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在听神宗皇帝和大臣争论之时,知道永乐还有六万人马,附近的夏州还有十一万大宋厢军牵制西夏,夏州之军甚至还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也就是说双方在永乐方向投入的总兵力是差不多的,而且永乐的宋军是依托坚固城池防守,就算是不能打败西夏,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李二意气风发的摆足了架势:“全军饭罢启程,发往永乐……”
自打渡过无定河以后,以前那种山峦交错树木森然的景致便再也见不到,满目俱是昏黄的土地,偶有西风紧绝,便掀起漫天的沙尘,天地高远,空旷荒芜,征鸿北来玄鸟南归,光景正是苍凉。
队伍在黄土地上行进,行军速度很不能叫李二满意,到了未时候光景也不过堪堪走了四十余里的路程。
“报李副使得知,我军左翼发现西夏斥候。”
李二也不知道那是西夏的游骑还是甚什么,摆出胸有成竹的架势,学了伟人的模样将手一挥:“再探再报。”
“报副使得知,左翼侦得敌骑小股,约摸三二百人,我军斥候折损四人。”
左翼是左路夏州方面军的后方,怎么也会出现敌人的小股骑兵?李二感觉大为蹊跷。
晚些时候,李二收到足以使人毛骨悚然的消息:“报副使得知,左翼侦得大片西夏步骑军,从西北而来约摸万人,估计是银州(不是现在的银川)之敌,前锋离我军不足六十里!”
万人规模的敌人出现在左翼,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凭这些大宋的三千多残兵根本不可能抵挡。李二知道永乐城的宋军就是为了威慑牵制银州的西夏军,既然西夏人能从银州抽调出兵力来威胁侧翼。说明永乐已经岌岌可危。
不行,不能再去永乐,就算是去了,这三千多由伤兵马夫伙夫拼凑成的队伍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李二也顾不得什么临阵脱逃地罪名,急忙命令全军前队变后队,赶紧回撤。永乐城还是等待朝廷再次加派大军前来吧。
“离此最近是何处?”
“最近的便是抚宁城了。”
“那好,我军迅速撤退到抚宁暂避!”
听说左近就有大规模的西夏军在活动,这些士卒早就怕的甚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撤退。
“驸马兄弟,朝廷可是叫咱们去永乐的呐?”刘十三看李二违背了朝廷的意图。大为不安。
“左近地西夏军铁定是去包抄永乐后路的,人家西夏是步骑混合的大军,比石头还硬,咱们的这点战斗力根本就是鸡卵,拿鸡卵碰石头的事情做不得。”
“可是……就算咱们是鸡卵。那也是三千多个鸡卵……”
李二虽然立功心切,也不会拿这么点力量去做蠢事:“好兄弟,西夏军可是大石头。而且是一万多块大石头,三千个鸡卵就能一万石头碰么?”
“我地天天,怎么这么许多的西夏石头?西夏兵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等他俩找出答案,探马带来的消息几乎叫李二当场栽倒:“报副使得知,抚宁不战而降,城头变换西夏旗号,西夏军马已出抚宁,正往东动作……”
李二一把抓住那探马:“你是不是看错了?抚宁怎么会有西夏军马?你是不是看错了?再去看看……”
李二实在想不明白。前方的堡垒还在宋军地手中,大后方如何就被西夏占领了?而且还在往东方的米脂运动,这完全就是不合常理的嘛!
一定是那探马看错了!那探马甚至怀疑李二是不是和那青铜将军一样被吓出了傻病,作为一个专业地斥候,就算是分不清楚黑白。也不会分不清楚敌我。
李二这样问简直就是对斥候的侮辱,所以根本就不解释。只是催促李二快拿主意:“后路已绝,副使速做决断!”
李二思虑再三,也是无计可施,眼下后路已经被西夏军完全包抄。西夏军的目标是永乐城,眼下包围圈已经形成,必然是要收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和西夏大军迎面撞上,到时候,这支小小的军队立刻就会被碾为齑粉。
跑是跑不脱的,只能进到包围圈的核心——永乐城,借助永乐的城池和驻军来做防御,暂时抵挡随时可能到来地西夏大军。
李二丝毫没有统兵的经验,下令队伍即刻再次掉头。
这一掉头可不打紧,引起士卒的怀疑。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是接连两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便是青铜将军这样地人察觉出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些和斥候关系好的士卒大厅出全军已经落在西夏地包围之中,顿时慌乱,且这种慌乱亦以最高的速度传播开来。
知道已是无路可退之后,全营皆沸。
“俺花花老婆还不曾讨哩,便这么死了,我心中不甘呐……”
“我可是上有不满三岁的老娘,下有八十的孩儿……”慌乱之中,这位已经分不清楚老娘和孩儿的岁数哪个更大一些。
“俺要死了,俺那婆姨铁定的跟隔壁的小子私奔,不行,我得回去……”
面临绝境之时,这支残兵的士气迅速的瓦解。
李二知道军队的素质极低,但是没有想到会低到了这个地步,偏偏自己又不是百战的名将,没有足够的威望,只能赶紧的对士卒讲明了情况,要是再不处理,军中哗变的可能都有。
李二跳上一辆粮车,刘十三亦是跟着跳了上去,想想不是很合适,很快的又跳将下来。
“弟兄们,眼下的情形我是不必多说,西夏人已经把咱的后路堵住……”
不等李二说完,下面的士卒就开始慌乱的叫喊:“那还等个啥子。赶紧的跑吧……”
“大伙儿都别想跑地,大军合围,就是一只老鼠也跑不去。纵是能够有个把人脱身,兵部也要治个临阵脱逃的罪名,脑袋一样的要落地的。”李二说的也是实情,跑的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临阵脱逃那是大罪。”唯今之计,只有赶紧的去到永乐城,永乐固若金汤,西夏人攻打几个月依然稳固,不怕西夏人合围。只要左右两路大军过来。永乐之围可自解,我说地对是不对?”
众人迟疑,只有一个声音吼起:“对哩,去永乐。”
李二不用想也知道,附和自己的铁定是刘十三。他那嗓音忒独特了。
刘十三话音方落,就有数人跟着应承:“副使说的不错哩。”
说话的都是那些个禁军,他们终究是职业军人。最起码对于眼前的局面还有个情形地认识:也只能在敌军收拢包围圈之前赶到永乐,依托永乐的城防坚守待援。
看多少有些个作用,李二自是大为欢喜:”大伙儿都是见到的,这方圆百十里都是遍地的黄土,可算是一马平川,连个藏身之地也没有,当尽快赶往永乐才是。若是赶的慢了,叫西夏大军撞上。咱们哪个也休想得脱,都是要掉脑袋地下场。若是咱们行的疾,能尽快的入城,许就能于永乐大军并肩而战。西夏人去了之后,俱是有大功地。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众人大多冷静下来,生路只有这一条。舍此无他。
李二大叫:“想活命的快行。”
士卒纷纷调头北上,马匹嘶叫车声碌碌,整个队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永乐方向进发。
约摸行了几十里的路程,便见西方天际昏黄,隐隐腾起漫天的沙尘。
一众的士卒齐齐的色变,这分明就是西夏的大军已经近了,看这模样,敌军数量自是极多地。
“轻装简骑,全速前进。”李二命令士卒抛了粮草辎重,就地焚毁。
“我的老天爷爷,”青铜将军大人一跳三尺的阻拦“这可是朝廷发往永乐的粮草,万不可弃,万不可弃呐……”
李二耐着性子说道:“将军大人,此时性命攸关,自当轻装前进……”
“朝廷是要我等押粮,不是要我等烧粮,如前番所失之粮草乃是受了敌袭,若是我们自行毁坏军粮可是大罪,如何对朝廷交代……”
“自是由我对朝廷说明,将军大人不必担心。”
“不行不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副使,朝廷肯定要追究本将军地责任,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些粮草。”
眼看这西方的烟尘,李二百年是真地恼了脸面,将面皮索性拉了下来:“弟兄们,将军说以粮草为重,你们说这粮草弃是不弃?”
士卒们唯恐跑的太慢,早就想丢了这粮草赶紧的逃命,自认是齐声的呼唤:“丢了去,丢了去,保命要紧……”
青铜大将军气的哆嗦:“你们……你们……竟然不顾朝廷的使命……,这是要造反么……啊……”
将军大人威风煞气的讲话嘎然而止,原来是李二弯腰脱下了一只鞋子,猛力的抽在他的脸上。
李二大声道:“将军大人的傻病又犯了,速速抬了下去。”那青铜将军哪里肯依,跳着脚的高喊:“我没有病,李二你这是要篡夺我的军权……”“啪”的又是一声脆响,分明就是鞋底子和脸蛋子亲密接触的声响,李二摇头叹息:“将军大人的病愈加的难治了,先抬了下去捆个结实,莫跑丢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