杀……”,泼剌剌的席卷。
急促的马蹄声分明是在敲打人的魂魄,李二没有丝毫的惧怕,通身的血都沸了,齐齐的涌上了脑袋。
眼睁睁的看骑兵愈发的靠近,猛然间将高举的长刀劈下:“放箭!”
李二虽然吼的煞是威风,奈何后营的宋军本就没有几张弓,还是那些溃败下来的禁军有些经验,稳重的射出箭矢。
稀稀落落的箭矢也杀伤了几十名骑兵,对于蜂拥而至的骑兵大队来说几乎是无关痛痒。那些受伤的骑兵一旦落马,立刻为后面的战马踏为肉泥。
“再放箭……”
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能在骑兵冲近的过程中射出三箭,宋军中也曾有善射之人保持了四箭的记录。可这些后营的士卒一来弓箭稀少,二来并非专业的弓箭手本不善射,能射出两箭已算是不错,根本对那狂风也似的的骑兵就构不成有力的威胁。
远程攻击作用不大,少不得要短兵相接的浴血厮杀了。
李二偷眼看身旁的众人,这些士卒俱是捏紧了刀枪,咬牙切齿的注释面前的敌军。李二心下反而轻松了许多,还好,至少没有被西夏骑兵吓破了胆子,不管战斗力如何,终于还是有一战的机会的。
骑兵近了,甚至可以在火光映照之下清楚的见到马匹口鼻中喷出的白气!
刘十三微微的往李二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