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暗自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一个朝堂上谏言的言官,现在要去操心种子和牧草,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好,就是突然转换的让谢大人有些不太适应。
唉,没有牧草,牛、羊就没得吃,没得吃自然就不能产肉、产乳……
好吧,就这样好了,他留在洮州本就是赎罪的,现在顶多是感觉有人在背后拿着鞭子如同监工一般在督促他,让他将答应公主的事,尽心尽力地完成。
谢忱总觉得赵家女郎仿佛知晓些什么,按理说公主不会将身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所以他在马车上与公主和白氏说的那番话,应该没有第四人听到。
谢忱看向赵景云:“种子我会想办法,但是引渠、引泉也需要大量的人力。”
赵景云笑道:“咱们大牢人满为患,等到天气暖和了,刚好让他们去做民夫。”
赵洛泱看向她爹,才走马上任的赵里正,还有些不太习惯,他抿了抿嘴唇道:“两位大人放心,春耕前后,大家也会帮着一同修渠。”
赵景云笑容更深了些。
话说的差不多了,躲在外面一直“偷听”的状元郎终于走了进来。
“谢大人,赵大人。”宋光彦向几人行礼。
赵景云忙站起身:“我们刚刚在商议春耕之事,早知道宋大人到了衙署,我们就该等一等,也让宋大人帮忙拿拿主意。”
宋光彦脸上露出谦逊的神情,他看向一旁的赵家女郎:“我都听到了,赵……师妹已经都说了。”
赵洛泱露出浅浅的酒窝:“都是师父教的好,我还有许多地方不懂,还需要向师兄请教。”
宋光彦略微惊讶地看向宋太爷,赵家女郎说的那些都是他爹教的?
可是为何他这个做儿子的从来没听过?
赵景云向宋太爷一揖:“宋先生大才,前些日子衙署忙碌,多亏有先生帮忙,先生在这里,实乃洮州的之幸。”
既然是赵家女郎的先生,他多夸赞夸赞总是没错的,再说……每次赵家女郎送吃食过来,他都能蹭吃蹭喝……
当然他不是为了吃喝,他都是为了王爷和女郎。
赵景云和谢忱还有别的事,俩人起身出去忙碌,赵景云没给状元郎安排活计,一来宋状元和他都遭贬黜,但状元郎的官阶比他要高。二来王爷早就有吩咐,不管是谢忱还是状元郎,都交给赵家女郎就好。
赵学礼也赵学景也起身出去,他们还要去村中知会大伙儿,年节就快过去了,趁着天寒地冻,不能准备春耕,还得做点皮袄赚银钱。
人都走了,屋子留给了宋太爷、宋光彦和赵洛泱。
宋光彦脑子里全都是赵洛泱刚刚说的那番话,眼看着没了旁人,便迫不及待地问:“师妹,你说的盆地是……”
赵洛泱看了一眼宋太爷才道:“先生没跟师兄说过?”
宋光彦摇了摇头:“不曾。”
赵洛泱道:“先生画了洮州舆图,师兄是不是也没见过?先生说这样的地势如同坑谷,但也似盆形,我们就唤它盆地。”
赵洛泱说着将桌子上卷起来的舆图展开给宋光彦看。
宋太爷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余光却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当听到儿子倒吸一口凉气时,宋太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还是有弟子好,尤其有个聪明的关门弟子。
宋光彦当真惊住了,他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细致的舆图,连林子、牧区都画出来,还有耕种过的田地和能开垦的荒地……
怪不得刚刚师妹能那般说话,轻而易举地劝动了谢忱。
宋光彦的目光从惊讶变成了痴迷,如果当时琼州有这样的舆图,他是不是就能更好地去劝说那些部落的头人?
赵洛泱听到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紧接着时玖道:“是宋先生再给你涨魅力值。”
“很多吗?”赵洛泱问。
时玖道:“从状元郎进门开始一直都在涨,刚刚看了舆图之后,就涨得更快了。”
赵洛泱眨了眨眼睛:“好像先生对状元郎有些别的想法。”
“看来是,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了,想给些来自慈父的关切,”时玖默契地道,“那你要不要帮忙?”
赵洛泱应声:“谁叫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先生想做的事,弟子义不容辞帮忙。再说,先生还会给不少魅力值不是?”
时玖觉得赵洛泱这个理由很充分。
说完了,就动手去做。
赵洛泱道:“让师兄见笑了,我才学着画舆图,画的还不好。”
是真的不好,时玖因为她的一场梦丢了太多魅力值,她没办法让时玖拿笔替她画,这张舆图委实折磨了她整个年节。
“幸好师兄来到了洮州,我后面还有一些没画好,劳烦师兄帮忙。”
宋光彦的脸登时一热,他自然会画舆图,但是哪里画过这样的?这舆图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都不同,很多地方他甚至都没看明白。
宋状元也是个实诚人,羞惭地道:“这……我不会画。”
说完这话,他就在赵家女郎脸上看到惊诧的神情,女郎没有问他,而是回过头去瞧他爹。
他爹却始终沉着眼睛,屋子里发生种种都与他无关似的。
静谧了片刻之后,赵家女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忙道:“我去给先生和师兄沏茶。”
赵洛泱说着匆匆走出了屋子。
“爹,”宋光彦离开桌案走到宋太爷跟前,“这舆图是您教的?”
宋太爷没有开口,但那平静的目光已经给了宋光彦回答。
宋光彦道:“爹怎么从前都没提过?”
小兔崽子总算着急了,宋太爷心中暗道,不过,这也怨不得他,因为来洮州之前,他也不知道原来他还会这么多东西,别说这只是一张舆图而已,他连农具都画得出。
说不得哪一天,他还会改良兵械了。
宋光彦目光多了几分幽怨:“爹,这是没准备教儿子。”
这一点,宋太爷很坦然:“是不准备教你。”
老子都不会,要如何教儿子?别说才喊他爹,喊他祖宗都没用。
往常想到这些,他就免不了气那小狐狸,打着他的名号任意妄为,现在连他都不用事先知会了。
可今日,他却觉得万分舒坦。
嗯,不想要否认。
眼前这个,他的儿,他可是从小教到大的,从前乖顺听话,可是长大之后,本事多了,翅膀硬了,就不将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为啥?觉得会的东西比他多了呗,他说些什么,儿子就能用文章堵得他开不了口。
这口气,他可是憋了好多年了。
今天就让宋光彦知道知道,就算你考中了状元,你爹还是你爹!
宋太爷这口气出的痛快,赵洛泱的魅力值收的也欢喜。
眨眼的功夫64点魅力值到手。
赵洛泱与时玖道:“如果每天都能来一次该多好。”
时玖道:“那不是都取决于你?只不过效果定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好。”
“说的对,”赵洛泱道,“先生还有许多本事,咱们没让师兄知晓呢。”
时玖温和地道:“一样一样给他慢慢看。”
说话间赵洛泱手里多了一块牛肉干,她熟练地将牛肉干塞进了嘴里。
那天晚上之后,她面对时玖好像多了点什么,可能是略微有些隔阂,但时玖却对她一如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也没有问她生命值突然减少的事,一个人刻意维护,就会让一个人舒坦许多。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不少事要解决,但幸好能慢慢来。
思量间,宋太爷走了出来。
“先生。”赵洛泱迎上前。
宋太爷看了看身后:“去吧!给他安排些事做,凤霞村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