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照在张家老屋的牌坊上,远处麦田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天色渐晚。来往在青山镇的路上三三两两的,大都是在外面赶着回家的人,还是和早上一样,见面一阵寒暄,互致问候,不时,有孩子们的笑声阵阵传来。
把屋里打扫了完以后,杨秀芝又端了盆衣服去了新砌在屋后的洗衣台,洗衣台用石板和水泥砌成的,还用塑料管引来了自来水,既实用又经济,这都是二喜的功劳,为此,杨秀芝没少用实际行动来感谢他。
杨秀芝系着围腰,从后面看,她的腰明显的粗了,洗衣的动作略显笨拙,就在她一起一伏的时候,身后的不远处有个身影已经站立良久,肩上扛着一杆火药枪,枪头挂着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野鸡的头倒锤向地面,从兔子身上流出的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掉个不停。
“二喜,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头都没有转一下,怎么知道是我呢?”二喜惊讶的问道。
“你的脚步与别人不同。”杨秀芝伸了伸腰,准备弯下身去拿另一件放在盆里的衣服,看着她吃力的样子,二喜赶忙上前帮忙。
“他在家里你走吧。”杨秀芝低声说道。
“在家又怎么样?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来往。”说着二喜就把野鸡和兔子和从枪头上放了下来。
“你不离开,那我就离开了。”杨秀芝转身欲往屋里走。
“这些东西你带进去,野鸡是我早上进凤凰山打的,兔子是我刚才打的。”
“头阵的那声枪响就是你放的啊。”
“嘿嘿!”
“呵呵,肚子里的种子都已经生根发芽了,床沿都梭光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两人都没有注意在他们身后又来了一个人。
“张治才你走就走你的路哈,我是来给治恭兄弟送山货的,看见秀芝在这里我就交给她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喜与张治才对视着。
“要给东西吗到前面给嘛,哪有在屋后偷偷摸摸的就象做贼一样。”
“那你跑来干什么,是不是来瞅机会啊?”二喜又和他对上了火。
“你们闹吧,不关我的啥事哈。”见两个人又对上了火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场,杨秀芝拂袖而去。
这时屋里的张治恭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也起了床:“是怎么回事啊?”
“你去看看吧,他们两个就像一对好斗的公鸡一样一见面就大眼对着小眼。”杨秀芝愤愤的说道。
“呵呵,怎么打起来了呢,你们都进屋吧。”杨秀芝刚走,张治才过去就是一拳打在二喜的脑门心上,没有准备的二喜一个踉跄,不是后面有墙壁的阻挡可能就是一个卵翻跷。这是张治才那晚挨了黑打以后一直寻找的机会,有几次想在半路下手,可都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今天当看见他们两人又在一起,弟弟张治恭就在家里他们都不顾忌,我还害怕什么,至少我是在为弟弟打抱不平。
二喜的手
一撑墙,还未站稳,心急手快的张治才又是一拳打在对方的鼻子上,顿时一股鼻血从二喜的鼻孔里喷薄而出,洒了一地。
“老子要你尝尝张家拳头的厉害。”
二喜把鼻子一抹顿时满脸血渍,就在他操起一根木棒准备打将下去的那一刻,张治恭出现在了面前。
张治恭自然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在此撕杀,虽然怒火已经填满了咽喉,但他却不能不再次强压下来,谁让自己身上有了短板呢。
杨秀芝早已气得七孔生烟,这事发生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强装笑脸收拾残局。见二喜的鼻子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血,她赶紧拿了个脸盆去屋后的井里取了盆井花水要二喜赶快洗洗。
这时张治才的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要是打死了才好呢,免得他把母猪疯乱传。”
洗了脸以后的二喜又用冰凉的井水拍了拍后颈,几下过后鼻子的血滴少了许多,杨秀芝又给他拿了一片卫生纸来塞在鼻子里,张治才见二喜这回惨兮兮的样子,脖子一扭,向着对岸的雨冒山露出两颗牙齿一阵偷笑。
张治恭脸色水清墨黑的,看了看天空,已经起了暮色。于是就招呼杨秀芝去准备晚饭,他要留他们两个在自己家里吃饭,杨秀芝惊奇的看了张治恭一下,然后只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就去了厨房。
“煮我今天打的野鸡和兔子吧,让大家都尝尝山味。”
“呵,还喜欢吃野味啊,是不是天天都出去打野啊。”张治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时张治恭打开了中午耐门给他送的那条红塔山,然后一人给了一包。
“抽吧,这是耐门中午送的,大家都不是外人,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的发小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接着张治恭也给自己开了包,不过他开的这包烟时他们两个都已把烟盒打开了。二喜显得毛手毛脚的,没有按开包程序,拿过来就胡乱的撕扯起来,没几下那包烟的封口已经凌乱不堪。与此相反,张治才道是显得经验十足,把拿在手里的红塔山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只把上面的封条轻轻一拉,烟盒的封口就自己蹦开了,而后又才慢不惊心的从里面夹出一支在鼻子上嗅了嗅。不错,不错,好烟,好烟。
张治恭是撕了几下才撕开封条的,而他是先用手指在下面顶了一下才从里面拿出烟来。三个男人在一个屋里吞云吐雾,不一会整个屋里一片乌烟瘴气,就像打了一个烟雾弹。
这时,杨秀芝又给他们上了新开锅的茶水。
“有的人是只图数量不图质量,死猫死耗子都想捞一口,可人家就是不给机会。”二喜的鼻孔里塞着个卫生纸卷,吸进去的烟雾又赶快从嘴里吐出来。
旁边的张治才的鼻孔没有什么阻挡,他可以自由的进出口腔里的烟雾,然后从鼻孔里吐出很长的烟束,过后又猛吸几口在从嘴里停顿片刻后才艺术性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来。二喜知道这是他今天占了上峰的缘故,此时正悠然自得呢
。
张治恭坐在他们的对面,不时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轻轻的弹几下,然后又才迷着眼睛抽几口,不时间又低着头仿佛在沉思什么。
“二喜兄弟,这两年给我家帮了不少忙,由于工作繁忙一直找不到个机会给兄弟表示表示。”张治恭从眼缝里看着鼻孔里还插着纸屑的二喜,听到张治恭对自己的亲口褒扬,二喜顿时喜形于色!
“都是自家兄弟,你又不在家,帮助帮助是应该的,反正我力气有的是,不干活就浪费了。”二喜说这话显得非常自信。
“什么啊,他帮的是什么忙啊,只怕是帮错地方了吧?”张治才又向空中吐了一股长长的烟束。
“这几年的耕耙和播种完全是二喜兄弟完成的,如果没有他,我们家还不知道有没有收成呢。”
“这个是我的专长,我敢这样夸口,在兴泽湖周围还没有发现其他人能够在这上面超过我的。”二喜这时没有再抽烟,而是端起刚才杨秀芝给他们上的茶水,随着“爽”的一声响动,茶杯里的水一下消了一大截。
“是不是在你祖祖那辈人喝过这么好的茶水啊,你看你那个窘样儿,就像老母猪进食样,深怕没有你喝的。”张治才把眼皮子一翻,顿时眼珠子不知去向。
“二喜兄弟就是个急性子,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有的事情是急不得的,兄弟。”张治恭翘着个二朗腿说道。
窗外,天色已黑定,微微的夜风中夹着零星的鞭炮,这时屋内出了弥漫的烟雾,还飘来一股山味的清香。
“治恭收拾好桌子,准备开饭了。”杨秀芝在厨房里招呼。
“你们喝酒不,我这里有百年的人参酒。”张治恭站起身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询问他们俩,两个家伙转头对视一笑,知道自己转错了方向,于是赶忙把头转回原位并收住已经出口的笑。
“好呢,咱兄弟仨今晚就好好的喝一回,先说好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张治恭刚收拾完毕,杨秀芝清炖的野鸡就上了桌子,而后又端来了红烧的兔子。
“秀芝真有两下子,这么快就烧好了。”二喜已经把塞在鼻孔里的纸卷取了出来。
“是吗”张治恭在给他们两倒酒,而旁边的张治才却是一怔,似乎从刚才的话里嗅出了什么味道,他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看人看心,听话听音。
“嘿嘿,那还有啥可说的呢。”张治才只干咳了两声就静静的坐在了那里。
“秀芝,你也过来。”
“我就不上来了你们快用吧,不然就凉了。”杨秀芝站在桌子旁边给大家盛着汤。
“今天晚上没有外人,就不要讲究了。”张治恭说道,杨秀芝推辞不下,就在靠门的那里坐了下来。
大家频频举杯,高谈阔论,席间笑语声声,二喜和张治才现在成了同一个战豪的战友,先前的打斗只不过是小孩子争锅锅窑儿的把戏,不足挂齿。
(本章完)