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公主顿时一颗心儿乱跳。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阴柔之美, 可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多情深眸的阳刚男子,她竟比情窦初开时第一次见到心仪之人还要激动兴奋!她浑身紧绷,手足无措, 一时又得意之极, 但……
“国王?”她倒吸一口气, 没听说西戎国王亲自到京呀!
“是。公主, 这位便是西戎国王遥律定枰。大王, 这位便是我朝最尊贵美丽的公主殿下文昌公主。”秦助介绍完,又对文昌说,“公主没想到国王会亲自前来?这可都是公主的魅力啊!国王放下国事, 不顾劳顿,甚至不顾危险, 不远千里来京都只为早早见到心上之人, 如此诚心诚意, 真是苍天可鉴哪!”
西戎国王又生硬地想说话,却表达不清, 只得用自己的语言。秦助答了一句,又向文昌公主道:“公主,国王为了能讨公主欢心,正努力学习中原语言,日后还请公主多多教教他。”
文昌公主已有些头脑发晕。一个从未谋面的遥远之地的男子, 一个国王竟对自己这般用心, 实在太让她激动兴奋了!她看着遥律定枰缓缓点头。
秦助陪着两人用餐, 又勾连两人谈话。
“大王, 公主殿下最是纯真无伪, 不像一般中原女子扭捏作态,但又不失妩媚风流, 天下第一。”
“公主殿下!本王,对你的,敬仰,爱慕,之心,滔滔不绝……”
遥律定枰一字一顿,倒像在字斟句酌,但那郑重其事的态度中流露出的王者之气落在文昌公主眼里是分外让她心动。
“公主,国王为取悦您,还从西戎带来一些新奇玩意儿,预备私下献给你。”秦助又转向遥律定枰,“大王,公主喜欢去郊外游玩,不如到时请你陪公主射猎,一展草原男儿的飒爽英姿!”
文昌公主愈发笑容灿烂,遥律定枰看向公主的目光也越来越多情。
饭后,秦助起身告辞,“公主,不如您就教些更好听的话儿给他?”又对遥律定枰说,“大王,你以后要多说些草原上的新鲜事儿给公主听,公主欢喜听到那些呢!”
遥律定枰点头,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文昌公主早被这过分的热情和异域风情的英俊男子绕晕了头,便也不在意地答应了。
秦助出了雅间,下楼。拐角处看到面色苍白的江贤,瞥了一眼,却并未想起是谁。
江贤愣愣瞧着秦助的背影。
这个宰相大人,当初还说我有做媒之才,那他岂不是个中高手?连那么迷恋他的公主都能立刻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兴趣,而那什么国王,不知他又花言巧语说了什么,居然也那么快对公主一往情深……秦相果然非同常人哪!
不消说,皇宫内院的帝后二人对秦助更是佩服、惊愕而恐惧了。
前一日还大吵大闹,甚至不惜威胁“叛国”要与皇兄皇嫂决裂,怒骂秦助、大张旗鼓地要找他去算账的文昌公主,后一日偃旗息鼓不说,居然还心平气和地主动暗示西戎国之事。在宣帝试探着问及和亲时,她竟是一副无限娇羞,最后矜持地说会好好考虑一番……
宣帝忧心地对陆皇后说:“这……文昌看来是愿意了?可那么远……”
陆皇后嗔了他一眼,“文昌都愿意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倒真是多虑!她喜欢新鲜刺激的,说不定是被那秦助舌灿莲花说动了心,也可能是……哼!文昌能如此爽快,那秦助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宣帝张大了眼,磕磕绊绊地道:“皇后,你,你是说,秦助牺牲……色相,陪,陪……?”
“不然,文昌何以那么快就同意了?这一阵子,文昌被那些男人打击得狠了,秦助尤著。此时遇到一向心仪之人的引诱,又哪里能抵挡得住?她自然一下子就上钩了!她那么轻浮风流,忽然一副娇羞矜持之态,自嫁人之后还不曾有过呢!”陆皇后看人脸色最是细腻,“这个秦助,当真会祸害女子。”
宣帝承认皇后说得很有道理,同时心内哀叹:看来皇妹其实比他潇洒多了,更有皇家风范,还有些男子气概呢!她年纪不大,竟不知经历过多少男子,而自己……陆皇后一个眼刀过来,他吓得不敢再想下去。
“皇上,臣妾有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什么?”宣帝实在不喜欢那“惊人”二字。
“皇上,这件事你万万想不到的。”看宣帝面色越发胆怯,陆皇后摇首一笑,“你可知,秦助的那位齐国夫人却是个再嫁之女!”
“啊?”
“皇上可知那颜氏前夫是谁?”
宣帝应接不暇,只呆呆地摇头。
“就是皇上新近册封的……”陆皇后红唇一张,吐出一个名字,“武嘉侯柳延嗣。”
“什么!?”宣帝震惊,腾地站了起来,“不可能吧!”
陆皇后鼻子里哼一声,“普儿身边的那个罗纲原名柳纲,正是颜氏和柳延嗣所生。皇上就没发现他们父子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吗?”
宣帝已无法表达自己的惊讶了。陆皇后将从章氏那里听来的说给宣帝听。
“皇上,这个秦助真是不可小觑呢!章夫人说那颜氏和柳延嗣本极恩爱,可他横刀夺爱,竟以家奴之身将她娶到手。而那秦助自己也承认出身卑微,又说颜氏对他有教导扶助之恩……可见他的野心!章夫人说颜氏和柳延嗣夫妇离异只是因为秦助,臣妾却以为那颜氏也绝不是个简单之人。或许……只因亲夫奸夫不得两全,柳延嗣毕竟是世族大家不能相容,她只得弃柳就秦。这样的女子,文昌又岂是她的对手?他们夫妇两个,不知谁更祸害些……”
陆皇后最后一句感叹没让宣帝听在耳内,只说,“如此说来,柳延嗣和秦助岂不是一对死敌?”
陆皇后点头,“臣妾要说的正是这个。”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
虽说这样的事众说纷纭,不是局内人也无法得知究竟。可秦助的态度十分无礼嚣张,而柳延嗣一直示弱退让。或许,他当初因那颜氏得罪过秦助夫妇,才惨遭报复?可为何那么忍气吞声,在沣水之会时又那般听话呢?或者,此人果真是个忠心报国之人?一直不谙熟官场权谋之术,又因朝廷一向重文轻武,所以才那般窝囊?可这样一来……
静苑。
秦助洗了脸,自己换了衣服,才进内室。韶玥正坐在妆台前梳理长发,看他进来,只瞥了一眼。
“夫人就不问问我刚才做什么去了?”
“你不是和公主去了……你不老实交代,还总要我猜?”
韶玥看着他一副兴奋得意,有所期待的样子,心内很是好笑。
秦助笑吟吟地老实交代:“西戎国王求亲于朝,只愿娶皇室的嫡亲公主。文昌公主不愿,皇上皇后令我解劝,所以……”
“所以你就出卖色相了?”
“啊?”秦助吓一跳,韶玥也有出言如此诡异的时候?“我会出卖什么色相!”
“哼。那文昌公主本就有意于你……你临出门时,那眉目神情,说话口气,难道不是?”
那不过是他故意让她误会才……难道她终于……!
“韶玥,你,吃醋了?”
韶玥伸手抹去他面上的惊喜之色,轻呸一声,“我才不会吃醋呢。若是真的,我会成全你……”
就知道……秦助失望地垂了垂嘴角,怨声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我未必就不会喜欢别人……”
“那你为何不娶她?”
“因为她是公主,我有夫人呀。”
韶玥瞪了他一眼。果然还是秦助!还以为他会甜言蜜语说决不喜欢那样的女子,无论怎样也不会娶呢!
“那……若没有我,你是要娶她的了?”
秦助扬起嘴角。韶玥肯这般敷衍他,已让他心旌摇动,因此旧态复萌,前些日子的沮丧消沉已不知所踪了。
“嘿嘿……若世上没有你,我当然会娶她了。毕竟也是个公主嘛,娶回来当个摆设也挺不错的……”
韶玥轻哼一声,“那我离开好了,你换个摆设!”
秦助一把将她抱住,笑道:“我说的是若世上没有你!即使你离开了,还不是在这世上……”
韶玥不再计较那“摆设”二字,抿嘴一笑,“结果如何?”
秦助本有许多情话要说,可她居然打断,只是看到她的笑靥,也就无所谓了。搂紧些,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结果嘛……的确是有人出卖色相,公主差不多就应允和亲之事了。”
韶玥有些意外地眨眨眼。难不成秦助弄了个美貌男子替代自己,可那公主会就此放过他吗?那一次实在是太欺侮文昌公主呢!幸亏她不过一个天真烂漫之人,并非睚眦必报,但她又岂能轻易消气?
“当然不是一般男子。”秦助凑近韶玥耳边,“是西戎国王。”
韶玥愈发意外。
秦助笑道:“西戎国王偷偷跑来……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况对公主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公主自然也就半推半就了。”
“这样大事,你如何安排得这么……?”
韶玥心里却另有一个疑问,他又出头露面安排与西戎有关的事,到时候会不会……只不过,他一直不肯明白告诉她,或许是不想她担心,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担心。
秦助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韶玥本也无甚兴趣,当然也就不配合怂恿他的兴致。秦助也只得罢了,将韶玥搂到膝上。既然省却一番长篇大论嘛,那就将力气用在继续讨回那几个月的损失上。——虽然还是只能讨回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