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赵铭开门见山道:“唐鲁之争,持续两载,天下百姓深受其害。孤王实在不忍百姓生灵涂炭,才斗胆起兵,欲结束动乱。”
对面几人闻语,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若不是你赵博安从中作梗,支援朱以海兵甲钱粮,朝廷早就平定鲁王之乱,百姓哪里会遭那么多罪。
这次朝廷眼看着就要攻占南京,平定江南,又是你赵博安起兵,战事才绵延到现在。
一众隆武将领愤愤不平,不过如今赵铭拳头大,他们也不敢辩驳,赵铁棒想怎说,就让他怎么说。
堵胤锡这时也将姿态放低,甚至还话中有话的附和一句,“唉,汉王说的是,同姓相争,百姓受难。本阁曾也苦劝陛下,内部倾轧,消耗的是朱姓之力,难免外人得益,才有今日之败。不过如今陛下已经驾崩,我等为了百姓,还是应该尽早休兵罢战,避免同室操戈!”
赵铭知道堵胤锡话语中在暗示和讥讽自己,并不愤怒,反而装作不懂的笑道:“嗯!堵阁老言之有理。孤王,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明江山,才无奈提兵西进,不过孤王一直都希望能和平解决,所以一直克制部署,不让他们攻破武昌,就怕手足相残啊!”
堵胤锡发现赵铭此人,外表粗鲁本分的武人形象,但是脸皮真是极厚。
从隆武驾崩之后,堵胤锡就一再寻求议和,可赵铭却一路追杀至武昌,要灭之而后快。
现在,赵铭突然改变态度,多半是周国和西军有了动作,再加上武昌守军顽强,才使得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不过,现在说这些,并无意义,堵胤锡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知汉王能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赵铭沉吟道:“孤王也不隐瞒阁老,孤原本是想要彻底解决武昌割据之太,集权于中央,所以一定要收取兵权!”
郑成功闻语,鼻孔里冷笑一声,极为不屑。
隆武乃大明正统,合着隆武诸镇掌握兵权,就是武装割据,你赵博安手握几十万大军,称藩建国就不是割据。
赵铭听见郑成功嘲讽,心中大怒,郑成功太不给面子,太不上道了。
赵铭不去理会他,继续道:“这次孤之所以同意议和,乃是听说,堵阁老联系了周军。那吴三桂反复小人,三姓家奴,连石敬瑭都不如的人物,阁老居然求助于他,实在是失策了!孤为避免周军,趁机攻入湖广,略我大明之地,保我大明疆土不被周军夺去,才决议议和!”
堵胤锡修养好,这时脸也沉了下来。
赵铭对他联络吴三桂一阵埋汰,咱们之间争斗,谁赢了都是大明,你把吴三桂叫进来,让这孙子占便宜就不对。
一开始,赵铭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对堵胤锡一阵批判。
堵胤锡继续忍气吞声,“那汉王是同意我们的条件呢?”
赵铭呼出一口气,心中畅快了许多,沉声说道:“朱琳源,去太子监国之位,封为亲王,可以留镇武昌。各镇兵马可以不接受改编,但必须限制兵额和军费,另外,朱聿锷要撤离广西,进入湖广。朝廷要派遣官员,于各藩担任长使,查看各藩赋税,并确保其中三成,上缴朝廷。答应着些条件,孤王立刻休兵罢战。”
这与赵铭之前的要求相比,汉军已经做出了相当大的退让,首先朱琳源不用遭受软禁,其次各镇兵权依旧掌握在手中,不怕赵铭今后耍什么手段。
不过,若是按着赵铭的要求,兵额受到限制,赋税也受到监视,各镇无疑被束缚了手脚。
堵胤锡沉吟,郑成功等人也都在考虑。
赵铭沉声道:“这次真乃孤最后的条件,如果继续打下去,只会便宜吴三桂之流,还有西贼。堵阁老将是大明的罪人。”
堵胤锡虽向吴三桂和李定国求援,但是双方毕竟此前少有交集,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谁也不清楚,他们是来救援,还是来打劫。
堵胤锡沉默片刻,沉声说道:“本阁有两个条件。”
赵铭一脸不快,孤王都说,这是孤最后的条件了,孤说话不顶用是吧,你有没有再听?
“阁老说说看!”赵铭板着脸道。
堵胤锡道:“第一个条件,在南京为先帝修建陵寝,先帝庙号,谥号不变。第二,既然朝廷派遣官员担任各藩长使,我们也要有人在朝中做官。”
赵铭思虑片刻,只要各藩向朝廷上缴赋税,让他们在朝中做官,也并无大碍。至于隆武已经死了,给他修个陵墓,保存谥号和庙号,就更不是问题。
这点朱以海可能有点意见,但是已经不重要,因为赵铭已经决定逼他退位,换一个听话的皇帝了。
赵铭缓缓点头,“可以!孤答应这两个条件,甚至可以在内阁之中,给你们一到两个位置。”
堵胤锡看向身后几人,他虽是托孤五大臣之手,但是军队都掌握在将军们手中,最后还是要争得他们的同意。
这时,他见众人没有反对,遂即颔首道:“好!武昌愿意归顺朝廷。”
赵铭闻语,不禁大喜,“既然如此,那就商议具体协议吧!”
具体的条款,各镇如何分封,怎么划定边界,这些琐事,赵铭便不参与,交给幕僚去商议。
谈下这个条件,堵胤锡也就能向隆武交代,实现了保护太子的诺言。
其实,他回到武昌后,没有让太子登基,就是已经看清楚,隆武朝大势已去,最好的归宿就是做一个藩王。
这时,赵铭送堵胤锡出来,忽然道:“堵阁老等一等。”
堵胤锡转过身,疑惑道:“汉王殿下还有何事?”
赵铭遂即微笑道:“堵阁老以为,这次唐鲁之争的根源是什么?”
堵胤锡微微一愣,不禁问道:“汉王为何如此相问?”
“以史为鉴嘛!”赵铭看似随意的说道:“两年战乱,天下百姓受尽苦难,肉食者自然要弄明白根源,以免再犯前面的错误嘛!”
堵胤锡注视赵铭,忽然有些看不懂着位藩王,他到底是忠是奸?
“还请殿下赐教!”堵胤锡微微拱手。
赵铭遂即道:“孤以为,乃是法统不正的问题。唐鲁都是疏藩,自然谁也不服谁。这是大明法统轮序被打乱的后果。”
堵胤锡闻语一惊,“殿下想要做什么?”
赵铭见他反应,忙结束谈完话,微微一笑,“孤只是随便一说,若有所思罢了。”
堵胤锡却感觉到赵铭并非随口一说,联系到一些事情,堵胤锡却察觉到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